《傷寒懸解》~ 卷二 (2)
卷二 (2)
1. 脈法四十
問曰曾為人所難緊脈從何而來？師曰：假令亡汗若吐，以肺裡寒故令脈緊也。假令咳者，坐飲冷水故令脈緊也。假令下利，以胃中虛冷故令脈緊也。汗吐傷其胸中之陽，肺寒則脈緊也。咳者中寒而胃逆，下利者中寒而脾陷，冷水下利泄其胃陽則脈緊也。
白話文：
有人問：曾經有人說緊脈很難理解，請問緊脈是怎麼來的？
醫師回答：假設是沒有出汗或是嘔吐的情況，那是因為肺部裡面寒冷，所以導致脈象呈現緊的狀態。假設是咳嗽的人，那是因為坐著喝了冰冷的水，所以導致脈象呈現緊的狀態。假設是腹瀉的人，那是因為胃部虛弱寒冷，所以導致脈象呈現緊的狀態。
出汗或嘔吐會損傷胸腔中的陽氣，肺部受寒就會導致脈象緊。咳嗽的人是因為身體受寒而導致胃氣上逆，腹瀉的人是因為身體受寒而導致脾氣下陷，喝冰冷的水導致腹瀉會洩掉胃部的陽氣，這些情況都會導致脈象呈現緊的狀態。
2. 脈法四十一
寸口衛氣盛名曰高，營氣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綱，衛氣弱名曰惵，營氣弱名曰卑，惵卑相搏名曰損，衛氣和名曰緩，營氣和名曰遲，遲緩相搏名曰沉。
寸口寸以候衛，衛氣盛者名曰高，衛主氣，氣盛則崇高也。尺以候營，營氣盛名曰章，營主血，血盛則章顯也。高章相合名曰綱，是諸陽脈之首領也。衛氣弱名曰惵，惵者恇怯則柔退也。惵卑相合名曰損，是諸陰脈之削弱者也。衛氣和名曰緩，營氣和名曰遲，緩遲者是從容之謂，對緊數言也。
遲緩相合名曰沉，人之元氣宜秘不宜泄，泄則浮而秘則沉。素問生氣通天論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陽藏之機全在乎土，土運則陰升而陽降也。緩遲者土氣之沖和，土和則中樞運轉，陰常升而陽常降也。陽降則根深而不拔，是謂陽密，陽密則脈沉，是陽旺而脈沉，非陰盛而脈沉也。
白話文：
在寸口這個部位診脈，如果衛氣旺盛，就稱作「高」，營氣旺盛則稱作「章」。「高」和「章」兩種脈象搏動在一起，就稱作「綱」。如果衛氣衰弱，就稱作「惵」，營氣衰弱則稱作「卑」。「惵」和「卑」兩種脈象搏動在一起，就稱作「損」。如果衛氣平和，就稱作「緩」，營氣平和則稱作「遲」。緩脈和遲脈兩種脈象搏動在一起，就稱作「沉」。
寸口部位的寸關尺中，寸部主要診察衛氣，衛氣旺盛就稱為「高」，因為衛氣主導氣的運行，氣盛則顯得高起。尺部主要診察營氣，營氣旺盛就稱為「章」，因為營氣主導血液的運行，血盛則脈象明顯。高脈和章脈相合，稱作「綱」，是所有陽脈的統領。衛氣虛弱就稱為「惵」，意思是怯懦而柔弱退縮。營氣虛弱則稱為「卑」，意思是低微而衰弱。「惵」和「卑」兩種脈象相合，稱作「損」，是所有陰脈的衰弱象徵。衛氣平和就稱為「緩」，營氣平和則稱為「遲」。緩脈和遲脈，指的是從容不迫，是相對於緊脈和數脈而言的。
遲脈和緩脈相合稱作「沉」，人體的元氣應該潛藏而不應該外泄，外泄則脈象浮於表面，潛藏則脈象沉於深處。《黃帝內經·素問·生氣通天論》說陰陽的關鍵在於，陽氣潛藏緊密才能鞏固陰氣的平和，陽氣內藏，精神才能正常運行。陽氣潛藏的關鍵在於脾土，脾土正常運作，則陰氣上升，陽氣下降。緩脈和遲脈，就是脾土之氣沖和的表現，脾土平和則中樞運轉正常，陰氣常上升，陽氣常下降。陽氣下降，則根基穩固而不易動搖，這就是所謂的「陽密」。陽氣潛藏緊密，則脈象沉於深處，這是陽氣旺盛而脈象沉潛，而不是陰氣盛而脈沉。
3. 脈法四十二
寸口脈緩而遲，緩則陽氣長，其色鮮，其顏光，其聲商，毛髮長。遲則陰氣盛，骨髓生，血滿，肌肉緊薄鮮硬。陰陽相搏，營衛俱行，剛柔相得，名曰強也。
寸口脈緩而遲，緩為衛盛，緩則陽氣長進，其色鮮明，其顏光潤，其聲清越，其毛髮修長。遲為營盛，遲則陰氣盛盈，骨髓滋生，血海充滿，肌肉緊薄鮮硬。如是則陰陽相抱而不離，營衛俱行而無阻，是剛柔之相得，名曰強也。
白話文：
手腕寸口這個部位的脈象，摸起來緩慢且遲緩，緩慢代表身體的陽氣在增長，氣色會紅潤有光澤，面容也顯得容光煥發，說話的聲音會清亮，毛髮也會生長得比較茂盛。遲緩則代表身體的陰氣旺盛，骨髓會因此滋養生長，血液充足，肌肉會變得緊實而有彈性。當身體陰陽能夠互相協調，營氣和衛氣都能順暢運行，剛柔能夠互相調和，這種狀況就稱為身體強健。
手腕寸口這個部位的脈象，摸起來緩慢且遲緩，緩慢表示衛氣充盛，衛氣充盛則身體的陽氣也會增強，氣色會顯得鮮明，面容光澤潤滑，說話的聲音會清晰響亮，毛髮也會變得修長。遲緩則代表營氣旺盛，營氣旺盛則身體的陰氣也會充盈，骨髓會得到滋養，血液充足，肌肉也會緊繃而有彈性。像這樣，陰陽兩種氣息能夠互相包容而不分離，營氣和衛氣都能夠順暢運行而沒有阻礙，這就是剛強和柔順彼此協調，這種狀態就稱之為身體強健。
4. 脈法四十三
問曰經說脈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謂也？
師曰：脈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氣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若見損脈來至，為難治。
三菽五菽數語，難經五難之文。脈病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氣也。肺主皮，心主脈，其脈俱浮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脾主肉，脈在浮沉之間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肝主筋，腎主骨，其脈俱沉也。肺心為陽，肝腎為陰。
假令下利，陰病也；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陽氣脫也；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腎氣未絕，猶可治。若再見損脈來至，便為難治。損脈者，遲脈也。難經一呼一至曰離經，二呼一至曰奪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絕。此損之脈也。
白話文：
有人問道：經書上說脈象有輕如三菽重和六菽重，這是什麼意思呢？
醫生回答：把手指按在脈搏上，感覺像三菽重量的，是肺氣；感覺像六菽重量的，是心氣；感覺像九菽重量的，是脾氣；感覺像十二菽重量的，是肝氣；按到最深處碰到骨頭的，是腎氣。如果病人拉肚子，寸口、關上、尺中都摸不到脈搏，但尺中偶爾出現微小的脈搏，而且稍微抬起手指就能感覺到，那就是腎氣。如果再出現衰弱的脈搏，就比較難治療了。
關於三菽、五菽這些數字，是出自《難經》第五難的內容。用手指按壓病人的脈搏，感覺像三菽重量的，是肺氣，感覺像六菽重量的，是心氣。肺主皮毛，心主血脈，所以它們的脈搏都比較浮。感覺像九菽重量的，是脾氣，脾主肌肉，所以脈搏在浮沉之間。感覺像十二菽重量的，是肝氣，按到最深處碰到骨頭的，是腎氣。肝主筋，腎主骨，所以它們的脈搏都比較沉。肺和心屬於陽，肝和腎屬於陰。
如果病人拉肚子，這是陰虛的表現。寸口、關上、尺中都摸不到脈搏，代表陽氣脫失。但如果尺中偶爾出現微小的脈搏，而且稍微抬起手指就能感覺到，那就是腎氣還在。說明腎氣還沒有完全衰竭，還可以治療。如果再出現衰弱的脈搏，就比較難治療了。所謂衰弱的脈搏，指的是遲緩的脈搏。《難經》說，一呼一吸脈跳一下是正常，二呼一吸脈跳一下是精氣耗竭，三呼一吸脈跳一下是快要死亡，四呼一吸脈跳一下就是生命將盡。這種就是所謂衰弱的脈搏。
5. 脈法四十四
問曰東方肝脈其形何似？師曰肝者木也，名厥陰，其脈微弦濡弱而長是肝脈也。肝病自得濡弱者愈也，假令得純弦脈者死。何以知之？以其脈如弦直，此是肝臟傷故知死也。
肝者木也，居東方，其位在左經，名厥陰，其脈微弦濡弱而長是肝脈也。肝病自得濡弱者是有胃氣故愈，假令得純弦脈者無胃氣也故死。何以知之？以其脈如弓弦之直，此是肝臟之傷不得土氣之滋榮故知死也。素問平人氣象論曰：平肝脈來濡弱，招招如揭長竿曰肝平。死肝脈來急益勁如新張弓弦曰肝死。正此意也。
白話文：
有人問，東方肝臟的脈象形狀是怎樣的？醫生說，肝屬木，在經絡上稱為厥陰，它的脈象是稍微帶有弦的感覺，柔軟且弱，但又細長，這就是肝脈。肝病如果脈象恢復柔軟虛弱，代表會好轉；如果出現純粹像琴弦一樣的脈象，就會死亡。怎麼知道呢？因為那種脈象像琴弦一樣又直又硬，這是肝臟受損的緣故，所以知道會死亡。
肝臟屬木，位居東方，在身體左側經絡，稱為厥陰，它的脈象是稍微帶有弦的感覺，柔軟且弱，但又細長，這就是肝脈。肝病如果脈象恢復柔軟虛弱，表示體內還有胃氣，所以會好轉；如果出現純粹像琴弦一樣的脈象，就表示沒有胃氣，所以會死亡。怎麼知道呢？因為那種脈象像弓弦一樣又直又硬，這是肝臟受損，無法得到脾胃的土氣滋養的緣故，所以知道會死亡。《素問·平人氣象論》說：正常的肝脈是柔軟虛弱的，輕輕地像舉起長竿一樣的長脈，這表示肝臟是平和的。而快要死的肝脈是急促而且強勁的，像新拉開的弓弦一樣，這表示肝臟已經衰竭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6. 脈法四十五
南方心脈其形何似？師曰：「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裡也。脈來頭小本大，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心者火也，居於南方，其位在上，經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是心火得令故愈。火陽也，陽位於外而根於內。假令脈來微而去大，來者主裡，去者主表，是外實而內虛也，故名反，此病在裡也。脈來頭小而本大，本來主裡，頭去主表，是內實而外虛也，故名覆，此病在表也。
或表或里，所不洪大之處則病在焉。反復者陰不宜偏勝而陽不宜偏負。今陰勝陽負是陰陽之反復，猶顛倒也。上微而頭小者，則表陽不固而汗出；下微而本大者，則陰陽關格而不通，不得小便。頭無汗者，陽未至絕也，故可治；有汗則陽絕故死。經所謂絕汗出也。」
白話文：
心臟的脈象是什麼樣子呢？老師說：「心屬火，也稱為少陰，它的脈象應該是洪大而且長的，這就是心脈。心臟的疾病如果脈象自己轉為洪大，就表示病情好轉。如果脈象來的時候微弱，去的時候卻變大，這稱為『反』，表示病在身體內部。如果脈象來的時候頭部細小，根部粗大，這稱為『覆』，表示病在身體表面。如果脈象上面微弱而且頭部細小，就會出汗；如果脈象下面微弱而根部粗大，就會導致關格不通，無法排尿。頭部沒有汗，還可以治療；如果有汗，就表示病情危險。」
心屬火，位居南方，位置在上，經絡名稱為少陰，它的脈象應該是洪大而長的，這就是心脈。心臟的疾病如果脈象自己轉為洪大，表示心火得到助長，所以會好轉。火屬陽，陽氣在體表而根源在體內。如果脈象來的時候微弱，去的時候卻變大，來的時候主內，去的時候主外，表示外實內虛，所以稱為「反」，這種情況病在身體內部。如果脈象來的時候頭部細小，而根部粗大，根部主內，頭部主外，表示內實外虛，所以稱為「覆」，這種情況病在身體表面。
無論病在表面還是內部，只要不是洪大的地方，就是病症所在。反覆變化，表示陰陽不應該偏盛或偏衰。現在陰盛陽衰，是陰陽反覆的現象，就像顛倒一樣。如果脈象上面微弱而且頭部細小，表示體表的陽氣不穩固而導致出汗；如果脈象下面微弱而根部粗大，表示陰陽阻塞不通，無法排尿。頭部沒有汗，表示陽氣還沒有到衰竭的程度，所以還可以治療；如果有汗，表示陽氣衰竭，所以會死亡，這就是經文所說的「絕汗出」。
7. 脈法四十六
西方肺脈，其形何似？師曰：肺者金也，名太陰，其脈毛浮也。肺病自得此脈。若得緩遲者皆愈。若得數者則劇。何以知之？數者南方火，火克西方金。法當壅腫，為難治也。
肺者金也，居於西方，其位在右經，名太陰，其脈如毛而氣浮也。肺病自得毛浮之脈，金得令也。得緩遲之脈，土生金也，故皆愈。若得數脈者則劇。何以知之？數者南方火也。火克西方之金，金被火刑，法當壅腫，此為難治也。
白話文：
西方肺的脈象，它的形狀像什麼呢？老師說：肺在五行中屬金，它的名稱是太陰，它的脈象是輕浮在皮膚表面的。肺部有疾病時，自然會出現這種脈象。如果脈象變成緩和遲緩，疾病就會好轉。如果脈象變成急促，病情就會加重。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急促的脈象屬南方火，火會剋西方金。按照道理，就會出現壅塞腫脹，這是很難治療的。
肺在五行中屬金，位於西方，它在人體的位置在右邊的經脈，名稱是太陰。它的脈象像細毛一樣輕浮在皮膚表面。肺部有疾病時，自然會出現這種像細毛一樣輕浮的脈象，這是因為金的屬性當令的緣故。如果脈象變得緩和遲緩，是因為土能生金的關係，所以疾病都會好轉。如果脈象變成急促，病情就會加重。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急促的脈象屬南方火。火會剋制西方金，金受到火的刑剋，按照道理，就會出現壅塞腫脹，這是很難治療的。
8. 脈法四十七
師曰：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其人病身體苦疼重者，鬚髮其汗。若明日身不疼不重者，不須發汗。若汗濈濈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時脈，故使然也。四時仿此。
火旺於夏，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之盛也。其人病身體苦疼痛而沉重者，風寒鬱其皮毛也（立夏濕動，濕鬱則身重也）。鬚髮其汗。若至明日身不疼不重者，外邪欲解，不須發汗也。俟之必汗自出。若汗濈濈然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脈是其脈之應時，故使然也。四時解期仿此類推。
白話文：
醫生說：立夏時如果把到洪大脈是正常的現象，如果這個人感到身體疼痛且沉重，應該讓他發汗。如果隔天身體不痛也不重了，就不需要再發汗。如果汗水一直不斷地流出，那麼隔天病就會好了。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立夏時把到洪大脈是符合時令的脈象，所以才會這樣。其他季節的脈象也可以這樣推論。
夏天火氣旺盛，立夏時把到洪大脈是當季脈象強盛的表現。如果這個人感到身體疼痛且沉重，是因為風寒之氣鬱積在皮膚毛孔（立夏時濕氣開始活動，濕氣鬱積就會使身體感到沉重），所以應該讓他發汗。如果到隔天身體不痛也不重了，表示外來的邪氣快要消散，就不需要再發汗。只要等待就會自然發汗。如果汗水一直不斷地流出，那麼隔天病就會好了。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立夏時把到洪大脈是符合時令的脈象，所以才會這樣。其他季節病癒的時間也可以這樣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