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醫隨筆》~ 卷四 (31)
卷四 (31)
1. 虛損奇證
天下有奇證，即在常病之中，令人不可捉摸者。族弟成室太早，先吐血，繼咳嗽，二年，始得診之；脈數而澀，以溫補脾腎，兼理肺氣治之，即愈。半年回家，又接考試，病復發，又半年，始得診之；身熱，時時汗出，咳嗽氣急，自言少腹有氣上湧，當其湧時，鼻出不及，從口衝出，其勢洶湧，不可吸止，日夜數發，逼迫難堪，診脈浮弦而數，此有風濕在表也，先以芳香宣理脾肺，佐以固腎，一劑，得冷汗續續半日，諸證頓瘳；繼以溫固肝腎之劑調理之，氣病仍復時發，發時或兼咳，或不兼咳，脈象必數疾，而不洪大，及愈，即平調如常人。
但身體日漸疲軟，中間疑其風邪從臍入，疑其寒從足心入，用藥溫補下元，更佐以外治，莫不暫效，而旋發，再用即無功。所更奇者，教令靜坐，吸氣稍長，用意深納，旋即身大寒熱如瘧狀，初尚以為藥力能振動陽氣而化瘧也；及次日，不寒熱矣，身體輕爽倍常，方大喜。
間不半月，又沖發如故，再教納氣，又發寒熱如前，殊莫解吸氣深納之何以遂致寒熱也?小便赤澀，大便艱秘，口味初強漸弱，自秋及冬，經余手治，皆用溫潤鎮固之法。間或別延他醫，指為陰虛，稍用涼潤，即水瀉而氣陷不續；又疑有蟲，藥中佐入百部、雷丸；又思寒邪深伏下焦，宜用溫下，以大黃、牽牛入溫補劑中，得下，亦於病無增損也。其後漸覺喉痛如破，又如腫塞，不能下食。
視之，略無紅腫之事，但小舌墜下，脈象亦漸細澀少神，知其腎氣不能上朝，督脈蕭索，無能為矣。臘月回家，遷延三月，身痿不能起於床矣，終莫得救挽之術也。沖氣雖損病常證，亦未有似此洶湧莫遏者。詳述之，以俟高明者之指示焉。
白話文：
天下有些奇特的病症，其實都隱藏在常見疾病之中，讓人難以捉摸。我的族弟結婚太早，先吐血，接著咳嗽，兩年後才來看診；脈象頻數而澀，我用溫補脾腎，兼顧調理肺氣的方法治療，很快就痊癒了。半年後他回家準備考試，病情又復發了，又過了半年才來看診；他身體發熱，時常出汗，咳嗽氣急，自己說小腹有氣往上衝，氣衝上來時，鼻孔來不及呼氣，氣就從口中衝出來，氣勢洶湧澎湃，無法阻止，每天晚上發作好幾次，非常痛苦難受。診脈發現脈象浮而弦數，這是外感風濕的表現，我先用芳香之品疏通脾肺，輔以固腎的藥物，一劑藥下去，他出了一身冷汗持續了半天，所有症狀都突然好了；接著用溫補肝腎的藥方調理，但這氣病還是會時不時復發，發作時有時會咳嗽，有時不會，脈象一定是頻數而急促，但不洪大，病好了，脈象就恢復正常。
但他的身體一天天變得虛弱，中間我懷疑是風邪從肚臍進入，也懷疑是寒邪從腳心侵入，於是用藥溫補下元，還配合外治法，雖然暫時有效，但很快又復發，再用藥就沒效果了。更奇怪的是，我讓他靜坐，吸氣時間稍長一點，用心用力吸納，他馬上就寒熱交替像瘧疾一樣，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藥力振動陽氣而化為瘧疾；等到第二天，他不寒不熱了，身體輕爽許多，我非常高興。
不到半個月，病情又再次發作，我又教他吸氣，又發寒熱如前，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深吸氣會導致寒熱？他小便赤澀，大便秘結，食慾一開始很好，後來慢慢變差，從秋天到冬天，我一直在治療他，都用溫潤鎮固的方法。中間他還找過別的醫生，被診斷為陰虛，稍微用了些涼潤的藥，就引起水瀉，元氣虛脫，接著又懷疑他有蟲，藥方中加入了百部、雷丸；我又考慮到寒邪深藏在下焦，應該用溫熱的藥物攻下，於是把大黃、牽牛加入溫補的藥方中，讓他通便，但對病情也沒有改善。後來他漸漸感到喉嚨痛，像破裂一樣，也像腫塞一樣，吃不下東西。
我看他，並沒有紅腫的現象，只是舌頭往下墜，脈象也漸漸細澀，沒有活力，我知道他的腎氣不能上達，督脈衰弱，已經無能為力了。臘月他回家，拖延了三個月，身體虛弱到不能下床，最終沒能救治成功。衝氣雖然是常見的病症，但還沒有見過像這樣洶湧難抑的症狀。我詳細記述了病情，希望能得到高明醫生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