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宗

《黃帝素問直解》~ 卷之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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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5)

1. 湯液醪醴論第十四篇

湯液醪醴,作自上古,備而弗服。中古之世,服之萬全。當今之世,雖有湯醪,不能已病,故有病起於極微,而即不可治者,有病於五臟,而疏滌以愈者。時世不同,治病亦異。所以追維上古,而重上古之全神也。

黃帝問曰:為五穀湯液及醪醴,奈何?

上篇移精變氣論曰,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帝承上篇之意。問上古為五穀湯液以及醪醴,其義奈何:

岐伯對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堅。

湯液醪醴,黍、稷、稻、麥、豆,皆可為之。而秋成之稻殼尤佳,故必以稻米,炊之即以稻薪。蓋稻米者,其質完備,稻薪者,其質堅勁也。

帝曰:何以然?

稻米何以完?稻薪何以堅?

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時,故能至堅也。

《六元正紀大論》云,歲半之前,天氣主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稻米夏長秋成,此得天地之和。天體至高,地體至下,得天地之和,便得高下之宜。故稻米之質,能至完也。稻薪深秋而刈,色白似金,其時天氣收,地氣肅,伐取得時,故稻薪之質,能至堅也。

帝曰:上古聖人,作湯液醪醴,為而不用,何也?

湯液醪醴,古聖作之,為而不用,其故何也?

岐伯曰:自古聖人之作湯液醪醴者,以為備耳。夫上古作湯液,故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

古聖作湯液醪醴,以備不虞。夫上古之世,恬憺虛無,真氣從之,故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真氣不從,邪氣時至,故湯液醪醴,有病服之,可以萬全。

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

服之萬全,其病必已。當今之世,服湯液醪醴,病不必已,其故何也。

岐伯曰: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也。

當今之世,憂患緣其內,苦形傷其外,故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但用湯液醪醴無裨也。

帝曰:形敝血盡,而功不立者何?

湯液、醪醴、毒藥、針艾,並用而病不愈,直至形敝血盡,而功不立者何?

岐伯曰:神不使也。

使,去聲,下同。人之一身,神氣遊行,內外傳使,功不立者,神不使也。

帝曰:何謂神不使?

神氣在內,何謂不使?

岐伯曰:針石道也,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

針石之為道也,工之精神,與病之精神,工之志意,與病之志意,兩相合也。今工之精神不進,志意不治,工與病違,故病不可愈。此工失其神,不相使也。

今精壞神去,榮衛不可復收,何者?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精氣弛壞,榮泣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泣,作澀。今時之人,精壞神去,則榮衛不可復收。何以精壞神去,蓋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也。夫嗜欲無窮,則精氣弛壞,憂患不止,則榮澀衛除。精氣弛壞,榮澀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此病失其神,不相使也。此一節,言湯液醪醴不能治病者,神去而不相使也。所以今時不得同於中古,而大遠於上古也。

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極微極精,必先入結於皮膚,今良工皆稱曰病成,名曰逆。則針石不能

治,良藥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數,親戚兄弟遠近,音聲日聞於耳,五色日見於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

病至不愈,病形已成,若夫病之始生也。起於極微極精,微猶輕也,精猶細也。必先入結於皮膚之毫毛,今良工治之,皆稱曰病成,名之曰逆。則雖針石不能為治,則雖良藥不能相及也。且今之良工,皆得其治病之法,守其常變之數,病者非親戚則兄弟。親戚兄弟或相疏而遠,或相親而近,其音聲可以日聞於耳,五色可以日見於目,而病至不愈者,亦何其閒暇之甚,而不早為之計,以至病成而逆乎。

岐伯曰:病為本,工為標,標本不得,邪氣不服,此之謂也。

病之始生,雖起於微,然有可治者;有不可治者,人身有病,則病為本,醫工治之,則工為標。標本相得,則病可愈。標本不得,邪氣則不服。邪氣不服,是以不愈。即此始結皮膚,而病不愈之謂也。所以申明病雖始生,治之而不愈也。

帝曰:其有不從毫毛而生,五臟陽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精孤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弛於外,治之奈何?

郭,廓同。廓,空廓。四極,即四肢。急,脹急也。病生皮膚,即不能治,其有不從毫毛而生,則五臟之陽已竭也。津液充塞於空廓之間,為凝聚脹滿之病。肺藏魄,為五臟之長,通調水道,下輸四布,其魄獨居,不能下輸四布矣。肺主氣,腎藏精,精氣相交,今精孤於內,氣耗於外,水天上下,不相通矣。

形不可與衣相保者,形體浮腫不可與衣相為保合也,形不保衣,此四肢所以脹急,而喘動於中,是水氣拒格於內,形體廢弛於外,內外相失,陰陽不和,治之奈何?

岐伯曰:平治於權衡,去宛陳莝,微動器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精以時服。五陽已布,疏滌五臟,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

繆,平聲,餘篇仿此。權,秤錘也。衡,平也。腐穢充塞,五臟不和,故當平治於權衡。如秤物而得其平也。宛,積也。陳,久也。莝,腐也。去宛陳莝,謂津液充廓,則去其積久之腐穢,以平之也。微動四極,乃助其陽熱之氣,使四肢溫和,而微動也。謂四極急而動中,則微動,四極以和之也。

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乃溫厚其衣,左右交刺,以復其自然之形體也。謂形不與衣相保,則溫衣繆刺以復其形也。開鬼門,乃開發毛腠而汗出也。潔淨府,乃小便利而中瀆之府清潔也。謂其魄獨居,則開鬼門、潔淨府,使肺魄外達於皮毛,下通於淨府也。精以時服,五陽已布,乃肺氣通調,則腎臟之精亦以時服。

不致孤精於內,氣耗於外矣,肺氣通調,則五臟之陽亦已輸布,不致五臟之陽已竭矣。凡此施治,所以疏滌五臟也。五臟疏滌,則正氣來復,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而巨氣乃平,始之氣拒於內,而形弛於外者,至此則內外安和,形氣調攝矣,所以申明病干五臟,治之而可愈也。

帝曰:善。

病生皮膚,標本不得,即不能治。病干五臟,平其權衡,猶為可治,輕重死生,神變莫測,故帝曰善。

此一節言暮世之病,與古不同,精神志意無所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