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四 (20)
卷四 (20)
1. 熱病
次日復熱，再服仍退。又次日復發，知其虛劇也，遂連服十劑皆加附子而安。（藜按：熱病內，亦間有此種症，不可不知。）
喻嘉言治王玉原，昔年感症，治之不善，一身津液盡為邪熱所鑠，究竟十年餘熱未盡去，右耳之竅常閉。今夏復病感，纏綿五十多日，面足浮腫，臥寐不寧，耳間氣往外觸。蓋新熱與舊熱相合，狼狽為患，是以難於去體。醫者不察其情，治之茫不中窾。延至秋深，金寒水冷，病方自退。
然淺者可因時而自退，深者未由遽退也。喻曰：面足浮腫者，肺金之氣為熱所壅，失其清肅下行之權也。（面腫可云，足腫則不確，終是陰虛血不配氣耳。）臥寢不寧者，胃中之津液乾枯，不能榮其魂魄也。（話殊牽強，亦由陰虛肝火浮入胞絡也。）耳間火氣撞出者，久閉之竅，氣來不覺，今病體虛羸，中無阻隔，氣逆上衝，始知之也。
（總不外陰虛二字。）外病雖愈，而飲食藥餌之內調者，尚居其半。特挈二事大意，為凡病感者明善後之法焉。蓋人當感後，身中之元氣已虛，身中之邪熱未退，於此而補虛，則熱不可除。於此而清熱，則虛不能任。即一半補虛，一半清熱，終屬模糊，不得要領。然舍補虛清熱外，更無別法，當細察之。
補虛有二法，一補脾，一補胃。如瘧痢後，飲食不能運化，宜補其脾。如傷寒後，胃中津液久耗，新者未生，宜補其胃。二者有霄壤之殊也。清熱有二法，初病時之熱為實熱，宜用苦寒藥清之；大病後之熱為虛熱，宜用甘寒藥清之。（此說極透徹。）二者亦霄壤之殊也。人身天真之氣，全在胃口。
津液不足即是虛，生津液即是補虛。（雄按：千古名言，故以生津之藥，合甘寒瀉熱之藥，而治感後之虛熱，如麥冬、生地、丹皮、人參、梨汁、竹瀝之屬，皆為合法。仲景每用天水散以清虛熱，正取滑石、甘草一甘一寒之義也。雄按：肺主一身之氣，而皮毛者，肺之合也。
感症後，氣復而血虛，足腫者固有之，而餘熱不清，肺氣雍滯者則尤多也。又胃熱未清，則津液不復。經云：胃不和則臥不安也。又耳閉宜清肺，與耳鳴宜滋陰者有間。）天水散以清虛熱，正取滑石、甘草一甘一寒之義也。
設誤投參、耆、苓、術補脾之藥為補，寧不並邪熱而補之乎？至於飲食之補，但取其氣，不取其味，如五穀之氣以養之，五菜之氣以充之，每食之間，便覺津液汗透，將身中蘊蓄之邪熱，以漸運出於毛孔，何其快哉。人皆不知此理，急於用肥甘之味以補之。目下雖精采健旺可喜，不思油膩阻滯經絡，邪熱不能外出，久之充養完固，愈無出期矣。
前哲有鑑於此，寧食淡茹蔬，使體暫虛而熱易出，乃為貴耳。前醫藥中以浮腫屬脾，用苓、術為治，致餘熱糾纏不已。總由補虛清熱之旨未明，故詳及之。
白話文：
熱病
第二天病情再度發熱，再次服用藥物後退燒。但隔天又再次發作，可知病情虛弱而嚴重，於是連續服用十劑藥物，都加了附子才痊癒。（按：熱病中，偶爾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不可不知。）
喻嘉言治療王玉原，他以前曾患病，治療不當，導致全身津液都被邪熱所損耗，結果十多年熱症未除，右耳的耳竅經常閉塞。今年夏天又再次患病，纏綿五十多天，面部和腳部浮腫，睡眠不安寧，耳朵間有氣體往外衝的感覺。這是新舊熱症交雜，互相加重病情，所以很難痊癒。醫生沒有察覺病情真相，治療方法不得要領。直到深秋天氣轉涼，病情才自行減退。
病情輕微的，可以依靠季節變化自行痊癒，但嚴重的則不會很快好轉。喻嘉言說：面部和腳部浮腫，是因為肺金之氣被熱邪阻塞，失去了清肅下降的功能。（面部腫脹可以這樣說，但腳部腫脹則不一定準確，終究是陰虛血氣不足。）睡眠不安寧，是因為胃中津液枯竭，無法滋養魂魄。（這說法有點牽強，也是因為陰虛肝火上浮到經絡所致。）耳朵間有熱氣衝出的感覺，是因為長期閉塞的耳竅，氣體運行不暢，現在身體虛弱，沒有阻礙，氣體逆流上衝，才感覺到。（總之都是陰虛。）外在的病症雖然好了，但飲食藥物內在的調理，仍佔一半的重要性。特地說明這兩件事的大意，讓所有患病的人明白痊癒後的調理方法。因為人患病後，體內的元氣已經虛弱，體內的邪熱尚未退去，此時補虛，則熱邪無法去除；此時清熱，則虛弱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果一半補虛，一半清熱，終究是模糊不清，抓不住要領。但是除了補虛清熱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方法，應該仔細觀察。
補虛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補脾，一種是補胃。例如瘧疾痢疾之後，飲食不能正常運化，就應該補脾；例如傷寒之後，胃中津液長期耗損，新的津液尚未生成，就應該補胃。這兩種情況有天壤之別。清熱也有兩種方法，初期病症的熱邪是實熱，應該用苦寒的藥物來清除；大病後的熱邪是虛熱，應該用甘寒的藥物來清除。（這點說法非常透徹。）這兩種情況也有天壤之別。人體先天之氣，都集中在胃部。
津液不足就是虛，生津液就是補虛。（按：千古名言，所以用生津的藥物，配合甘寒瀉熱的藥物，來治療病後虛熱，例如麥冬、生地、丹皮、人參、梨汁、竹瀝等等，都是合適的。張仲景經常使用天水散來清虛熱，正是取用滑石、甘草一甘一寒的藥性。）天水散以清虛熱，正是取滑石、甘草一甘一寒之義也。
假如錯誤地使用人參、黃耆、茯苓、蒼術等補脾的藥物來補虛，豈不是反而助長邪熱嗎？至於飲食的調理，只要取其精華，不取其味道，例如用五穀的精華來滋養，用五菜的精華來充實，每次吃完飯後，就會感覺津液汗液滲透出來，將體內積蓄的邪熱逐漸排出體外，多麼舒服啊！大家都不知道這個道理，急於用肥甘厚味來進補。雖然眼前看起來精神飽滿，卻沒有考慮到油膩的食物會阻塞經絡，邪熱無法排出，時間久了，邪熱就會更加牢固，更難以痊癒。
前輩們深知這個道理，寧願吃清淡的蔬菜，使身體暫時虛弱一些，好讓熱邪更容易排出，這才是最重要的。以前醫生將浮腫歸於脾虛，用茯苓、蒼術治療，導致餘熱糾纏不休。總而言之，是因為沒有明白補虛清熱的道理，所以詳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