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四 (11)
卷四 (11)
1. 暑
馬元儀治陸太史,時值秋暑,偶發熱頭痛。診得脈大而虛,謂中氣大虛,非補不克。彼云:傷暑小恙,況飲食不甚減,起居不甚衰,何虛之有?但清暑調中,去邪即已,何用補為。乃勉與清暑益氣而別。明晨復診,脈之大者變為虛微,發熱如故,曰:今日不惟用補,更當用溫,宜亟服之,遲則生變矣。遂用理中湯,服下少頃,出汗如湧泉。
午後復診,兩脈虛微特甚,汗如貫珠,乃連進人參四兩,附子兩許。日夜約用人參十兩,附子四兩,汗止精藏,漸調而愈。
任邱裴在澗,棄家逃禪,持戒茹素,遍遊五嶽,足跡幾遍天下。偶客金壇,寓西禪寺僧舍,酷暑坐臥水樓,日持准提咒三千,唸佛號三萬,(未是俊物。)忽患頭痛如斧劈,身熱發躁,口乾,日飲冷水斗余,渴猶未解,自分必死。莊斂之憐其旅病,時過視疾。一日急走倉頭,召斂之永訣,以攜來書畫玩器,盡授斂之,揖而言曰:(未嘗得道。
陸祖愚治陳元甫,七月間,因構訟事,忍飢食冷粥數碗,少頃即吐出。自此茶飲皆吐,頭痛身熱,咽喉不利,昏冒,口中常流痰液。醫知為中暑,用冷香薷飲投之,隨吐。又以井水調益元散投之,亦吐,昏沉益甚。脈之,陽部洪數無倫,陰部沉微無力,此邪在上焦。在上者因而越之,此宜湧吐者也。
蓋飢餓之時,胃中空虛,暑熱之氣,乘虛而入於胃。胃熱極,而以寒冷之水飲投之,冷熱相反,所以水入即吐,即口中流涎,亦胃熱上溢之故也。因用沸湯入鹽少許,虀汁數匙,乘熱灌之。至二三碗不吐,至一時許方大吐,水飲與痰涎同出,約盆許。即以生脈散投之,人事清爽,諸症頓減。
又合四物調理而安。
張紹甫治一人,暑熱患頭痛,身熱昏睡,大渴引飲。眾以感冒治,不效。診之,脈大而虛,曰:此暑疾也。即令撤幔開窗,前後左右各置涼水,頓覺清爽。仍令二童食以西瓜,取其便,連飲四五鍾即愈。(治法精妙。)
張為諸生時,萬曆戌子夏,患暑症,勢極氣索,瞀然自昏憒。庸醫以為內傷,或以為勞役,中折幾不自持。醫者汪韞玉適在旁,蹙然曰:心煩面垢,此暑症也。聞者皆駭其名,予於瞀中微解,依之服益元散,二劑而蘇。仍調以蘇薷飲,數劑而愈。(張紹甫名鳳逵,著《暑熱全書》,天啟年間刊本。)
李旡垢治朱竹垞夫人馮氏,病熱七日不汗,又七日又不汗,逾二旬矣。諸醫皆云:傷寒不可治,請辦喪具。朱乃邀李徒步登閣診視,旡垢笑曰:君夫人所居閣,四面俱木圍之,木生火,觸暑脈伏耳,臟腑無他恙也,亟以甘瓜井水投之,可不藥而愈。從其言,越宿而餔粥糜,再宿主中饋如故。(《曝書亭集》。)
文選姚海山,中暑頭痛發熱,氣高而喘,肢體怠倦,兩手麻木。胃熱傷元氣,用人參益氣湯頓安。又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而痊。
昔有人暑月深藏不出,因客至,坐於窗下,忽似倦怠,自作補中湯服之,反劇。醫問其由,連進香薷飲,兩服而安。(萬密齋《養生四要》。)
白話文:
暑
陸祖愚醫治陳元甫,七月間因打官司,忍飢只吃了幾碗冷粥,不久就吐了。之後喝茶也吐,頭痛發熱,咽喉不舒服,昏昏沉沉,口中不斷流口水。醫生診斷為中暑,用冷香薷飲治療,結果還是吐。又用井水調益元散,也吐,昏沉更厲害了。把脈後發現,陽脈洪大而數,陰脈沉細無力,這是邪氣在上焦。邪氣在上焦就容易往上走,所以應該用催吐的方法。
因為飢餓時胃裡空虛,暑熱之邪乘虛而入胃。胃火旺盛,又用冷水喝,冷熱相激,所以喝水就吐,口中流口水也是胃熱上湧造成的。於是用滾燙的開水加少許鹽和醬汁,趁熱灌下去。灌了二三碗不吐,大概一個小時後才大吐,吐出水和痰,約莫一盆那麼多。然後服用生脈散,神智清醒,諸症狀都減輕了。
之後再用四物湯調理就痊癒了。
張紹甫醫治一人,中暑頭痛,發熱昏睡,非常口渴。其他人用感冒藥治療,無效。診脈後發現脈搏有力卻虛弱,說這是中暑。於是叫他掀開帳幔開窗,周圍放幾盆涼水,馬上感覺清爽。又讓他喝幾碗西瓜汁,很快就好了。(治療方法很精妙。)
張紹甫年輕時,萬曆年間夏天中暑,病情嚴重,氣力衰竭,神志不清。庸醫以為是內傷或勞累過度,幾乎危在旦夕。當時汪韞玉醫生也在旁邊,一眼就看出這是中暑,眾人都驚訝他的診斷能力。張紹甫在昏迷中稍微清醒一點,按照他的方法服用益元散,兩劑就好了。然後再用蘇薷飲調理,幾劑就好了。(張紹甫名鳳逵,著有《暑熱全書》,天啟年間出版。)
李無垢醫治朱竹垞夫人馮氏,發熱七天沒出汗,又過了七天還是沒出汗,已經二十多天了。其他醫生都說這是傷寒,治不好了,叫他們準備後事。朱竹垞請李無垢上閣樓診治,李無垢笑道:夫人住的閣樓,四面都是木頭,木生火,中暑脈象隱伏,內臟沒其他問題,趕緊用甘瓜和井水治療,不用藥就能好。按照他的話去做,第二天就能吃粥,幾天後就能像平常一樣做家務了。(《曝書亭集》)
文選姚海山,中暑頭痛發熱,氣喘吁吁,四肢無力,雙手麻木。胃熱傷了元氣,用人參益氣湯馬上就舒服了。然後再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子就痊癒了。
以前有人夏天躲在家裡不出門,有客人來,坐在窗邊,突然感到疲倦,自己服用補中益氣湯,反而病情加重。醫生問明原因後,連續服用香薷飲,兩劑就好了。(萬密齋《養生四要》)
馬元儀醫治陸太史,秋天也會有暑熱,偶爾發熱頭痛。診脈發現脈搏有力卻虛弱,認為是元氣大虛,不補不行。陸太史說:只是輕微中暑,而且飲食起居都沒什麼影響,哪裡虛了呢?只要清熱解暑,去除邪氣就好了,為什麼要補呢?馬元儀勉強用清熱益氣的藥方治療。第二天再診脈,有力之脈變為虛弱,發熱如故,馬元儀說:今天不僅要補,還要溫,要趕快服用,晚了就麻煩了。於是用理中湯,服下不久,汗水就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下午再診脈,兩脈都非常虛弱,汗出如珠,於是連續服用人參四兩,附子兩許。一天一夜大概用了人參十兩,附子四兩,汗止精藏,漸漸調養就痊癒了。
任邱裴在澗,棄家修行,持戒吃素,遊遍五嶽,足跡遍佈天下。一次在金壇西禪寺水樓住下,酷暑天氣,每天念誦准提咒三千,念佛號三萬,突然頭痛如劈,發熱煩躁,口乾,喝了幾大桶冷水還是不解渴,自認為必死無疑。莊斂之憐憫他旅途生病,時常去看望他。有一天,裴在澗急匆匆跑到莊斂之那裡,將書畫等物品都送給他,並向他告別……(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