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三十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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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10)

1. 發背

或膿清不厚,或寒熱未止,或火毒未清,或胃口未和,或新肉未生,或毒痰內積,種種病症。若一味峻補,與外症不相照顧,則餘毒未清,反能增病。必須審度其虛實,或全屬虛寒,然後擇取對症之藥幾味成方。如不問外症之有無,而一概以內科溫補之全方治之,則其中必有不對症之藥,反能有害。

不但不知內科,並外科之理亦不知也。薛立齋之用內科方盡如此,不值一笑也。)

張侍御背患瘡三枚,皆如粟。彼以為小毒,服清熱化痰之藥,外用涼藥敷貼,數日尚不起,色黯不焮,腹中氣不得出入,其勢甚可畏。連用活命飲二劑,氣雖利,膿清稀,瘡不起。欲用補劑,彼泥於素有痰火,不受參、術之補。因其固執,陽以敗毒之劑與視之,而陰以參、耆、歸、術各五錢,薑、桂各二錢,服二劑,背覺熱,腫起,腐肉得潰,方信余言,始明用大補藥乃愈。

南都聘士葉公玉表兄聶姓者,患發背,時六月,腐肉已去,瘡口尺余,色赤而焮,發熱不食,欲嘔不嘔,服十宣散等藥,自謂不起,請決之。其脈輕診則浮而數,重診則弱而澀,此潰後之正脈。然瘡口開張,血氣虛也;欲嘔而不嘔,脾胃虛也;色赤焮腫,虛火之象也。尚可治,遂與十全大補湯加酒炒知、柏、五味、麥冬,及飲童便,飲食頓進,肌肉頓生。

服至八劑,瘡口收如粟許。又惑於人言,又服消毒藥二劑,以為消餘毒,反發熱昏憒,急進前藥,又二十餘劑乃愈。後兩月,因作善事,一晝夜不睡,至勞發熱,似睡不睡。與前藥二劑,愈加發熱,飲食不進,惟飲熱湯。後以前藥加附子一錢,二劑愈。(五味能收斂毒氣,不可輕用。

石武選廉伯患發背,內服防風通聖散,外敷涼藥,汗出不止,飲食不進,且不寐,瘡盈尺,色黯而堅硬,按之不痛,氣息奄奄,此陽氣已脫,脈息如無。急隔蒜灸時許,背頓輕,四圍高,不知痛,中央肉六寸許一塊已死。服香砂六君子湯一劑,翌日復灸一次,痛處死肉得解,令砭去。

薛歸後,又為他醫所惑,未砭其血,復凝。又敷辛溫活血藥,翌日依言砭之,出黑血二盞許,背強頓去。以前藥加薑、桂,服一鍾即鼾睡,覺來肢體少健,但飲食仍不思,吞酸,仍有瘡,仍不痛。彼以為陰毒,乃如此赤。曰:此血氣虛極,寒邪淫於內,無陽營於患處,故肌肉死也,非陰毒。

若陽氣一回,胃氣即省,死肉即潰,可保無虞矣。以前藥二劑,各加薑、桂、附子二錢服之,略進米飲,精神復舊,患處覺熱,脈略有力,此陽氣略回矣。是日他醫謂瘡瘍屬火症,況今暑令,乃敷芙蓉根等涼藥,即進粥二碗,服消毒藥,死肉即潰。意芙蓉乃寒涼之藥,與脾胃何益?飲食即時而進,消毒乃卒散之劑,與陽氣何補?死肉即時而潰,此蓋前桂、附之功至,而脾胃之氣省,故飲食陽氣旺,死肉腐也。苟虛寒之人,若內無辛熱回陽之藥,輒用寒涼攻毒之劑,豈可得而生耶。

白話文:

發背

發背的病症複雜多樣,可能伴隨膿液清稀不濃稠、寒熱反覆、火毒未清、胃口不佳、新肉未長、毒痰積聚等情況。若單純使用峻猛的補藥,而不顧及外在病症,則餘毒未清,反而會加重病情。必須仔細辨別虛實,如果是純屬虛寒體質,才能選擇幾味對症的藥材組成方劑。若不考慮外在病症,一概使用溫補的內科全方治療,則其中必然有與病情不符的藥物,反而有害無益。

有些人既不懂內科,也不懂外科的道理。薛立齋用內科方劑治療所有疾病,這種做法實在可笑。

張侍御背部患有三個如粟米大小的瘡,他認為只是小毒,服用清熱化痰的藥物,外敷涼藥,數日不見好轉,瘡瘍顏色黯淡無紅腫,腹部氣機不通,病情十分危急。連續服用活命飲兩劑,雖然氣機通暢,膿液清稀,但瘡瘍仍未好轉。想用補藥治療,但他執著於自己有痰火體質,拒絕服用人參、白術等補藥。由於他的固執,我表面上給他服用敗毒的藥物,暗地裡卻給他服用人參、黃耆、當歸、白術各五錢,生薑、桂枝各二錢,服用兩劑後,背部感覺發熱,腫脹起來,腐肉開始潰爛,他才相信我的話,明白使用大補藥才能痊癒。

南都聘請的學士葉公的表兄聶姓男子,患有發背,時值六月,腐肉已經脫落,瘡口長達一尺,顏色鮮紅且腫脹,發熱不思飲食,想嘔吐卻吐不出來,服用十宣散等藥物,自認為無效,來求我診治。他的脈象,輕輕診察則浮數,重按則弱澀,這是潰瘍後正常的脈象。然而瘡口開張,說明氣血虛弱;想嘔吐卻吐不出來,說明脾胃虛弱;顏色鮮紅腫脹,是虛火之象。病情尚可治療,於是給他服用十全大補湯,並加入酒炒知母、黃柏、五味子、麥冬,以及飲用童子尿,飲食頓時增加,肌肉也開始生長。

服用到第八劑,瘡口收縮如粟米大小。他又聽信他人之言,又服用兩劑消毒藥,以為能清除餘毒,反而導致發熱昏迷,我緊急再次使用之前的藥方,又服用二十多劑才痊癒。兩個月後,因為做善事,一整天一夜未睡,勞累過度導致發熱,似睡非睡。我給他服用之前的藥方兩劑,病情反而加重,發熱,飲食不進,只喝熱湯。後來我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附子一錢,服用兩劑就好了。(五味子能收斂毒氣,不可輕易使用。)

石武選廉伯患有發背,內服防風通聖散,外敷涼藥,汗出不止,飲食不進,且不能入睡,瘡瘍長達一尺,顏色黯淡堅硬,按壓不痛,呼吸微弱,這是陽氣已脫的表現,脈息若有若無。我緊急用隔蒜灸灸治一段時間,背部頓時感覺輕鬆,四周高聳,感覺不到疼痛,中央有一塊約六寸長的肉已壞死。服用香砂六君子湯一劑,第二天再次灸治,疼痛部位的壞死肌肉得以脫落,令他用砭石刮除。

薛歸後,他又被其他醫生誤導,沒有將壞死的血液刮除,又凝固起來。他又敷用辛溫活血的藥物,第二天按照醫生的話用砭石刮除,流出約兩盞的黑血,背部僵硬頓時消失。我給他服用之前的藥物,並加入生薑、桂枝,服用一劑後他就鼾睡,醒來後肢體略感不適,但仍然不思飲食,吞酸,瘡瘍仍然存在,但不痛。他認為這是陰毒,所以才會如此發紅。我說:這是氣血虛極,寒邪侵襲內裡,陽氣不足以滋養患處,所以肌肉壞死,並不是陰毒。

只要陽氣恢復,胃氣自然會好轉,壞死的肌肉也會潰爛,就能保證安全無虞。我給他服用之前的藥物兩劑,每劑都加入生薑、桂枝、附子各二錢,他開始少量進食米粥,精神恢復如初,患處感覺發熱,脈象略有力,這是陽氣有所恢復的表現。當天其他醫生說瘡瘍屬於火症,況且現在是夏季,於是敷用芙蓉根等涼藥,他立即進食兩碗粥,服用消毒藥,壞死的肌肉也開始潰爛。芙蓉是寒涼的藥物,對脾胃有什麼益處?飲食立即增加,消毒藥是速效散劑,對陽氣有什麼幫助?壞死的肌肉立即潰爛,這是因為之前的桂枝、附子發揮了作用,脾胃之氣恢復,所以飲食增加,陽氣旺盛,壞死的肌肉才腐爛。如果體質虛寒,內服沒有辛熱回陽的藥物,卻使用寒涼攻毒的藥物,怎麼能活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