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尋源》~ 下集 (13)
下集 (13)
1. 抵當湯
水蛭（三十個熬），虻蟲（三十個去翅足熬），大黃（三兩酒浸），桃仁（三十個去皮尖）
上四味。為末。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再服。
抵當。攻血之峻劑也。視桃仁承氣則加猛矣。蓋病不止如狂而至於發狂。則逆血攻心。瞬將危殆。雖表證仍在。難任桂枝攻表。雖少腹硬滿。不事芒硝軟堅。非迅走血分之品。不能斬關取勝。而桃仁大黃。猶以力緩而難膺重寄。故必資水蛭虻蟲。方能直入血道。峻奪其邪。轉逆為順。
然抵當峻劑。從何諦實血證。可以用之無誤。而仲景教人辨證之法。全以小便之利與不利為斷。小便不利。非蓄血證。小便自利。非蓄水證。故經特申言之曰。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諦者審也。又當也。言當審之至當也。
白話文：
抵當湯
用水蛭三十個（熬煮）、虻蟲三十個（去翅足後熬煮）、酒浸大黃三兩、去皮尖的桃仁三十個，以上四味藥磨成粉末。加水五升，煮成三升，過濾掉藥渣，溫熱服用一升。如果藥效還未顯現，可以再服用一次。
抵當湯是攻治血瘀的猛烈藥方，比桃仁承氣湯還要強烈。適用於病情嚴重到像發狂一樣，甚至真的發狂，這是因為逆血攻心，眼看就要危及生命。即使還有表證（外在症狀），也不適合用桂枝湯來治療表證；即使少腹硬滿，也不適合用芒硝來軟化堅硬的腫塊。只有迅速作用於血分的藥物，才能攻破關卡取得勝利。而桃仁和大黃藥性較緩和，難以擔當此重任，因此必須借助水蛭和虻蟲，才能直接進入血脈，迅速清除邪氣，使病情好轉。
然而，抵當湯是峻猛的藥方，如何判斷確實是血瘀證，才能安全使用呢？張仲景教人辨證的方法，完全依靠小便是否通暢來判斷。小便不通，就不是血瘀；小便通暢，就不是水腫。所以經書特別說明：小便不通的，沒有血瘀；小便通暢，病人又像發狂一樣的，才是確診的血瘀症。這裡的「諦」是審慎的意思，「當」是應當的意思，也就是說，這診斷非常符合病情。
2. 抵當丸
水蛭（二十個熬），虻蟲（二十五個去翅足熬），桃仁（二十個去皮尖），大黃（三兩）
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晬時。當自下血。若不下。更服。
同一抵當而變湯為丸。另有精義。經云。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宜抵當丸。蓋病從傷寒而得。寒主凝泣。血結必不易散。故煮而連滓服之。俾有形質相著得以逗遛血所。並而逐之。以視湯之專取盪滌者。不同也。
白話文：
抵當丸
將水蛭二十個、虻蟲二十五個（去翅足）以及桃仁二十個（去皮尖）、大黃三兩，搗碎後分成四丸。每次取一丸，用水一升煎煮，取七合服用。服藥後應該會自行排出血液。如果沒有排出，可以再服用一丸。
將抵當湯改為丸劑，另有其精妙之處。經書記載：傷寒病患有發熱、下腹部脹滿、小便不利等症狀，但卻出現腹瀉的情況，這是因為體內有瘀血的緣故，必須將其排出。此時，應該服用抵當丸。因為此病源於傷寒，寒邪會使血液凝結，瘀血不易散開，所以將藥物連同藥渣一起服用，讓藥物與瘀血相結合，以利於排出瘀血。這與單純依靠湯劑的滌盪作用來治療，有著不同的效果。
3. 十棗湯
芫花（熬），甘遂，大戟，大棗（十枚擘）
上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納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
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按下利嘔逆。明是水邪為患。但病屬太陽中風而來。必須表罷可攻。漐漐汗出。有似表證。但發作有惡寒非表矣。頭痛有似表證。但汗出不惡寒。則非表矣。而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諸證。
全是水邪內壅之狀。乃知汗出亦屬水氣外蒸頭痛亦屬水邪上逆。主裡而不主表。里未和則宜攻下。但邪在胸脅。與攻胃實不同法。胃實者邪劫津液。責其無水。此則邪搏胸脅。責其多水。若施盪滌腸胃之藥。誅伐無過。反滋變逆。故用芫花甘遂大戟三味。皆逐水之峻藥。別搗為散。
而以大棗作湯。取其甘味載藥入至高之分。分逐水邪。從上而下。此法。今人多畏而不敢用。豈知不如此。水邪何由攻下耶。
白話文：
十棗湯
芫花（熬製）、甘遂、大戟、大棗（十枚去核切碎）三味等量，各自研磨成粉末。用一升半的水，先煮去核切碎的大棗十枚，煮到八合（約四百毫升），濾去棗渣，加入藥粉。體質強壯者每次服用一錢（約3克），體質虛弱者服用半錢。溫熱服用，清晨服用。如果服藥後瀉下物少，病情未見好轉，第二天可以增加半錢藥量服用。瀉下順利後，食用稀粥調養身體。
太陽中風（中風的一種），伴有腹瀉、嘔吐，但表證已經緩解，才能使用此方。患者出汗多，症狀發作有規律，頭痛，心下痞悶，腹部硬滿脹痛牽引到脅肋部，乾嘔，呼吸短促，出汗但不惡寒，這是表證已解但裡證未解的情況，十棗湯可以治療。瀉下、嘔吐，說明是水邪作祟。但此病屬太陽中風，必須表證緩解後才能攻裡。雖然患者出汗多，看似表證，但發作時不惡寒，則非表證；頭痛看似表證，但出汗不惡寒，則非表證。而心下痞悶、腹部硬滿脹痛牽引到脅肋部、乾嘔、呼吸短促等症狀，都是水邪內阻的表現。所以，出汗也是水氣外洩，頭痛也是水邪上逆，主症在裡不在表。裡證未解，就應該攻下。但邪氣在胸脅，與攻治胃實不同。胃實是邪氣奪取津液，缺乏水分；而此症是邪氣阻塞胸脅，水分過多。如果使用盪滌腸胃的藥物，過度攻伐，反而會加重病情。因此，使用芫花、甘遂、大戟三味藥，都是峻烈的逐水藥，分別研磨成粉末。
用大棗煎湯，利用大棗的甘味載藥，使藥力達到最佳效果，逐除水邪，從上往下。這種方法，現在很多人害怕不敢使用，難道不知道，不這樣做，水邪怎麼能攻下呢？
4. 大陷胸湯
大黃（六兩去皮），芒硝（一升），甘遂（一錢匕）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煎大黃。取二升。去滓。納芒硝。一兩沸。納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結胸兼涉陽明。仍用本湯。
大陷胸湯。由胸膈直達腸胃。亟從下奪。不用一藥監製。此最猛劣之劑。故曰大。經云。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
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按動數變遲三十六字。形容結胸之狀如繪。蓋動數為欲傳之脈。遲則不能復傳。陽邪因誤下而內陷。而里飲復與之相格。心下因硬。膈間拒痛。本方雖用硝黃。而關鍵全在甘遂末一味。使下陷之陽邪。上格之水邪。俱從膈間分解。
而硝黃始得成其下奪之功。若不用甘遂。便屬承氣法。不成陷胸湯矣。
又經云。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若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膈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觀此條云。水結胸脅。而仍主此者。則全資甘遂逐水之功也。
白話文：
大陷胸湯
配方：大黃（六兩，去皮）、芒硝（一升）、甘遂（一錢）。
用法：將以上三味藥材，用水六升煎煮，先煎大黃，取二升藥汁過濾，加入芒硝，煮沸一兩刻，再加入研磨成末的甘遂，溫服一升。若能快速通便，則停止服用。若胸部結塊同時涉及陽明經脈，仍可使用此方。
大陷胸湯直接作用於胸膈、腸胃，迅速從下瀉通，不需其他藥物輔助，藥效極其猛烈，故名「大陷胸湯」。經書記載，太陽病，脈象浮而跳動迅速，浮代表風邪，數代表熱邪，跳動代表疼痛，快速則代表虛弱。患者頭痛發熱，輕微盜汗卻又反覆畏寒，說明表邪未解，此時若誤用下瀉藥，則脈象由跳動迅速轉為遲緩，胸膈部阻塞疼痛，胃中空虛，外邪入侵胸膈，導致呼吸短促煩躁，心中鬱悶。
陽氣內陷，心下堅硬，即為結胸，大陷胸湯主治此症。經文「動數變遲」三十六字，生動描寫結胸的症狀。脈象跳動迅速表示邪氣欲向外傳播，遲緩則表示邪氣無法傳播，陽邪因誤下而內陷，與體內水飲相阻，導致心下堅硬，胸膈阻塞疼痛。此方雖用大黃芒硝，但關鍵在於甘遂，它能使下陷的陽邪與上逆的水邪，在胸膈間分解，大黃芒硝才能順利發揮瀉下作用。若不用甘遂，就只是普通的承氣湯，而非大陷胸湯。
經書還記載，傷寒病十餘日，裡熱結聚，反复寒熱者，可用大柴胡湯；若結胸無明顯發熱，僅僅頭部微汗，則為水飲積聚於胸膈，此時可用大陷胸湯。由此可見，大陷胸湯治療胸脅水飲積聚，主要依靠甘遂的利水作用。
5. 大陷胸丸
大黃（半斤去皮），葶藶（半斤熬），芒硝（半斤），杏仁（半斤去皮尖熬黑）
上四味。搗篩二味。納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按結胸而至於項強。則胸結十分緊迫。濁邪布滿胸中。升而上阻。津液不行。筋脈失養。故如柔痙狀。邪踞於上。法當峻下。但湯劑直趨下焦。必變湯為丸。煮而連滓服之。使其逗遛病所。自上而下。方能與邪相當。而結自解。
喻嘉言曰。方中用大黃甘遂芒硝。可謂峻矣。乃更加葶藶杏仁。以射肺邪而上行其急。煮時又倍加白蜜令留戀而潤導之。而下行其緩。必識此意。方知用法之妙。
白話文：
大陷胸丸
藥方組成：大黃（半斤，去皮）、葶藶（半斤，熬製）、芒硝（半斤）、杏仁（半斤，去皮尖，熬製至黑色）。 將前四味藥材研磨成粉，再將杏仁和芒硝混合研磨成膏狀，與其他藥粉混合均勻，製成彈丸大小的藥丸。另取甘遂末一錢，用白蜜二合、水二升煎煮至一升，溫服，一夜後即可瀉下。若未瀉下，可再服用，直至瀉下為止。服藥需遵照藥物服用禁忌。
治療「結胸」症狀：患者頸項僵硬，如同輕微痙攣，服用此藥後症狀即可緩解，因此適合使用大陷胸丸。所謂「結胸」伴隨頸項僵硬，代表胸部阻塞嚴重，濁邪充斥胸中，上升阻礙氣機，津液運行受阻，筋脈失養，因此出現如同輕微痙攣的症狀。邪氣上踞，必須使用峻下之法治療。但單純湯劑直接作用於下焦，效果可能不佳，因此將湯劑製成藥丸，連渣服用，讓藥物在病灶處停留，由上而下，才能與邪氣抗衡，使結塊自行消除。
喻嘉言評述：此方使用大黃、甘遂、芒硝，藥性已十分峻猛，更加入葶藶、杏仁，以攻洩肺部邪氣，並快速向上運行藥力；煎煮時又加倍白蜜，使藥力緩和，並潤澤導引藥物向下運行。必須了解此方用意，才能明白其使用方法之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