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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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2)

1. 淋濁

沈朗仲治王雨泉,壯年氣弱,溺後精水淋漓不斷,服六味丸不應,易八味丸反加澀痛。兩尺脈數而氣口虛大,此土虛不能堤水也。與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十劑而痊。(《張氏醫通》。)

薛立齋治一婦人,善怒,或小腹痞悶,或寒熱往來,或小便頻數,時下白淫,藥久不愈,面青口苦。薛以其積憤而不能發散所致,用龍膽瀉肝湯而愈。用加味逍遙散、八珍湯間服而安。

龔子才治一男子,莖中痛,出白津,小便閉,時作癢,用小柴胡加山梔、澤瀉、木通、炒連、膽草、茯苓,二劑頓愈,又兼六味地黃而痊。

司廳陳石鏡,久患白濁,發熱體倦,用補中益氣加炮姜,四劑白濁稍止。再用六味地黃丸兼服,諸症悉愈。

少宰汪涵齋,患頭暈白濁,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半夏,愈而復患腰痛。用山藥、山萸、五味、萆薢、遠志頓愈。又因勞心,盜汗白濁,以歸脾湯加五味而愈。後不時眩暈,用八味丸全愈。

孫文垣治一人,稟質素強,縱飲無度,忽小便畢有白精數點,自以為有餘之疾,不治。經三月以來,雖不小便,時有精出,覺頭目眩暈。(此上病多由下之證驗也。雄按:據服證治驗,則此頭暈亦非下虛使然。)醫者以固精澀脫之劑治之,兩月略不見功。診之,六脈滑大。

此因酒味濕熱下注精臟,遂以白朮、茯苓、橘紅、甘草、乾葛、白豆蔻,加黃柏少許,兩劑即效,不十日全安。

潘見所患白濁,精淫淫下,治三年不效。孫診之,兩寸短弱,兩關滑,兩尺洪滑。曰:疾易愈,第待來年春仲,一劑可瘳。問故,曰:《素問》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今所患為濕痰下流症也,而脈洪大見於尺部,為陽乘於陰,法當從陰引陽。今冬令為閉藏之候,冬之閉藏,實為來春發生根本,天人一理。

若強升提之,是逆天時而泄元氣也。(雄按:此治內傷之經旨也,而薛氏不拘何症,動輒補中益氣。雖明知其為陰虛陽浮,亦不輕割愛。連篇屢牘,垂訓後人,余恐受其害者,不僅當時求治之人也。)後醫者接踵,竟無效。至春分逆孫,以白螺螄殼火煅四兩(消痰。)為君;牡蠣二兩(固澀。

)為臣;半夏、(消痰。)葛根、(升陽明之清氣。)柴胡、(升少陽之清氣。)苦參(燥濕。)各一兩為佐;黃柏堅骨。一兩為使。麵糊為丸,名端本丸。令早晚服之,不終劑而愈。

李士材治李郡侯,白濁,服五苓散數劑無功。診之,兩尺大而澀,是龍火虛火,精瘀竅道。用牛膝、茯苓、黃柏、麥冬、山藥、遠志、細生甘草,十劑而安。

吳光祿閉精行房,患白濁,莖中痛如刀割,自服瀉火疏利之劑不效,改服補腎之劑又不效。李診之曰:精久蓄已足為害,況勞心之餘,水火不交,坎離頻用也。(有語病。)用萆薢分清飲加茯神、遠志、肉桂、黃連,四劑即效。兼服補中益氣一二劑而愈。

陸祖愚治韓舜臣,年近三旬,夏月遠歸,連宵多事,臥當風涼,致成瘧疾,間日一發。自以為虛而投參、附,凡用參二三錢及五錢者數十劑。一醫用參一兩,附三錢,又八劑。服參約及二斤,其病寒輕而熱重,偶於靜坐時覺陽道微濕,以紙拭視,如漿糊一點,白而光亮,訝為滑精滲漏。若此,無怪大劑補養無效,決死無疑。

及診視,正當悲哀之後,面赤如妝,六脈洪滑而數,曰:脈候無事,不必張惶。令將溺器滌淨,次早診之,脈略和而仍滑大。令傾溺器中,有白膩稠黏約半碗許。乃曰:當此短夜,去已如許之多,則從朝至暮,自當加倍。此是白濁,非滑精也。(雄按:此症誤投溫補,設無白濁,以為去路,則早殆矣。

)試思少壯之時,每交感輸泄之精,能有幾何?病者始大悟。乃用萆薢分清飲:川萆薢、石菖蒲、益智、烏藥、茯苓、甘草,四劑其症減半。又以二陳湯加升麻、柴胡、蒼朮、白朮,十餘劑濁淨而瘧亦止。夫奇經之脈,督行於背脊,任行於腹外,沖行於腹中。溺出於前,自膀胱而來;精出於後,自夾脊腎臟而來。

男濁女帶,自胃家傍沖而下。蓋沖為血海,其脈起於脬中。丹溪曰:胃中濁液下流,滲入膀胱。曾詢患濁者,小水或渾或清,其濁或隨泄溺而下,或不時淋瀝,可見與膀胱竟不相干。又見患此症者,經年累月,飲食照常,起居如故,非胃家濕熱而何?此君加之以勞頓醉飽,陰虛貪涼而得,故得補益甚。丹溪曰:二陳湯加升麻,能使大便潤而小便長。

前後二方,昔賢所驗,第後人未知用耳。

雄按:精與溺原分二道,所云良是。至謂濁不由膀胱而出,自謂傍沖而下,然則湯飲入胃,獨不可傍沖而下乎?不知帶濁之病,多由肝火熾盛,上蒸胃而乘肺。肺主氣,氣弱不能散布為津液,反因火性迫速而下輸,膀胱之州都本從氣化,又肝疏泄,反稟其令而行,遂至淫淫不絕。使但胃氣濕熱,無肝火為難,則上為痰而下為瀉耳。

古今醫案於帶、濁二門,獨罕存者,亦以未得其旨而施治無驗也。至單由濕熱而成,一味涼燥,雖藥肆工人,亦能辨此。觀其父肖愚一案,治吳南邱之子,亦瘧且濁,以二妙散取效,即其症也。

立齋治光祿柴黼庵,因勞赤白濁如注,用歸脾湯而愈。司廳張檢齋,小腹不時作痛,莖出白淫,用小柴胡、山梔、龍膽草、山茱、芎、歸而愈。

馬元儀治陳晉臣,患濁症,累月不止。後因房勞,痛益甚,濁愈頻。有語以煎蘇葉湯澡洗者,從之,遂致精滑傾盆,躁擾不寧,發熱煩渴。兩手脈沉而微,尺脈沉而數,此陰精大傷,真陽無偶將脫。不乘此時,陰氣尚存一線,以急救其陽而通其陰,直至陰盡而欲回陽,罕克有濟矣。

或曰:既有陽無陰,補陰猶恐不及,尚堪純陽之藥,重竭其陰乎?曰:真陽以水為宅,水足則凝然不動,水竭則不安其位,甚而飛揚屑越,孰能把握之哉?此時陰未回而陽已絕矣。宜急攝虛陽,先歸窟宅,然後補陰以配陽,此必然之次序也。煎大劑白通湯與服,便得濃睡,諸症漸已。

次服人參七味湯,使陰陽兩平而愈。

蕭萬輿治一健卒,年甫三旬,素善飲,喜啖辛香,病濁竅痛,以二陳湯加芩、連、膽草、赤芍、車前,二劑即止。如實症,本不難治,若概施補,必變生他症。

漳庠林震伯,素善飲,因修途勞頓,飢飽失時,覆冒暍,病白濁,經年不瘥。察前治,非辛熱即涼瀉,或滋補壅塞。遂至小腹脹悶,或氣喘拒食,六脈滑數無力。此中宮虛熱,津液下陷,膀胱氣化不能分泌。以歸脾湯去木香,加炒山梔、半夏、車前、黃連,七劑而濁止便清,神思清爽矣。

施笠澤治公謨病小便黃,醫欲用淡滲之劑。施曰:《靈樞》不云乎?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但當服異功散加黃柏一二分可也。醫曰:黃柏一二分,遂足清利小便耶?曰:子不觀之漉酒者乎?濁醪數斗,投以黃柏少許,旋澄清徹底,豈一溲不足當之?眾皆大噱,用之果驗。

蔣仲芳治梁敬州,年六十餘,濁三年矣,淡滲、寒涼、溫補俱不效。診之,六脈俱微,惟左寸帶數。此因心火不降,致脾胃之氣不升,濁物因而下滲,法當養心升補,若用本病藥無益也。用丹參、茯神、遠志、棗仁、山萸、山藥、黃耆、白朮、升麻、柴胡、甘草、陳皮、薑、棗,煎服三劑,其濁倍至。詢其體健否?曰:如故。

曰:若便所出,盡為津液,其體必憊甚。今濁增而體健,知濁物積於其中,為藥所迫而出耳。清者既升,濁者自降,再服二劑,而病如失矣。投之果然。使無定見,再易一方,寧能愈乎?

張子和治酒監房善良之子,年十三,病沙石淋,已九年矣。初因瘡疹,餘毒不出,作便血。或告之,令服太白散稍止。後又因積熱未退,變成淋悶,每發則見鬼神,號則驚鄰。張曰:諸醫作腎與小腸病者,非也。《靈樞》言足厥陰肝經之病,遺溺閉癃。閉謂小便不行,癃謂淋瀝也。

此乙木之病也。本為所抑,火來乘之,故熱在脬中,下焦為之約,結成沙石,如湯瓶煎煉日久,熬成湯鹼。今夫羊豕之脬,吹氣令滿,常不能透,豈真有沙石,而能漏者邪?以此知前人所說,服五石散而致者,恐未盡然。經曰:木鬱則達之。先以瓜蒂散越之,次以八正散加湯、鹼等分,頓啜之,其沙石自化而下。

張氏兒,年十四,病約一年半矣。得之麥秋,發則小腸大痛,至握其陰跳躍旋轉,號呼不已,小溲數日不能下,下則成沙石,大便秘澀,肛門脫出一二寸,諸醫莫能治。張曰:今日治今日效,時日在辰巳間矣。以調胃承氣,僅一兩,加牽牛末三錢,汲河水煎之,令作三五度咽之。

又服苦末丸如芥子許六十粒,日加晡,上湧下瀉,一時齊出,有膿有血。既定,令飲新汲水一大盞,小溲已利一二次矣。是夜凡飲新水二三十遍,病去九分,止哭一次。明日困臥如醉,自晨至暮,猛然起走索食,歌笑自得,頓失所苦。繼與太白散、八正散等,調一日大瘥。

此下焦約也、不吐不下,則下焦何以開?不令飲水,則小瘦何以利?大抵源清則流清者是也。又劉氏子年六歲、病沙石淋,張以苦劑三湧之,以益腎散三下之,立愈。

一人年二十三歲,病膏淋三年矣。醫不能效,多作虛損,補以溫燥,灼以針艾,無少減。張曰:惑蠱之疾也,亦曰白淫。實由少腹寓熱,非虛也,可以湧以泄。其人以時暑,憚其法峻,不決者三日。浮屠一僧曰:予以有暑病,近覺頭痛。張曰:亦可湧,願與君同之,毋畏也。

於是湧痰三升,色如黑礬汁,內有死血並黃綠水。又瀉積穢數行,尋覺病去。方其來時,面無人色,及治畢,次日面如醉。慮其暑月路遠,又處數方,使歸以自備云。

一男子病淋,張令頓食鹹魚,少頃大渴,又令恣意飲水,然後以藥治,淋立通。淋者無水,故澀也。

一婦人患淋久,諸藥不效。其夫夜告予,予按既效方治諸淋,用剪金花十餘葉煎湯,遂令服之。明早來云,病減八分矣,再服而愈。剪金花,一名禁宮花,一名金盞銀臺,一名王不留行。(王執中《資生經》,《本草綱目》。)

葉朝議親人患血淋,流下小便在盆內凝如蒟蒻,久而有變如鼠形,但無足耳,百治不效。一村醫用牛膝根煎汁,日飲五服,名地髓湯,雖未即愈,而血色漸淡,久乃復舊。後十年病沙石脹痛,用川牛膝一兩,水二盞,煎一盞溫服。一婦患此十年,服之得效。土牛膝亦可,入麝香、乳香尤良。(《本草綱目》。)

薛立齋治一婦人,患小便淋瀝,內熱體倦,以為肝火血少,脾氣虛弱,用八珍、逍遙二散,兼服月餘,而小便利,又用八珍湯而氣血復。

一婦人素善小便淋瀝不利,月經不調半載矣。或兩脅脈悶,或小腹作痛,或寒熱往來,或胸乳作痛,或咽喉噎塞,或兩腳筋牽,或肢節結核,面色青黃不澤,形氣日瘦,左關弦洪,右關弦數。此鬱怒傷肝脾,血虛氣滯為患。朝用加味歸脾湯,以補脾氣,解脾郁,祛肝火;夕用滋腎丸、生肝散,滋腎水以生肝血,抑肝火,舒筋膜。兼服月餘而愈。

一婦人小便淋澀,小腹脹悶,胸滿喘急,諸藥不應。以為轉筋之症,用八味丸一服,小便如湧而安。

孫文垣治祝芝岡,酒後近日每行三峰採戰,對景忘情之法,致成血淋。自仲夏至歲杪未愈,便下或紅或紫,中有塊如筋膜狀,或如蘇木汁,間有小黑子。三五日一發,或勞心力,或久坐立亦發,百治不痊。診之,其色白而青,肌肉削甚,脈左寸沉弱,關尺弦細,右寸略滑,此必肺經有濁痰,肝經有瘀血。

良由酒後竭力縱欲,淫火交煽,精欲出而強忍之,致凝滯經絡,流於溺道,瘀血阻塞而成此症也。三五日一至者,盈科滿溢故耳。先與丹參加茅根濃煎服,其小便解後,以瓦器盛之,少頃即成金色黃沙。乃用腎氣丸加琥珀、海金沙、黃柏,以杜牛膝連葉搗汁熬膏為丸調理。外以川芎三錢,當歸七錢,杜牛膝煎服。

臨發時以滑石、甘草梢、桃仁、海金沙、麝香為末,以韭菜汁調服。去其凝精敗血,則新血始得歸源,而病根可除矣。三月全愈。

族侄善飲好內,病血淋,與滑石、甘草梢、海金沙、琥珀、山梔、青蒿、茅根,煎膏為丸梧子大,每空心及食前,燈心湯送下三錢,不終劑而愈。後數年服補下元藥過多,血淋又作,小便痛極亦不能出,必蹲便乃得出,所出皆血塊,每行必一二碗許,已半月,諸通利清熱之劑不應。脈洪數,以五靈脂、蒲黃、甘草梢各二錢,水煎空心服,二帖痛減半。

改用瞿麥、山梔、甘草各二錢,茅根、杜牛膝連葉、車前草各三錢,生地、柴胡、木通、黃柏各一錢,四帖痛全減,血止。惟小便了而不了,以人參、葛根、青蒿、白朮、茯苓、甘草、白芍、升麻、黃柏、知母而痊。

康侯云:治暑氣在內,小便血淋,用白虎湯加麥冬煎,屢取其效。此亦有理。(《志雅堂雜抄》周密。)

李時珍治一男子,病血淋,痛脹祈死。李以藕汁、發灰,每服一錢,服三日而血止痛除。(《本草綱目》。)

深師療淋,用葛上亭長折斷腹,腹中有白子如小米,取三二分安白版上陰乾,二三日收之。若有人患十年淋,服三枚,八九年以還服二枚。服時以水如棗許著小杯中,用爪研之,當扁扁見於水中,仰面吞之,勿令近牙齒間。藥雖微,下喉自覺至下焦淋所。有頃藥作,大煩急不可堪,飲干麥飯汁,則藥熱止也。

若無干麥飯,但水亦可耳。老小服三分之一。當下淋疾如濃血連連而去者,或如指頭,或青或黃,不拘男女皆愈。若藥不快,淋不下,以意節度更增服之。此蟲五六月為亭長,頭赤身黑,七月為斑蝥,九月為地膽,隨時變耳。(同上。)

李士材治嚴邑宰患淋,經年痛如刀錐。凡清火疏利之劑,計三百帖,病勢日甚。脈之,兩尺數而無力,是虛火也。綠泥痛無補法,愈疏通則愈虛,愈虛則虛火愈熾。遂以八味地黃料加車前、沉香、人參,服八劑痛減一二,而頻數猶故。前醫復云淋症作痛,定是實火,若多溫補,恐數日後,必將悶絕不可救矣。

彼疑而問李,李曰:若不宜溫補,服藥後病勢必增。今既減矣,復何疑乎?朝服補中益氣湯,晚服八味丸,逾月而疾去其九。便倍用參、耆,十四日霍然矣。

杜司寇夫人淋瀝兩載,靡藥不嘗,卒無少效。診之,兩尺沉數,謂有瘀血停留,法當攻下。因年高不敢輕投,但於補養氣血之中加琥珀、牛膝。此等緩劑,須以數十劑收功。而夫人躁急求效,輒欲更端,遂致痼疾。

馮楚瞻治李參領,年將六旬,患淋兩載。有時頻利且速,有時點滴難通,急痛如割,肥液如脂如膏,或成條紫血,日夜不堪,時欲自盡。詢所服,有一醫立通利、止澀二方,便頻則用止澀,秘塞則用通利。(此輩伎倆,原只如此。)乃服通利,則頻數無度矣;服止澀,則結滯難通矣。

按其脈,兩寸甚洪,余皆無力,獨肝腎更甚,曰:肝主疏泄,腎主閉藏,今肝腎俱病,各廢乃職,利則益虛其虛,澀則愈增其滯,惟調補肝腎自愈。用八味加麥冬二錢,升麻八分,紅花四分,重用人參煎服,使清者升,濁者降,瘀者化。中氣既足,肝腎既調,開闔自然得所矣。

後以生脈飲送八味丸,服於空心,以歸脾加減,服於午後,全安。

一少年勞心色欲過度,患小便淋瀝脹疼,且二便牽痛,其脈兩寸沉微,左關甚弱,右關滑,兩尺弦澀。乃心肺之氣不足,而下陷於肝腎,肝腎之氣又不足,所以不能疏泄閉藏。中氣既虛,則清陽不升,中宮鬱滯,蒸為濕熱,滲入膀胱,乃似淋非淋,二便牽痛,如大瘕泄也。令早服六味丸加黃柏、製附子,使寒熱互為嚮導,以去濕熱,疏通鬱結,以扶其元氣。

晚用補中益氣去陳皮、柴胡,加茯苓、防風,酒炒其渣,臨晚煎服探吐,遂愈。

張路玉治內閣文湛持,夏月熱淋。醫用香薷飲、益元散,五日不應,淋澀轉甚,反加心煩不寐。診之,見其唇赤齒燥,多汗喘促,不時引飲,脈見左手虛數。知為熱傷元氣之候。與生脈散,頻進代茶,至夜稍安。明日復苦溲便澀數,然其脈已和,仍用前方,不時煎服,調理五日而瘥。

太史沈韓倬患膏淋,小便頻數,晝夜百餘度。晝則滴瀝不通,時如欲解,痛如火燒。夜雖頻迸,而所解倍常,溲中如脂如涕者甚多。服清熱利水藥半月餘,其勢轉劇,面色萎黃,飲食兼退。脈得弦細而數,兩尺按之益堅,而右關澀大少力。此腎水素弱,加以勞心思慮,肝木乘脾所致。

法當先實中土,使能堤水則陰火不致下溜,清陽得以上升,氣化通而瘀澀瘳矣。或曰:邪火亢極,又用參、耆補之,得毋助長之患乎?抑知陰火乘虛下陷,非開提清陽不應。譬之水注,塞其上孔,傾之涓滴不出,所謂病在下取之上。若清熱利水,氣愈陷,精愈脫而溺愈不通矣。

遂與補中益氣湯,用人參三錢,服二劑痛雖減,而病者求速效,或進四苓散加知母、門冬、沙參、花粉,甫一劑,徹夜痛楚。於是專服前方,兼六味丸,用紫河車熬膏代蜜調理,服至五十劑,參盡斤余而安。(俞東扶曰:治淋如文垣諸案,經也。此案之治法,權也。經權合宜,皆審脈以為辨。

審得明白,病自顯然。推之望、聞、問、切,素稱四診,可見四件都要細審也。)

陝客亢仁軒,年壯色蒼,體豐善啖,患胞痹十餘年,泊吳求治。其脈軟大而澀澀不調,不時蹲踞於地,以手揉其莖囊,則溲從穀道點滴而滲。必以熱湯沃之,始得稍通,寐則有時而遺。其最苦者,中有結塊如橘核,外裹紅絲,內包黃水,雜於脂膩之中。此因恣飲不禁,酒濕乘虛襲入髓竅而為患。

因令堅戒菸草、火酒、濕面、椒、蒜、糟、醋、雞、豚、炙爆等味,與半夏、茯苓、豬苓、澤瀉、萆薢、犀角、竹茹作湯,四劑不愈,則以不遵禁忌之故。乃令堅守勿犯,方與調治,仍用前藥四劑,勢減二三。次與腎瀝湯加萆薢數服,水道遂通,溲亦不痛。但食不甘美,後以補中益氣加車前、木通調之而安。

(肥盛多濕,故先與清胃豁痰,而後理腎調脾。)

侍衛金漢光,年逾花甲,初夏誤飲新酒致病,前則淋瀝澀痛,後則四痔腫突,此陰虛熱陷膀胱也。先與導赤散,次進補中益氣,勢漸向安。惟孔中澀痛未除,或令進益元散三服,遂致遺溺不能自主,授劑不應。直至新秋脈漸軟弱,因採腎瀝之義,以羯羊腎制補骨脂,羊脬制菟絲子,濃煎桑根皮汁制螵蛸,連進三日,得終夜安寢,涓滴靡遺矣。

閔少江年高體豐,患胞痹十三年,歷治罔效。凡遇勞心嗔恚,或飲食失宜,則小便頻數滴瀝,澀痛不已。夜略交睫,即滲漉而遺,覺則阻塞如前。服人參、鹿茸、紫河車無算,然皆無礙。獨犯丹皮、白朮即脹痛不禁。(香燥之藥,誤投殺人,世罕知也。)張診之曰:病名胞痹,(俗名尿梗病。

)惟見於《內經》。由膏粱積熱於上,作強傷精於下,濕熱乘虛聚於膀胱。《素問》云: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詳其文,則知膀胱虛滯,不能上吸肺氣,肺氣不清,不能下通水道,所以澀滯不利。得湯熱之助,則小便澀滯微通。其氣循經蒸發,肺氣暫開,則清涕得以上泄也。

因與腎瀝湯方服之,其效頗捷。原其寢則遺溺,知肝虛火擾,疏泄失宜,所以服丹皮疏肝之藥則脹者,不勝其氣之竄,以擊動陰火也。服白朮亦脹者,不勝其味之濁,以壅滯濕熱也。服人參、鹿茸、河車無礙者,虛能受熱,但補而不切於治也。更擬加減桑螵蛸散,用羊腎湯泛丸,庶有合於病情。

然八秩之年,猶恃體豐,不遠房室,藥雖中竅,難保其不復也。(與前陝客案症治略同。俞東扶曰:寤則淋澀,寐則溺遺,原與不禁有別,故以胞痹症治。其論藥病不合處,理精義確。後來葉氏處方,最講此旨。再觀其治黃元吉、亢仁軒案,病情同而治法不同,用藥俱有妙解。

能細細參之,庶不犯枳、樸、歸、芩,到手便撮之誚。)

黃元吉年六十餘,因喪明蓄妾,患小便淋澀。春間因顛仆昏憒,遺溺,此後遂不時遺溺,或發或止。至一陽後,其症大劇,晝則苦於不通,非坐於熱湯,則涓滴不出,夜則苦於不禁。其脈或時虛大,或時細數,而左關獨弦。此腎氣大虧,而為下脫之兆也。乃與地黃飲子,數服溺澀少可,遺亦少間。

後與八味丸去丹皮、澤瀉,加鹿茸、五味、巴戟、遠志,調理而安。

新安富室,有男子淋溺不止者,漸萎黃,諸醫束手,孫卓三治之亦弗效。偶隱几坐,以手戲弄水灌後,孔塞則前竅止,開則可通。腦後一穴,為灸火至三炷愈。(《江西通志》。)

王肯堂治外兄賀晉卿,因有不如意事,又當勞役之後,忽小腹急痛欲溺,溺中有白物如膿,並血而下,莖中急痛不可忍,正如滯下後重之狀,日夜十數行,更數醫不效,乃作汙血治。

令以牛膝四兩,酒浸一宿,長流水十碗,煎至八碗,再入桃仁一兩去皮,炒紅花二錢五分,當歸一兩五錢,木通一兩,生甘草二錢五分,苧麻根二莖,同煎至二碗去渣,入琥珀末二錢,麝香少許,分作四服,一日夜飲盡,勢減大半。按《素問·奇病論》云:病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

今瘀血雖散,宜用地黃丸加菟絲、杜仲、益智、牛膝之屬,補陰之不足,以杜復至。因循未修治,遂不得全愈。或閉或通,一夜數十起,溺訖痛甚,竟服前丸及以補腎之藥入煎劑,調理而安。

從兄爾祝得淋疾,日數十溲,略帶黃,服五苓散稍愈。因腹中未快,多服利藥,三五日後忽見血星,醫以八珍散治之不應。詢其便後時有物如膿,小勞即發。診得六脈俱沉細,右尤甚,此中氣不足也。便後膿血,精內敗也。經云:中氣不足,則溲便為之變。宜補中益氣湯加順氣之藥,以滋其陽,六味地黃丸疏內敗之精,以補其陰,(雄按:補中益氣升陽之劑而曰滋,六味滲澀互用,而曰疏敗精,不無語病。)更加五味子斂耗散,牛膝通脈絡,數劑而安。

蕭萬輿治鄭友患淋,經年屢治罔效。曰:淋症有虛實寒熱之殊,今君年未三旬,元氣充實,因修途勞役,飲食不調,復喜火酒,脾受濕氣,時當炎令,丁火司權,丙火協應,故心移熱於小腸,五火因而內灼,上則肺燥口渴,下則腎燥淋結。前服八正、五淋,只專治淋,而未知清水上源,滋益肺金,故不效。

以二陳、小柴胡,加龍膽草、知母、木通、麥冬,(雄按:此法謂之清濕火則可,何嘗潤上下之燥哉?)一劑減,數劑全瘳。

朱司馬六間,年五旬,艱嗣不慎酒色,飲食起居失宜,面目青黑,怒則暈,大便秘塞脫血,小便淋血如割,屢服清火通淋之劑反增劇。脈沉遲,兩尺兼澀。此腎水枯竭,不能滋生肝血,遂致虛火上炎,移熱二腸,迫血下行,因而隧道枯澀,妨礙升降,故每欲便,疼塞難堪。須用甘溫之品,滋益化源,補養肝木,使陰血盛則津液充,而淋秘自解矣。

以補中益氣湯去柴胡,倍人參,加牛膝,少加肉桂,及加減八味丸入人參、蓯蓉、遠志,服月餘漸愈。

張云汀年近四十,因暑熱往來道途,多飲火酒,遂成癃閉。廣陵醫者,多與清熱滲利之劑,黃連服至三兩不能愈。旋里後診之,右尺洪大,左尺不應指,口燥渴,知其三陰已傷,與六味地黃湯,殊未效。更醫仍用車前、赤茯、琥珀、木通、瞿麥、萹蓄、五苓、六一之類,遂致一夜必便百餘次,溺惟點滴,少腹急痛而脹,窘迫楚甚,面漸黧黑。此復傷少厥二陰,致疏泄秘密俱失其職,而太陰、太陽之升降氣化亦紊也。

令朝服補中益氣,暮服六味地黃,(雄按:究治少厥二陰乎?抑治太陰、太陽耶?拘守二方,顢頇了事,未可為訓也。)每方各三十劑乃痊。

徐靈胎曰:治淋之法,有通有塞,要當分別。有瘀血停積塞住溺管者,宜先通;無瘀積而虛滑者,宜峻補。不但煎丸各別,並外治之法亦復多端,宜博識而詳考之。

《廣筆記》治疝氣痛,用六味地黃丸古方,加北五味三兩,肉桂二兩,枸杞子四兩,車前子米汁浸蒸三兩,將糯米一斗炊飯,乘熱下白酒藥,並前藥料和勻,如常制白酒法,三兩日後漿來,用上好燒酒五十斤,連酒漿並糟入大甕內,泥封固。一月開,去糟濾清,酒味甘香,空心或飢時隨量飲之,飲多不渴。

張飛疇治田孟先,久患膏淋,溲中有塊如橘核狀,外裹血膜,中包黃水。乃醉後入房,酒濕流入腎臟所致。遍服利水固精藥不應。溽暑中忽然憎寒發熱,喘促悶亂,腰背煩疼,脈見浮濡沉細,是淋久陰傷,暑氣襲虛之證。先與生料六味加川萆薢作湯,下消暑丸,次用前湯送木車豬苓丸,八服諸症霍然。

又孝廉蔡允恭,嚴冬患濁,小腹結硬,大發寒熱,巔痛自汗,脈得左大右澀,兩尺緊細,乃風痰毒邪入犯厥陰之經。與當歸四逆湯煎服,覆汗而熱除。即以前方去通草、薑、棗,加蠍梢陵鯉甲麝臍丸,服之令作汗,數日便消痛止。但濁猶未淨,或令嚼生銀杏而愈。世人言銀杏澀精,殊不知其專滌敗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