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醫隨筆》~ 卷四 (21)
卷四 (21)
1. 食填太陰證似結胸似溫毒似陰虛
凡生冷、堅硬難化之物過食，停於胃脘，以致發熱、氣喘、胸口結痛拒按、大便秘結，有五六日、十餘日不動者，全似結胸，而斷不可以大、小陷胸法治也。陷胸是因誤下，邪氣內陷，與內痰相裹；此乃初起即見結痛，是有形之物阻塞氣化，非氣化壅結也。若依陷胸治之，洞腸穿胃，形氣俱傷矣。
其證兩側頭痛，是食阻少陽之生氣也。舌苔或白厚，或黃厚，而上覆以黑，是胃脘之血為冷食所逼而停凝也。舌尖起小紅粟累累，甚則紫黑，延及兩邊，心熱如焚，口乾索水而不欲咽，是胃陽不能斡運而上越，又挾有死血也。故小兒傷食寒熱，病愈後，多有吐血數口，及下血一二次者，此也。
凡寒熱證及內癰證，多挾死血也。三五日，有飲水無度者，是宿食蒸腐化熱也。此時遍身悗熱，神識昏迷，胸高氣粗，若誤作溫毒，治以涼解，陽氣泄傷，食轉不化而洞下矣。亦有肢冷額熱，困倦無力，呼吸不續，自汗盜汗者，若誤作陰虛，治以滋補，中氣愈郁，痞滿愈甚，甚者化為腸癰、胃癰，積為肺癰，輕亦傳為痢疾矣。
此病陽明胃腑形氣俱困，太陰肺臟氣化大傷，更有先傷他物，未及消化，旋又加以生硬者，其勢尤重，是胃之上下脘俱困矣。治之失法，死生反掌，故東垣首競競於此也。近時小兒最多此證，或當風乳食，或谷果雜下。其初起身忽大熱，面頰尤甚，腹痛夭糺；旋變寒熱往來，入夜即熱，五更為甚，天明即止，額與手心常熱，爪尖時冷，肚腹膨脹，漸見胸高氣急，鶩溏不暢，或先水瀉。稟賦弱者，不能化熱，即致洞下不起；化熱者，痰生於內，壅肺迫心，傳為驚風。
病家、醫家以為既經泄瀉，不疑有食，起手則發表以虛其中氣，繼則清熱以冰其胃陽，久則或以為慢驚而墜痰，或以為陰虛而養腎，又以為氣虛而健脾補肺，亦有與檳榔、木香者。病家畏而不服，或服之而不知善其後，雜投攻補，而兒已胸過於頭，肚大於箕，不可為矣。此焦楂、桃仁、陳皮、紫菀一二劑之事耳!而眾醫集議，遷延無策，目睹情形，可笑可慨!
白話文：
凡是吃了生冷、堅硬難消化的食物太多，停留在胃脘，導致發熱、氣喘、胸口脹痛按壓時疼痛難忍、便秘，持續五六天、十幾天的，症狀看起來像結胸，但絕對不能用大陷胸湯、小陷胸湯治療。結胸是因為誤服瀉藥，邪氣內陷，與痰液糾纏在一起；而這種情況是從一開始就出現脹痛，是有形的東西阻塞了氣機運行，並非氣機壅塞不通。如果按照結胸的方法治療，就會損傷腸胃，導致形氣俱損。
這種病症兩側頭痛，是因為食物阻礙了少陽經的生氣運行。舌苔可能是白厚，也可能是黃厚，上面還覆蓋著黑色，這是胃脘的血被冷食逼迫而停滯凝結。舌尖出現許多細小的紅色小點，嚴重時會變成紫黑色，並延伸到舌頭兩側，心中感覺熱得像火燒一樣，口乾渴想喝水卻又不想吞咽，這是因為胃陽不能運化而上逆，又夾雜著瘀血。所以小孩子傷食寒熱痊癒後，往往會吐幾口血，或拉一兩次血，就是這個原因。
凡是寒熱證和內癰證，大多都伴有瘀血。如果三五天內喝水過多，這是宿食腐敗化熱的表現。此時全身發熱，神志昏迷，胸部高聳，呼吸粗重，如果誤認為是溫毒，用涼藥治療，就會損傷陽氣，食物反而不能消化而腹瀉不止。也有些病人表現為肢體冰冷、額頭發熱，困倦乏力，呼吸急促，自汗盜汗，如果誤認為是陰虛，用滋補的方法治療，就會導致中氣更加鬱滯，痞滿更加嚴重，嚴重者會化為腸癰、胃癰，甚至發展成肺癰，輕者也會傳變為痢疾。
這種病症是陽明胃腑的形氣都受損，太陰肺臟的氣化功能嚴重受損，再加上之前已經吃了些還沒消化的東西，又接著吃生冷硬的食物，病情就更加嚴重了，胃的上下脘都受損。治療方法失當，就會危及生命，所以李東垣（張元素）非常重視這種病症。近來小兒患此病者很多，可能是因為受風寒或吃奶粉、食物不當。初期會突然發高燒，面頰尤甚，腹痛哭鬧；接著寒熱往來，晚上發熱，凌晨五點最嚴重，天亮就好了，額頭和手心總是發熱，指甲尖有時冰冷，肚子脹，逐漸出現胸悶氣急，大便溏稀不暢，或先腹瀉。體質虛弱的孩子，不能化解熱邪，就會導致腹瀉不止，無法恢復；能化解熱邪的孩子，就會內生痰濁，壅塞肺部，壓迫心臟，發展成驚風。
病人和醫生都以為已經腹瀉了，不會再有食物積滯，一開始就用發汗的方法來疏通，接著用清熱的方法來降胃火，時間久了，有的醫生認為是慢驚風而治療痰濁，有的認為是陰虛而滋補腎臟，有的認為是氣虛而健脾補肺，甚至還有人用檳榔、木香。病人害怕不敢吃藥，或者服藥後不知道如何善後，亂投攻補之藥，結果孩子胸部高聳超過頭部，肚子大得像簸箕，那就不可救藥了。這只是用焦楂、桃仁、陳皮、紫菀幾味藥就能解決的事情！然而很多醫生集體商議，卻延誤治療，眼睜睜看著病情發展，真是令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