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四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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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13)

1.

李先生用疏散,則濕開熱透,並不錯誤。乃反誤投下劑,使邪陷入陰,故夜熱而晝不熱,則病勢重矣。邪既入陰,欲其轉陽甚難,只可轉其樞機,兼從陰分清其邪熱。乃用草果、蒼朮、厚朴醒脾開濕透膜原,柴胡以轉少陰之樞,青蒿、鱉甲、知母、黃柏清陰分之熱。服兩日,不效,其脈虛軟無力,口甚渴,飲茶不絕,腹滿,大小便皆不利,粒米不進,稍飲米湯,口即作酸。

此中氣大傷,乃於前方去知母加參,又服兩日,小便稍利,諸症不減,脈軟少神,不進穀食,已十二日矣。再延數日,胃氣絕,則不可救。因其脾腎兩傷,元氣無權,三焦氣化失職,邪反內閉。蓋腎傷無開闔之力則便阻,脾傷而轉運不前則腹滿。陽既委頓,則津液不生,故渴甚,非用附子、乾薑,大助其陽,則邪終不化。

乃用黨參、草果、蒼朮、厚朴、附子、乾薑、生薑、烏梅、白芍,稍加黃連,服兩日,腹滿減而便下溏糞如膠漿,略進稀粥。又服兩日,腹滿消而粥食大進,小溲亦長。惟夜熱如故,冷則無矣。此濕已化,但有熱邪,乃於前方去附子、烏梅,加知母三錢,生石膏五錢,服兩日,熱全退,即用清補調理而安。

藜按:此證誤下之後,熱去濕留,徒傷其脾胃。究竟濕中之熱,亦未能盡去。脾胃既傷,值午後陽衰之時,故發冷。熱陷濕中,擾其營氣,故發熱,夜不成寐。濕熱阻滯氣機,則津液不生,故口渴。斯時宜用滲淡之品,加芳香醒脾之藥,病可立愈。乃以燥劑劫之,又增入寒涼藥,益傷其脾,故不效。

繼乃大用辛燥以劫之,脾氣得辛燥之藥而有權,濕為剛燥所劫而胥化,故仍以寒藥收功。此將差就錯之治,未可以為準則也。方中烏梅、白芍尤為無謂。先生自謂從烏梅丸變化而來,亦欺人之語。

蕭山何某,夏月不爽,自謂受暑,食西瓜一枚,又服涼藥數帖。後無所苦,惟胃不開,每日強飲薄粥一二鍾,甚無味,尚行動自如,小便淡黃,大便乾,多日不解,胸腹無脹悶,面色如常,舌光紅而無苔,酷似胃陰不足。但不喜湯飲,脈則浮中皆無,按之至骨,縈縈如蛛絲。

醫者猶欲進涼藥。曰:此證固非邪火,亦非胃陰不足,乃元陽大虧之症。幸小便淡黃,大便堅固,腎氣堅,為有根,再服涼藥必死。遂用附子理中湯去朮,加當歸、桂枝以養營。數劑,毫無效驗。又去桂枝,加肉桂、吳萸、黃耆,連服十餘劑,依然如故。又進前藥十餘劑,仍復如前。

細思其小便通,大便乾,則腎元未絕,何以胃總不開?令停藥四五日,亦只如是。乃屏去熱藥,重用鹿角膠,佐以枸杞、當歸、參、耆、蓯蓉、廣陳等,濕潤養陽。十劑,肺脈稍和,飲食略加。又十劑,胃始開,便始通,其人反軟弱不能起坐。又養半月,始得下床。

白話文:

[暑]

李先生一開始用疏散的方法治療,使濕邪外出,熱邪透發,並沒錯。但他後來錯誤地使用了瀉下藥,導致邪氣入侵陰分,所以晚上發熱白天不發熱,病情加重了。邪氣已經入侵陰分,想讓它轉到陽分非常困難,只能調整臟腑的機能,同時從陰分清除邪熱。於是使用草果、蒼朮、厚朴來醒脾開濕、透達表裡;柴胡來調節少陰之氣;青蒿、鱉甲、知母、黃柏來清除陰分裡的熱邪。服藥兩天,無效,脈象虛弱無力,口渴難忍,不停地喝茶,腹部脹滿,大小便都不通暢,吃不下任何東西,稍微喝點米湯,嘴巴就發酸。

這說明中氣大傷,於是去掉了之前的知母,加入人參,又服藥兩天,小便略微通暢,其他症狀沒有減輕,脈象依然軟弱無力,仍然不吃東西,已經病了十二天了。如果再拖延幾天,胃氣衰竭,就沒救了。因為脾腎兩虛,元氣不足,三焦氣化功能失調,邪氣反而閉阻於內。由於腎氣受損,缺乏開闔的功能,所以大便不通;脾氣受損,運化功能失常,所以腹部脹滿。陽氣衰弱,津液不能生成,所以口渴嚴重,如果不使用附子、乾薑大力溫補陽氣,邪氣終究不能化解。

於是使用黨參、草果、蒼朮、厚朴、附子、乾薑、生薑、烏梅、白芍,少量加入黃連,服藥兩天,腹部脹滿減輕,大便溏瀉,像膠漿一樣,可以稍微吃點稀粥。又服藥兩天,腹部脹滿消失,可以吃很多粥了,小便也多了。只是晚上仍然發熱,白天卻不發冷。這說明濕邪已經化解,只剩下熱邪,於是去掉了之前的附子、烏梅,加入知母三錢,生石膏五錢,服藥兩天,熱邪完全退去,然後用清補的方法調理身體,痊癒了。

藜按:這個病例,一開始錯誤使用瀉下藥後,熱邪退去濕邪滯留,反而損傷了脾胃。實際上,濕邪中的熱邪也沒有完全清除。脾胃受損,正值午後陽氣衰弱的時候,所以發冷。熱邪困阻於濕邪之中,擾亂營氣,所以發熱,晚上睡不好。濕熱阻滯氣機,所以津液不能生成,所以口渴。這種情況應該使用滲濕利水的藥物,再加入芳香醒脾的藥物,病情就能很快痊癒。但是卻使用了燥熱的藥物,又加入寒涼藥物,更加損傷了脾胃,所以無效。

接著又大量使用辛燥的藥物,脾胃得到辛燥藥物的溫補,有了力量,濕邪被辛燥之氣所化解,然後用寒涼藥物收功。這種將錯就錯的治療方法,不能作為標準。方劑中的烏梅、白芍尤其沒有必要。李先生自稱是從烏梅丸變化而來,這也是欺騙人的話。

蕭山何某,夏天中暑,自認為是中暑,吃了個西瓜,又服用了幾帖涼藥。後來沒有其他不適,只是胃口不好,每天勉強喝一兩碗稀粥,沒什麼胃口,還能行動自如,小便顏色淡黃,大便乾燥,好幾天不通,胸腹沒有脹悶感,面色正常,舌頭光滑發紅沒有苔,很像胃陰不足。但是他不喜歡喝湯,脈象浮弱,按下去能摸到骨頭,細弱如蛛絲。

醫生還想繼續用涼藥。我說:這個症狀既不是邪火,也不是胃陰不足,而是元陽大虧。幸好小便淡黃,大便乾燥,腎氣還很足,是有根的,如果再服用涼藥,一定會死。於是使用附子理中湯去掉了白朮,加入當歸、桂枝來滋養營氣。服用了幾劑,毫無效果。又去掉了桂枝,加入肉桂、吳茱萸、黃耆,連續服用十幾劑,還是沒有效果。又加服十幾劑之前的藥,情況仍然如前。

仔細想想,他小便通暢,大便乾燥,說明腎氣沒有完全衰竭,為什麼胃口總是不好?於是停藥四五天,情況還是這樣。於是停止服用溫熱藥物,大量使用鹿角膠,輔以枸杞、當歸、人參、黃耆、肉蓯蓉、廣陳皮等藥物,滋潤補益陽氣。服用了十劑藥,脈象稍微平和,飲食略微增加。又服用了十劑,胃口才好轉,大便也通暢了,但是人變得非常虛弱,不能坐立。又調養了半個月,才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