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漢醫學》~ 別論 (278)
別論 (278)
1. 大承氣湯之腹證
更投之,舌刺無芒,口漸開而能言。三劑舌苔少去,神思稍爽,四日使服柴胡清燥湯,五日復生芒刺,煩熱又加,再下之,七日又投承氣養榮湯,熱少退,八日仍用大承氣,肢體自能稍動,計半月,共服大黃十二兩而愈。又數日,始進糜粥,調理兩月而平復。凡治千人,所遇此等證,不過二三人耳,姑存案以備參考。
求真按:「柴胡清燥湯,不若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承氣養榮湯,不如大柴胡去大黃。」
瘟疫可下者,雖約三十餘證,但不必悉具。若見舌黃,心腹痞滿,便用達原飲加大黃以下之。設邪在膜原者,已有行動之機而欲離未離之際,若得大黃促之而下,實為開門祛賊之法,即使不愈,邪亦不能久羈矣。二三日後,若餘邪入胃,仍用小承氣湯徹其餘毒。
求真按:「用達原飲加大黃(小柴胡湯加大黃)與小承氣湯之間,有用大柴胡湯之機會。」
大凡客邪,貴在早逐,乘人氣血未亂,肌肉未消,津液未耗,病尚未至危殆時,投劑不至掣肘,愈後亦易平復。欲為萬全之策者,不過知邪之所在,宜早拔去病根為要耳。
但諒人虛實,度邪輕重,察病緩急,揣邪氣離膜原之多寡,然後藥不空投,無太過不及之弊。是以仲景自大柴胡湯以下,立三承氣,與多與少,自有輕重之殊,不可拘於「下不厭遲」之說。
應下之證,見下無結糞,以為下之過早,或以為不應下之證,誤投下藥,殊不知承氣本為逐邪,而非專為結糞設也。若必待其糞結,則血液因熱而搏,變證迭起,是猶養虎遺患,醫之咎也。況溏糞失下,蒸作極臭,如敗醬,或如藕泥,至臨死不結者有之。但得臭穢一去,則邪毒從此而消,脈證由此而退,豈可孜孜於結糞而後行耶?
假如經枯血燥之人,或老人血液衰少多生燥結,或病後血氣未復者,亦多燥結。在《經》所謂:「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有何妨害乎?以是知燥結不致損人,而邪毒殞命也。要知因邪致熱,熱致燥結,非因燥結而致邪熱也。
但病久失下,則燥結因之壅閉,瘀邪鬱熱,益難得泄。若結糞一行,則氣通而邪熱乃泄,此又前後不同也。總之,邪為本,熱為標,結糞又其標也。能早去其邪,安有燥結之患哉!
假令滯下,本無結糞,初起質實,頻數窘急者,宜芍藥湯加大黃下之。此豈因結糞而然耶?乃因逐邪而設也。或曰:「得毋因積滯而設乎?」余曰:「非也。邪氣客於下焦,則氣血壅滯,鬱而為積。若因去積而治,則去已成之積,而未成之積將復生,故宜用大黃逐去其邪,是乃斷其生積之原,而使營衛流通,則不治其積而自愈矣。」更有虛痢,又非此論。
求真按:「用芍藥湯加大黃,不如用大柴胡湯。」
或問脈證相同,其有糞結者,有不結者,何也?曰:「其人病至,大便當即不行,續得蘊熱,益難得出,蒸而為結也。一者,其人平素大便不實,胃家雖熱甚,但蒸作極臭,狀如黏膠,至死不結者,應下之證也。設引經論『初頭硬,後必溏者,不可攻』之句,誠為千古之弊。」
白話文:
[大承氣湯之腹證]
接著再用藥,病人舌頭上的刺沒有芒刺了,嘴巴慢慢可以張開說話。吃了三劑藥後,舌苔減少,精神稍微好轉。第四天讓他吃柴胡清燥湯,第五天又長出芒刺,煩躁發熱更加嚴重,再次用下瀉藥。第七天改用承氣養榮湯,發熱稍微消退。第八天仍然用大承氣湯,四肢開始能稍微活動。總共經過半個月,服用了十二兩的大黃才痊癒。又過了幾天,開始可以吃稀飯,調理了兩個月才完全康復。我治療過上千人,遇到這種情況的,也不過兩三個人而已,姑且記錄下來以備參考。
(求真按:柴胡清燥湯不如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好。承氣養榮湯不如大柴胡去大黃好。)
瘟疫可以用下瀉藥治療的情況,雖然大概有三十多種,但不一定要全部符合。如果看到舌苔發黃,心腹脹滿,就用達原飲加大黃來下瀉。如果病邪在膜原,有要離開的跡象,但還沒完全離開時,如果用大黃催促它下泄,這就像開門趕賊一樣有效。即使不能完全治好,病邪也不能久留。兩三天後,如果殘餘的病邪進入胃部,就用小承氣湯徹底清除餘毒。
(求真按:使用達原飲加大黃(小柴胡湯加大黃)和小承氣湯之間,可以用大柴胡湯。)
一般來說,外來的邪氣,貴在及早驅除。趁著人體氣血還沒紊亂,肌肉還沒消瘦,津液還沒耗盡,病情還沒到危險的時候,用藥就不會受到限制,病癒後也容易恢復。要想做到萬全之策,就是要知道病邪在哪裡,及早拔除病根才是關鍵。
但是,要衡量人的虛實,判斷病邪的輕重,觀察病情的緩急,推測病邪離開膜原的多少,然後用藥才不會徒勞無功,也不會太過或不及。所以張仲景從大柴胡湯以下,設立了三種承氣湯,用藥量的多寡,自有輕重之分,不能拘泥於「下瀉不宜過晚」的說法。
有下瀉指徵的病症,如果看到沒有排出乾硬的糞便,就認為是下瀉太早,或者認為是不該下瀉的病症,錯誤地使用下瀉藥,這是不知道承氣湯本來是用來驅逐病邪,而不是專門為乾硬的糞便而設的。如果一定要等到糞便乾硬才下瀉,那麼血液就會因為熱而加速運行,引起各種變化,這就像養虎為患,是醫生的過失。何況拉稀時,如果沒有及時下瀉,蒸發出來的氣味非常臭,像腐敗的醬,或者像藕泥一樣,甚至有到臨死都不乾結的情況。只要這些臭穢之氣一清除,病邪毒素就會隨之消失,脈象和症狀也會跟著好轉,怎麼可以只在乎有沒有乾硬的糞便才下瀉呢?
如果遇到身體虛弱、血虛的人,或是年紀大、血液衰少容易有便秘的老人,或是生病後血氣還沒恢復的人,也大多有便秘的情形。就像《傷寒論》說的:「十天不大便也沒有不舒服的」,這又有什麼妨礙呢?由此可知,便秘不會損害人體,而是病邪要人命。要知道是因為病邪引起發熱,發熱導致便秘,而不是因為便秘導致病邪發熱。
但是如果久病沒有下瀉,便秘就會因此阻塞,瘀積的病邪會產生熱,更難以排泄出去。如果排出了乾硬的糞便,那麼氣機就會通暢,病邪的熱也就能夠發散出去,這又是前後不同的情況。總之,邪氣是根本,發熱是表象,便秘又是發熱的表象。如果能及早去除邪氣,哪裡還會有便秘的憂慮呢!
假如痢疾,本來沒有乾硬的糞便,剛開始糞便雖然質地實在,但排泄次數頻繁且急迫,適合用芍藥湯加大黃來下瀉。這難道是因為有乾硬的糞便才這樣做的嗎?是因為驅逐病邪的需要才這樣做的。或者有人說:「難道是因為有積滯才這樣做的嗎?」我說:「不是的。病邪侵襲下焦,就會導致氣血壅塞,鬱積而成積。如果因為消除積滯來治療,那麼只是清除了已經形成的積滯,而還沒有形成的積滯將會再次產生,所以應該用大黃來驅逐病邪,這樣才能斷絕產生積滯的根源,使營衛之氣流通,那麼即使不治療積滯,積滯也會自然痊癒。」還有虛弱引起的痢疾,又不屬於這裡討論的範圍。
(求真按:使用芍藥湯加大黃,不如用大柴胡湯。)
有人問,脈象和症狀相同,有的人有乾硬的糞便,有的人沒有,這是為什麼呢?我說:「這個人病發時,大便就應該排不出來,持續產生熱,更加難以排出,蒸發成乾硬的糞便。另一種情況,是這個人平時大便就不成形,雖然胃裡有很嚴重的熱,但蒸發出來的氣味非常臭,像黏膠一樣,甚至到死都沒有乾結的現象,這也是應該下瀉的情況。如果引用《傷寒論》說的『剛開始大便乾硬,之後一定會拉稀,這種情況不能攻下』這句話,實在是千古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