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漢醫學》~ 總論 (3)
總論 (3)
1. 腹證及診腹法
中醫之腹證及診腹法，創造於東漢時長沙太守醫聖張仲景所著《傷寒論》及《金匱要略》。晉唐以降，醫道漸衰，神仙、陰陽五行等玄談往往攙入，而診腹之法幾被遺亡。
何謂腹證及診腹法？答曰：「西醫於解剖、組織、生理、病理等之基礎醫學及物理、化學、器械類進步之關係上，對於各臟器之病變的診斷法頗精細周密，亦知甲臟器有原發的病變能引起乙臟器或丙、丁等之續發的病變之事實與理由。
然自原發的病變甲臟器及續發的病變乙及其他臟器，所發之混淆病狀中檢出固定之他覺證於腹部，而以此為目標，施以適當之方劑，則此數臟器之病變，不問其為原發或續發，悉能治愈之理，則非彼等所能知也，故亦無對此目標之方劑。反之，中醫以數千年之經驗，不惟熟知此法，且有治療此證之方劑故名此曰腹證，其診此之法曰診腹法。
以之為診治之基本，再參以脈應、舌證、外證，即可決定其治法而確定其方劑，則腹證與方劑恰如影之隨形不能離矣。例如小柴胡湯、柴胡薑桂湯、大柴胡湯、四逆散等之柴胡劑之主治證為胸脅苦滿之腹證，即為胃炎、腸炎及肝臟、膽囊、輸膽管之炎證，瘧疾、腳氣、心臟病、胸膜炎、肺結核、腎炎、子宮疾患等屢見之腹證。
若見此類病而有胸脅苦滿證，更參脈、舌、外證等後，選用柴胡劑中之適當方劑則諸證皆能治愈。故假令肺尖炎誤診為胃炎，右側胸膜炎誤為肝臟病，然其腹證不誤，只其病名之誤診，亦可用其療法而治愈，與西醫之誤診而誤治者大相徑庭矣。又同此理，以此診斷法診察各病之初期，因症狀不定，斷診困難。
雖不能確定病名，但於治法始終無誤，決不致造成遷延治期及難以挽回之禍害，又同此理。用此診腹法時，雖有病而不自覺之外觀健康者，能觸知其潛伏的病根，即可消患於未然。仲景云：『上工治未病。』蓋此之謂也。」
病變併發於二臟器以上，即甲臟器為原發的病變，引起乙臟器續發的病變時。例如胃腸炎與子宮病併發之際，若見胸脅苦滿證，則選用柴胡劑中之適當方劑，而胃腸炎與子宮病並能治愈。又如腳氣病、續發心臟病時，見有胸脅苦滿證而亦選用柴胡劑中之適當方劑，則原發之腳氣病治愈，續發之心臟病亦隨之而自愈。此中醫之所以微妙，非西醫所得而企及也。
白話文：
中醫的腹部診斷方法，最早是由東漢時期的名醫張仲景在《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中提出的。但從晉朝和唐朝開始，醫學逐漸衰退，許多神仙、陰陽五行的玄學說法摻雜進來，導致腹部診斷的方法幾乎被遺忘。
那麼，什麼是腹部診斷方法呢？簡單來說，西醫在解剖學、組織學、生理學、病理學等基礎醫學，以及物理、化學、儀器方面的進步，對各個器官的疾病診斷非常精確。他們也知道，某個器官的疾病（原發病變）可能會引起其他器官的疾病（續發病變）。
但是，如果能從原發病變和續發病變引起的複雜症狀中，找到腹部固定的、能被醫生觸摸到的徵象，並以此為目標，使用合適的中藥方劑，那麼無論是原發病變還是續發病變，都能被治好。這是西醫不了解的道理，因此他們也沒有針對這種目標的治療方法。相反地，中醫經過數千年的經驗累積，不但熟悉這種方法，而且還有治療這些症狀的方劑，所以稱之為「腹證」，診斷的方法就叫做「診腹法」。
把診腹法當作診斷治療的基礎，再參考脈象、舌象、身體外在的症狀，就能夠決定治療方法和選定方劑。腹部診斷和中藥方劑就像影子和形體一樣，密不可分。例如，小柴胡湯、柴胡桂薑湯、大柴胡湯、四逆散等含有柴胡的方劑，主要治療的腹部徵象是「胸脅苦滿」，這種徵象常見於胃炎、腸炎，以及肝臟、膽囊、膽管的發炎，也常見於瘧疾、腳氣病、心臟病、胸膜炎、肺結核、腎炎、子宮疾病等。
如果患者出現這些疾病，並且有「胸脅苦滿」的徵象，再參考脈象、舌象、身體外在的症狀，選擇合適的柴胡劑，就能夠治好所有疾病。舉例來說，就算把肺尖炎誤診為胃炎，把右側胸膜炎誤診為肝臟病，只要腹部的徵象沒有判斷錯誤，只是疾病的名稱誤診了，仍然可以使用正確的中醫方法治好。這和西醫的誤診導致誤治，有很大的差別。同樣的道理，使用這種診斷方法來觀察疾病的初期，即使症狀還不確定，難以確定病名，但治療方法始終不會出錯，絕對不會造成病情拖延或是難以挽回的後果。同樣的道理，用這種腹部診斷法，即使外表看起來健康的人，也能觸摸到他們潛伏的病根，可以在疾病還沒發作之前就消除。這就是張仲景說的：「上工治未病」的道理。
當疾病同時發生在兩個以上的器官時，也就是一個器官的疾病（原發病變）引起另一個器官的疾病（續發病變）。例如，胃腸炎和子宮疾病同時發生時，如果有「胸脅苦滿」的徵象，選擇合適的柴胡劑，就能夠同時治好胃腸炎和子宮疾病。又比如，腳氣病引起心臟病時，如果有「胸脅苦滿」的徵象，選擇合適的柴胡劑，也能夠治好腳氣病，同時讓心臟病也痊癒。這就是中醫的奧妙之處，是西醫無法達到的。
2. 腹證及診腹法之重要
腹者，生之本，故為百病之根，是以診病必候其腹。中醫腹證及診腹法之大綱亦證之西醫之理論，何則？腹腔者，身體中最大之空洞也，貯藏胃、腸、肝、膽囊、輸膽管、脾、胰、腎、副腎、輸尿管、膀胱、前列腺等，於女子則更有卵巢、輸卵管、子宮等。他若頭蓋腔則僅藏腦髓及五官器。
脊柱管腔則僅藏脊髓。即如胸腔，亦不過氣管、支氣管、肺、心、食管而已，都不能與腹部相比。故多臟器之腹部，其所發生之病亦比他部為多，且此部之病多為他部病之原因，亦必然之理也。不惟如是，此腔中之胃、腸主全身之營養，若此等臟器有障礙時則影響必及於全身，是以此部特別重要。
胃、腸者，攝取之機關也。雖與呼吸器無異，然呼吸器所吸入之空氣則各人皆同，故無各人體質之差別，其為病亦單純，此當然之理也。至胃、腸之攝收飲食物，則有習慣、嗜好之異，人各不同，則其為病亦因人而殊、複雜多端，亦必然之理也。腸管為身中最大、最長之下水溝，為排泄飲食之渣滓及毒物之任務。
若此種作用障礙，工作不能如常，則毒物不能排泄而反被吸收，即現自己中毒證。以余之實驗，一般所謂原因不明之多數疾病，類由於自己中毒證。梅溪尼可夫氏云：「人類之夭折，多由腸性自己中毒之故。」實為余說之確證。中醫方中下劑之多，宜也。
腎臟者，液狀廢物排泄之機關也。若此種作用障礙，則毒物蓄積，釀成自己中毒之一種，即現體表及體腔之水腫，或引起網膜炎、心臟病、尿毒證等。此種事實理由，西醫雖亦能知悉。
然此事實以外，由腎臟障礙續發之疾病甚多而彼不知者，蓋彼等僅重於尿之鏡檢及定性、定量試驗，檢尿中不見腎上皮細胞、血球、圓柱、蛋白等，即否定腎臟障礙，此單純依賴器械之故也。何則？此種障礙與尿變不但常不一致，反以不一致時為多也。
以余之實驗，如水泡性結膜炎、同性角膜炎、虹膜炎、視網膜炎、弱視等之眼病及頭痛、頭重、耳鳴、重聽、眩暈、震戰、搐搦、不眠、神經衰弱、癔病、神經痛、知覺及運動麻痹等之五官器、腦脊髓症狀，咳嗽、呼吸迫促、心悸亢進等之心肺症狀，胃內停水、噁心嘔吐、水瀉性下痢等之腸胃症狀等，非無其他原因，大半係出於腎臟機能障礙的關係而引起之尿性自己中毒證（即水毒），此可知其毒害之大矣。
婦女由月經障礙致成經少、經閉及產後惡露停滯等證，男子由遺傳及其他之關係而引起等證，均有瘀血留於腹內而致誘發身體各部之疾病。
要之，疾病之大半因於腸管之排泄障礙（即食毒）、腎臟之排泄障礙（即水毒）與夫瘀血之停滯（即血毒），或此二、三因之併發。其他之所謂原因者，皆不過為誘因或近因而已。故此三因發源之臟器組織之腹部為百病之根本。是以診病者，不可不候腹，良有以也。
白話文：
腹部是生命之根本，也是各種疾病的根源，所以診斷疾病必須觀察腹部。中醫的腹部診斷和診腹方法，也印證了西醫的理論。為什麼呢？因為腹腔是身體中最大的空腔，裡面儲藏著胃、腸、肝、膽囊、膽管、脾、胰、腎、腎上腺、輸尿管、膀胱、前列腺等器官，女性還有卵巢、輸卵管、子宮等。而頭蓋腔只藏有腦和五官，脊柱管腔只藏有脊髓，胸腔也只有氣管、支氣管、肺、心臟、食道，都不能和腹部相比。因此，腹部有這麼多器官，發生的疾病也比其他部位多，而且腹部的疾病常常是其他部位疾病的原因，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僅如此，腹部的胃和腸主管全身的營養，如果這些器官功能失常，一定會影響全身，所以腹部特別重要。
胃和腸是攝取食物的器官。雖然和呼吸器官一樣，但呼吸器官吸入的空氣大家都相同，所以不會有體質的差別，引起的疾病也比較單純，這是必然的。至於胃和腸攝取飲食，因為每個人的習慣和喜好不同，所以引起的疾病也因人而異，複雜多變，這也是必然的。腸道是身體最大最長的下水道，負責排出飲食殘渣和毒素。如果這個功能出現障礙，不能正常工作，毒素就無法排出，反而會被身體吸收，導致自身中毒。根據我的實驗，許多所謂原因不明的疾病，其實都是因為自身中毒。梅契尼可夫說：「人類的夭折，多半是因為腸道引起的自身中毒。」這也證實了我的說法。這也難怪中醫藥方中會使用這麼多瀉藥。
腎臟是排出液體廢物的器官。如果這個功能出現障礙，毒素就會積累，造成自身中毒，導致身體表面或體腔水腫，或引起視網膜炎、心臟病、尿毒症等。這些道理，西醫也了解。
然而，除了這些，腎臟功能障礙還會引起許多西醫不了解的疾病。西醫只重視尿液的顯微鏡檢查和定性、定量試驗，如果尿液中沒有發現腎上皮細胞、血球、圓柱體、蛋白等，就否定腎臟有問題，這完全是依賴儀器的結果。因為，腎臟的障礙和尿液的變化常常不一致，反而以不一致的時候居多。
根據我的實驗，像泡性結膜炎、同性角膜炎、虹膜炎、視網膜炎、弱視等眼疾，以及頭痛、頭重、耳鳴、重聽、眩暈、顫抖、抽搐、失眠、神經衰弱、癔病、神經痛、知覺和運動麻痺等五官和腦脊髓症狀，咳嗽、呼吸急促、心悸等心肺症狀，胃內停水、噁心嘔吐、水瀉等腸胃症狀，這些疾病並非沒有其他原因，大部分都是因為腎臟功能障礙引起的尿液性自身中毒（也就是水毒），可見其危害之大。
婦女因月經障礙導致月經量少、閉經，以及產後惡露停滯等症狀，男子因遺傳或其他原因引起的疾病，都是因為腹部內有瘀血停留，進而誘發身體各部位的疾病。
總而言之，大部分疾病都是因為腸道排泄障礙（即食毒）、腎臟排泄障礙（即水毒），以及瘀血停留（即血毒）所引起，或是這二、三種因素同時發生。其他所謂的病因，都只是誘因或近因而已。因此，這三個因素的源頭，也就是腹部這個臟器組織，是各種疾病的根本。所以，診斷疾病的人，不能不注意觀察腹部，這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