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漢醫學》~ 別論 (39)
別論 (39)
1. 黃耆及建中劑不可應用於肺結核
余往年誤認關於桂枝加黃耆湯以下仲景之意及此等諸方之諸家學說，用黃耆及建中劑於肺結核而致失敗。當時學尚淺陋，不知其故，後讀《蘭臺軌範》等書，乃始得解。余恐後世或有蹈余之故轍者，故將此等諸說，特書大書於下，以為鑒戒。
《蘭臺軌范》曰：「古人所云之虛勞，皆是純虛無陽之證。近日之陰虛火旺，吐血咳嗽者，正與相反，若誤治之，必斃。近日吐血咳嗽之病，乃係血證，而有似於虛勞，其實非虛勞也。」
【註】
所謂純虛者，真虛證之意。無陽者，非無陽證，而有陰證之義。陰虛亦陰證，而非虛證之意。共為陽證，而為虛證之義也。火旺者，炎證劇烈之謂。全文之意，古虛勞為陽虛證，與現今之炎證熾盛，吐血咳嗽者正相反，若以古虛勞治方，與現今之吐血咳嗽病時，必死云。
又同書小建中湯條曰：「此方治陰寒陽衰之虛勞，正與陰虛火旺之病相反。庸醫誤治，害人甚多。此處咽乾口燥者，乃非由津液少而有火也。」
《方輿輗》曰：「小建中湯者，古聖治虛勞之大方也。然今試用之，病者輒有覺上逆、熱悶、中滿等證者，予嘗疑此。近日廣集名家書論，始似有所得。蓋古之所謂虛勞，為虛寒之證，而後世所謂虛勞，火動之證也，雖名同而實異。余前辨病不明，且惑於藥無寒熱溫涼之僻說，只據病名以求方藥，所以不能得也。
夫寒熱溫涼，藥之性也，豈可謂無乎。試言一驗。繼淇曰：「有麻黃之地，冬不積雪，其溫熱之性使然也。」如建中湯雖非大溫，然有桂枝，若投於火旺之證，如以湯沃沸。要之，治療以辨證為首務，然後以方隨之，不然行之雖得偶中，然其失多矣。」
《張氏醫通》云：「…有十餘歲之女子，因發熱，咳嗽，喘急，小便少，成腫病，用利水藥而得愈。然因虛羸過甚，遂用黃耆建中湯，日一服。三十餘日，遂愈。夫人之稟受不同，虛勞小便白濁之陰臟之人，服橘皮煎、黃耆建中湯，獲愈者多。至於陽臟之人，則不宜用暖藥矣，建中湯雖不甚熱，因有肉桂，若服之稍多，亦反為害。
要之用藥亦當量其所稟，審其冷熱，不宜一概以建中湯治虛勞也。」
求真按：「有持與張二氏，舉建中湯不適宜於肺結核之理由，歸罪於桂枝，可謂已甚之論，何則？小建中湯之君藥為膠飴，其量最多，臣藥為芍藥，量次之，今二氏指摘其罪於桂枝。夫桂枝與生薑、大棗、甘草只為佐使藥，其量甚少，故討究本方之能力，當求於其君臣藥之膠飴、芍藥，不當及於佐使藥之桂枝也。二氏之說，正反之，其議論之不當，理論上已極明矣。
」
然小建中湯之不適於肺結核，乃因此方之君藥為膠飴，其性大溫，有助長炎證之弊，而臣藥芍藥富收斂性，有抑遏皮膚、肺、腸、腎之排泄機能之作用。若誤以主此二藥之本方與此病者時，一面助長炎證，一面則阻止結核毒素之排泄，是以反使增惡耳。
白話文：
我過去錯誤地認為桂枝加黃耆湯等出自張仲景的方子以及其他醫家的學說，可以用黃耆和建中劑來治療肺結核，結果導致治療失敗。當時我學識尚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後來讀了《蘭臺軌範》等書，才得以理解。我擔心後世有人重蹈我的覆轍，所以特別將這些學說詳細寫下來，作為警惕。
《蘭臺軌範》說：「古人所說的虛勞，都是純粹虛弱、陽氣不足的症狀。而近來陰虛火旺、吐血咳嗽的病症，正好與之相反，如果用治療虛勞的方法來治療這種病，一定會導致死亡。現在的吐血咳嗽，屬於血證，雖然看起來像虛勞，但實際上並不是虛勞。」
【註釋】
所謂「純虛」，是指真正的虛證。所謂「無陽」，並不是說沒有陽證，而是有陰證的意思。陰虛也是陰證，但並不是虛證的意思。它們共同屬於陽證，但卻是虛證的範疇。所謂「火旺」，是指炎症非常劇烈。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古代的虛勞是陽虛證，與現在的炎症熾盛、吐血咳嗽的病症正好相反，如果用治療古代虛勞的方法來治療現在的吐血咳嗽病，一定會導致死亡。
《蘭臺軌範》在小建中湯的條文下說：「這個方子治療陰寒陽衰的虛勞，與陰虛火旺的病症正好相反。庸醫如果誤用，會害死很多人。這裡出現的咽乾口燥，並不是因為津液少而有火。」
《方輿輗》說：「小建中湯，是古人治療虛勞的重要方子。但現在試用這個方子，病人經常會出現胸悶、發熱、腹脹等症狀，我曾對此感到疑惑。最近我廣泛收集名家論述，似乎有所領悟。原來古代所說的虛勞，是指虛寒的病症，而後世所說的虛勞，是火熱妄動的病症，雖然名稱相同，但實質卻不同。我之前對病症辨別不清，又被藥物沒有寒熱溫涼之分等說法所迷惑，只根據病名來尋找藥方，所以一直不能得到正確的治療方法。
寒熱溫涼，是藥物的性質，怎麼能說沒有呢？舉個例子來說明。繼淇說過：『有麻黃的地方，冬天不會積雪，這就是麻黃溫熱的藥性所導致的。』就像建中湯雖然不是大熱的藥，但因為有桂枝，如果用在火旺的病症上，就如同用熱水澆沸水一樣。總之，治療疾病的首要任務是辨證，然後根據辨證來選擇藥方，否則即使偶爾有效，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錯誤的。」
《張氏醫通》說：「……有個十幾歲的女子，因為發熱、咳嗽、氣喘、小便減少，患上了腫病，用利水的藥治好了。但是因為身體過於虛弱，就用黃耆建中湯，每天服用一次。三十多天後，病就好了。人的體質不同，對於虛弱、小便白濁、屬於陰臟的人來說，服用橘皮煎、黃耆建中湯，很多人都能痊癒。至於屬於陽臟的人，則不適合用溫熱的藥物了，建中湯雖然不是非常熱的藥，但因為有肉桂，如果服用過多，反而會造成危害。
總之，用藥也要根據個人的體質，審慎地判斷是寒還是熱，不應該一概而論地用建中湯來治療虛勞。」
求真按：「有人認為張氏、另一位先生他們認為建中湯不適合肺結核的理由，歸咎於桂枝，這種說法有些過於絕對了。為什麼呢？小建中湯的主要藥物是膠飴，用量最多，其次是芍藥，用量次之，現在他們卻把責任歸咎於桂枝。桂枝與生薑、大棗、甘草只是輔助藥，用量很少，所以要探究這個方子的能力，應該從它的主要藥物膠飴、芍藥入手，不應該怪罪於輔助藥的桂枝。他們的說法恰恰相反，其議論的不恰當之處，從理論上來說已經很明顯了。」
然而小建中湯不適合治療肺結核，是因為這個方子的主要藥物是膠飴，其藥性大溫，有助長炎症的弊端，而次要藥物芍藥具有收斂的特性，有抑制皮膚、肺、腸、腎的排泄功能的作用。如果誤用以這兩種藥物為主的方子來治療這個病，一方面會助長炎症，另一方面又會阻止結核毒素的排泄，反而會使病情加重。
《雜病辨要》說：「按照古代所說的虛勞，都是體內虛弱、不足的病症，與現在的勞嗽吐血相反，誤用治療虛勞的方法來治療勞嗽吐血一定會導致死亡。勞嗽吐血是肺萎的表現，雖然看起來像虛勞，但實際上並不是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