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漢醫學》~ 別論 (277)
別論 (277)
1. 大承氣湯之腹證
《瘟疫論》曰:「瘟疫,發熱一二日,舌上白苔如積粉,早服達原飲一劑,午前舌變黃色,隨現胸膈滿痛,大渴煩躁。…前方加大黃下之,煩渴少減,熱去六七。午後復加煩躁發熱,通舌變黑生刺,鼻如煙煤。此因邪毒最重,瘀復到胃也,急投大承氣湯。傍晚大下,至夜半熱退,次早,鼻黑苔刺如失。」
求真按:「用達原飲,不如用小柴胡湯。」
此一日間有三變者,是數日之法一日行之,因其毒甚,傳變亦速,用藥不得不緊也。設此證不服藥或投緩劑,而羈遲二三日,則必死。雖不死,服藥亦不及,嘗見瘟疫一二日即斃者,乃其類也。
求真按:「腸傷寒證而嚴禁下劑之醫家,不可不三省之。」
若邪已入胃,則非承氣不愈。誤用白虎,既不能逐邪,徒因剛悍而伐胃氣,反抑邪毒。因脈不行而致細小,又認陽證得陰脈,而妄言不治。醫見脈微欲絕,益不敢議下,日惟雜進寒涼,以為穩當,愈投愈危,至死不悔。此當急投大承氣湯而緩緩下之,六脈將自復矣。
求真按:「此以峻下劑有強心藥之用也。」
邪發於半表半裡者,有一定之法。至於傳變,或出於表,或入於裡,或表裡分傳。醫見有表復有裡,乃引經論,先解其表,乃攻其裡,此大謬也。
求真按:「此非非議先表後裡之法,是責泥守其法而不知變通之庸醫也。」
嘗見連進大劑之麻黃,無一毫之汗,轉見煩躁者,何也?蓋發汗之理,自內由中以達於表也。今裡氣結滯,陽氣不能敷布於外,即四肢亦不免厥逆,又安能以氣液蒸蒸達表耶?
譬如縛足之鳥,雖欲飛升,其可得乎?蓋鳥之將飛也,其身必伏,先縱足而後揚翅,方能升舉,與此戰汗同義。又如水注,閉其後竅,則前竅不得涓滴,亦與發汗之義同。凡見表裡分傳證,務宜以承氣先通其裡,裡氣一通,不待發散,多有自能汗解也。
求真按:「此以下劑能作發汗藥用之故也。」
瘟疫下後二三日或一二日,舌上復生苔刺者,邪未盡也。再下之,苔刺雖未去,已無鋒芒而軟。然熱渴未除,則更下之。熱渴減,苔刺脫,日後更熱,又生苔刺者,宜更下之。
余里周因之,患疫月餘,苔刺凡三換,計服大黃二十兩,熱始不作,其餘脈證,得以漸退。所以凡下,不可以數計,若有是證,則投是藥。醫家見理不透,經歷未到,疑生中道,往往遇此證,反致耽擱也。
朱海疇妻,四十五歲,患疫,得下證,四肢不舉,臥床如塑,目閉口張,舌上苔刺,問其所苦,不能答。因問其子:「兩三日所服何藥?」云進承氣湯三劑,每劑投大黃兩餘不效,更無他策,惟待日耳,但不忍坐視,更祈一診。余診得脈尚有神,下證悉具,藥淺病深也。先投大黃一兩五錢,目有時少動。
白話文:
《溫疫論》說:「瘟疫發病一兩天,舌頭上出現像積粉一樣的白苔,早上服用達原飲一劑,如果中午舌苔變成黃色,隨即出現胸膈脹滿疼痛、口渴煩躁等症狀……這時要加大黃來攻下,煩渴會稍微減輕,熱也會退去六七分。但到了下午,又會出現煩躁發熱,甚至舌頭變成黑色、長出芒刺,鼻孔像被煙燻黑一樣。這是因為邪毒太重,瘀積又回到胃裡了,要趕緊服用大承氣湯。傍晚大便通暢後,到了半夜熱就會退,第二天早上,鼻子的黑色和舌苔的芒刺就會消失。」
求真按:「使用達原飲,不如使用小柴胡湯。」
這種一天之內出現三種變化的情況,實際上是平常數天才會發生的病程,但因為邪毒太過猛烈,傳變速度也很快,所以用藥必須要非常迅速。如果這種情況不吃藥,或者服用效果比較慢的藥物,耽擱兩三天,病人一定會死。即使不死,再吃藥也來不及了,我曾經見過瘟疫發病一兩天就死亡的,就是這種情況。
求真按:「那些患腸傷寒卻嚴禁使用攻下藥的醫生,不能不仔細反思。」
如果邪氣已經進入胃部,就必須要用承氣湯才能治好。如果誤用白虎湯,既不能驅除邪氣,反而會因為藥性太過剛烈而損傷胃氣,壓制邪毒。導致脈象變細小,反而被認為是陽證得了陰脈,妄下結論說無法醫治。醫生看到脈象微弱、像是要斷絕一樣,更加不敢使用攻下藥,每天只用寒涼藥物來維持,認為這樣比較穩妥,結果越吃越危險,直到死亡都不會後悔。這時應該趕快使用大承氣湯,慢慢地攻下,六脈自然會恢復。
求真按:「這是說攻下藥也有強心藥的作用。」
邪氣發於半表半裡的情況,有一定的治療方法。至於病邪的傳變,有時會從表入裡,有時會從裡出表,有時表裡同時發病。醫生如果看到既有表證又有裡證,就引用經典來解釋,先解表證,再攻裡證,這是大錯特錯的。
求真按:「這不是在批評先解表後攻裡的原則,而是批評那些死守原則而不知變通的庸醫。」
我曾經看過有人連續服用大量麻黃,結果一點汗都沒有出,反而出現煩躁的情況,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發汗的原理,是從體內由中向外擴散。現在體內氣機堵塞,陽氣無法向外散布,甚至四肢也會出現厥逆,又怎麼能使氣液蒸騰而發汗呢?
這就像被綁住腳的鳥,即使想飛也飛不起來。鳥要起飛,必須先伏低身體,先伸展雙腳,然後才張開翅膀,才能飛起來,這和用藥發汗的原理是一樣的。又像用水灌注一樣,如果後面的出口被堵住,前面的出口就無法出水,這也和發汗的原理相同。凡是看到表裡同時發病的,務必先用承氣湯疏通體內的氣機,體內氣機一通,即使不用發散藥,很多時候也會自己出汗而痊癒。
求真按:「這是說攻下藥也有發汗藥的作用。」
瘟疫用攻下藥後兩三天,或者一兩天,舌苔上又重新長出芒刺,表示邪氣還沒有完全消除。這時要再次使用攻下藥,即使芒刺還沒消失,也會變得軟弱無力。如果熱和口渴的症狀還沒消除,就要繼續用攻下藥。如果熱和口渴減輕,芒刺脫落,但過幾天又發熱,又長出芒刺,就要再次用攻下藥。
我的同鄉周某,因為得瘟疫一個多月,舌苔上的芒刺換了三次,總共服用了二十兩大黃,熱才開始消退,其他的脈象和症狀也慢慢消失。所以,凡是用攻下藥,不能拘泥於次數,只要有這種情況,就要用這種藥。醫生如果理解不透徹,經驗不足,中途產生懷疑,往往會因為猶豫而耽誤病情。
朱海疇的妻子,四十五歲,得了瘟疫,出現必須攻下的症狀,四肢無法動彈,躺在床上像泥塑一樣,眼睛閉著,嘴巴張著,舌苔上長滿芒刺,問她哪裡不舒服,也回答不了。我問她的兒子:「這兩三天都吃了什麼藥?」他說吃了三劑承氣湯,每劑都加了二兩多的大黃,但沒有效果,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只能等死,但又不忍心看著母親這樣,所以再次請求我看診。我診斷後發現她的脈象還算正常,攻下的症狀都具備,只是藥力太淺,病邪太深。我先開了一兩五錢大黃的藥,她的眼睛有時候會稍微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