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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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7)

1. 飛屍

(即鬼疰。)

薛立齋治錦衣楊汞興,舉家避眚,有僕沉醉失避,既而神思昏昧,遍身青傷,令煎金銀藤湯,灌之即愈。

一婦人忽昏憒,發譫語,自云為前謀賴某人銀兩,某神責我,將你起解到城隍理問。兩腳踝膝腎處皆青腫,痛不可忍,口稱苦楚。次日方蘇,痛尚不止。用金銀藤兩餘,水煎服即愈。

一婦人入古墓,患前症,以紫金錠灌之即蘇。通政餘子華太常汪用之,皆因往吊而卒死喪家。(雄按:余治邵氏子、屠氏女,皆以送殯患此,並以蘇合丸愈之。)

謝士泰《刪繁方》治屍疰,或見屍,或聞哭聲者,取死人席棄路上者,一虎口長三寸,水三升,煮一升,服立效。按此即用死人枕之遺意也。(《本草綱目》。)

庚申予家一婦人,夢中見二蒼頭,一前一後,手中持一物,前者云:到也未?後應云:到也。擊下爆然有聲,遂魘,覺後心一點痛不可忍,昏悶一時許。予忽憶神精丹有此一症,取三粒,令服之,少頃已無病矣。云服藥覺痛止神醒,今如常矣。日後相識,稍有邪氣,與一二服,無不應驗。

方在《千金》中,乃治中風之要藥。但近世少曾青磁石,為難合耳。(《醫學綱目》。)

竇材治一婦人,因心氣不足,夜夜有少年人附著其體。診之,六脈皆無病。令灸上脘穴五十壯,至夜鬼來離床五尺不能近。服姜附湯、鎮心丹,五日而愈。

一貴人妻為鬼所著,百法不效。有一法師,書天醫符奏玉帝,亦不效。竇令服睡聖散三錢,灸巨闕穴五十壯,又灸石門穴三百壯。至二百壯,病人開眼如故,服姜附湯、鎮心丹而愈。

一婦人病虛勞,真氣將脫,為鬼所著,竇用大艾火灸關元,彼難忍痛。乃令服睡聖散三錢,復灸至一百五十壯而醒。又服又灸,至三百壯,鬼邪去,勞病亦瘥。

越民高十二歉歲無食,挈妻兒至德清,僱妻於秀州倉德李深家為乳媼。高得錢還越而死。李僕許八隨直在秀,以官歸德清。及再來之日,媼患恍惚譫語,作厥夫聲,責罵故妻,不為資薦。李問何以得至此?曰:我隨許僕船便,是以得來。李命巫遂,未至。謾燒蒼朮煙燻燎,鬼遽云:我怕煙氣,不敢更留。

遂無語,媼病亦瘥。今人沖惡者,必爇術,蓋邪鬼所畏也。(《類編》出《醫說》。)

李行簡外甥女適葛氏而寡,次嫁朱訓,忽得疾如中風狀。山人曹居白視之,曰:此邪病也。乃出針刺其足腫上二寸許,至一茶久,婦人醒曰:疾平矣。始言每疾作時,夢故夫引行山林中。今早夢如前,而故夫為棘刺刺足脛間,不可脫,惶惶宛轉,乘間乃得歸。曹笑曰:適所刺者,八邪穴也。(《脞說》。)

2. 詐病

張景岳向寓榆關客邸,一友忽黃昏叩門。張皇甚,問之,則所狎之妓,忽得急症,勢在垂危,倘遭其厄,禍不可解。因求救,隨往視之。見其口吐白沫,僵仆於地,口鼻四肢俱冷,氣息如絕,狀殊駭人。及診之,則氣口和平,與症不應。沉思久之,復診脈如故,始悟其詐也。

即與一藥,囑其服後,即來報我。彼聞言已驚,惟恐大艾著體,藥到即咽。少頃即哼聲出,則徐動徐起矣。次日問其由,乃知為吃醋而然也。曲中奸狡,有如是者。

景岳在都時,有金吾蓄二妾,其一則燕姬也,有母隨之。一日二妾相競,燕姬理屈,若母助其跳踉,遂致氣厥若死。乃令一婢抱持而坐,自暮達晨,絕無蘇意。延治,初入室,見其肉厚色黑,面青目瞑,手撒息微。診其脈則伏渺若脫,亦意其危也。而治法難施,溫補則慮其氣逆未散,開導則慮其脈絕難勝。

躊躇間,乃請復診,則以十指交叉抱腹,仰坦婢懷。因疑其前已撒手,今能反手,豈他人之所為乎?及診之,似有嫌拒意,拽之不能動,乃出其不意猛拽之,則頓脫有聲,力強且勁,此非欲脫,真病明矣。因思其脈若此,或以肉厚氣滯,此北人稟賦多有之也。或以兩腋緊夾,此奸人狡詐亦有之也。

若其面青色微,則怒氣使然,自不足怪。識見既定,因聲言其危,使聞灸法,遂先投一劑,下咽即活。金吾因詢其病真耶假耶?若假何以竟夕如是,且形症畢肖?若真何以藥下即瘳,抑果藥之元秘乎?曰:元秘乃在言耳,不過借藥為名,但使彼懼,病即去矣。經曰憂可勝怒,正此謂也。

然其狡詐,一至於此,使非再診,亦幾為所誑,可不審哉?

一士子為臣家所毆,遂臥病旬日,吐血盈盆。因喧傳人命,連及多人,延醫數輩,見其危劇之狀,皆束手遠避,防為所累也。最後張見之、察其色,則絕無窘苦之況。診其脈,則皆和緩如常。始而疑,繼而悟,乃潛語之曰:他可欺也,余不可欺也。此爾之血耶?家禽之血耶?其人愕然,浼予勿言。遂與調和,銜感而罷。

一鄰婦以妒妾詬誶,與夫反目,因而病劇,咬牙瞪眼,僵厥不蘇,若命在呼吸間者。其夫驚惶無措,其妾幾遭不堪,求張救之。則脈非其病,遂用前法治之,愈後其夫感謝,而不知為其所愚也。若此二人,則又人事中之常態。使不有以鑑別,則此中變,而有以假病而延成真病者,有以小忿延成大禍者,故並記之,以資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