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六·痘證 (13)
卷二十六·痘證 (13)
1. 小兒痘
一幼兒三歲出痘，將靨時，泄不止，諸藥不效，周以七味豆蔻丸數十粒與之，亦不能止。其丸從大便而出，知其虛滑甚也。仍以前方，教以米飲浸軟，研如泥，和粥少許食之，泄止痘靨而安。（服法精妙。）
一幼女年六歲出痘，其症虛弱，先服補藥已多，結痂後，忽泄不止。服異功散加訶、蔻不效，醫將以七味豆蔻丸與之。周謂此女一向服補藥，何一旦虛滑若是？因審其大便時多努力，且所下又少而色黃，此必毒氣流注而然也。遂以加味四苓散與之，一服泄止。後因大便燥結，復入檳榔、青皮、炒枳殼等味，數劑而安。
徐靈胎曰：今天下之醫法失傳者，莫如痘疹。痘之源，藏於臟腑骨脈，而發於天時。所謂本於臟腑骨脈者，凡人生受生之初，陰陽二氣，交感成形，其始因火而動，則必有渣滓未融之處，伏於臟腑骨脈之中，此痘之本源也。然外無感召，則伏而不出。及天地寒暑陰陽之氣，沴戾日積，與人身之臟腑氣血相應，則其毒隨之而越，此發於天時者也。
而天時有五運六氣之殊，標本勝復之異，氣體既稟受不同，感發又隨時各別，則治法必能通乎造化之理而補救之，此至精至微之術也。奈何以寒涼發之，毒藥劫之哉？夫痘之源不外乎氣血也。然《內經》云：火鬱則發之。其遇天時炎熱，火甚易發者，清解固宜。若冬春之際，氣為寒束，則不起發。
發而精血不充則無漿，漿而精血不繼即不靨。則溫散補養之法，缺一不可，豈得概用寒涼。至其用蚯蚓、桑蟲、全蠍等毒藥，為禍尤烈。夫以毒攻毒者，謂毒氣內陷，一時不能托出，則借其力以透發之。此皆危篤之症，千百中不得一者，乃視為常用之藥，則無毒者，反益其毒矣。
病家因其能知此死期，故死而不怨。孰知服彼之藥，無有不死。非其識見之高，何能用藥之靈也？故症之生死，全賴氣血。當清火解毒者，則清火解毒。當培養氣血者，則溫托滋補，斯不失一矣。嗚呼！謬說流傳，起於明季，至今尤甚。惟以寒藥數品，按日定方，不效則繼以毒藥，如此而已。
夫以至變至微之病，而立至定至粗之法，故世俗以為痘科最易，不知殺人亦最多也。又曰：種痘之法，乃仙傳也，有九善焉。凡物欲其聚，惟痘不欲其聚。痘未出而強之使出，其毒不聚，一也。凡物欲其多，痘欲其少，強之出必少，二也。凡物欲其大，痘欲其小，強之出必小，三也。
不感時痘之戾氣，四也。擇天地溫和之日，五也。擇小兒無他病之時，六也。其痘苗皆取種出，無毒之善種，七也。又痘必漿成十分，而後毒不陷，種痘之漿，五分以上即無害，八也。凡痘必十二朝成靨，並有延至一月者，種痘則九朝已回，九也。其有種而死者，深用悔恨，不知種而死者，則自出斷無不死之理，不必悔也。
白話文：
小兒痘
三歲幼童出痘，疹子將要結痂時，卻腹瀉不止，各種藥物都不見效，用七味豆蔻丸數十粒也無法止瀉。藥丸從大便排出，可見其虛滑之症嚴重。於是仍用之前的藥方，教其家人用米湯浸軟藥材，研磨成泥狀，和少量粥一起食用，腹瀉便止，痘疹也順利結痂痊癒。（服藥方法精妙）
六歲女童出痘，體質虛弱，先前服用許多補藥，結痂後卻突然腹瀉不止。服用異功散加訶子、豆蔻也不見效，醫生準備用七味豆蔻丸。周某認為此女一直服用補藥，為何突然如此虛滑？仔細觀察其大便，發現用力排便，但排便量少且顏色發黃，這是毒氣流注所致。於是用加味四苓散，一劑便止瀉。之後因大便乾燥，又加入檳榔、青皮、炒枳殼等藥物，幾劑藥後痊癒。
徐靈胎說：如今醫術失傳最嚴重的，莫過於痘疹的治療。痘疹的根源，藏在臟腑骨脈之中，而發病則受天時影響。所謂本於臟腑骨脈，是指人生下來時，陰陽二氣交感成形，開始是由火氣推動，必然有些雜質未完全融合，潛伏在臟腑骨脈中，這就是痘疹的本源。但如果沒有外來的感染，它就會潛伏而不發作。等到天地寒暑陰陽之氣的邪氣日積月累，與人體的臟腑氣血相應，毒氣就會隨之而發作，這就是發於天時的原因。
天時有五運六氣的變化，又有標本虛實的不同，人體的氣質稟賦不同，發病時間也各有差異，那麼治療方法就必須通曉自然法則，才能有效治療，這是非常精妙的醫術。為何要用寒涼之藥發痘，用毒藥來攻治呢？痘疹的根源不過是氣血失調。但《內經》說：火鬱則發之。如果遇到炎熱的天氣，火氣容易發作，清熱解毒固然適宜。如果是冬春季節，天氣寒冷，則痘疹不易發作。
痘疹發作時，精血不足則無膿液，有膿液但精血不能持續供給，則疹子不能結痂。所以溫和散寒、補益氣血的方法缺一不可，怎麼能一概使用寒涼之藥呢？至於使用蚯蚓、桑蟲、全蠍等毒藥，危害尤其嚴重。所謂以毒攻毒，是指毒氣內陷，一時不能排出，就借毒藥之力使之透發。這都是危重症狀，千百個病人中只有一例可能有效，卻把它當作常用藥物，這樣原本無毒的病人，反而會因為藥物而中毒。
病人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死了也不怨恨。殊不知服用這些藥物，沒有不死人的。不是他們的醫術高明，而是藥物使用得恰到好處。所以痘疹的生死，完全取決於氣血。該清熱解毒時就清熱解毒，該培養氣血時就溫和托毒、滋補氣血，這樣就不會出錯了。唉！謬誤的說法流傳下來，從明朝末年開始，直到現在仍然很盛行。只是用幾味寒涼藥，按日子開方，如果沒效就用毒藥，就這樣而已。
對於如此變化多端、微妙複雜的疾病，卻用如此固定、粗糙的方法，所以世俗認為痘科最容易治療，卻不知道它也是致死率最高的。又說：種痘的方法，是神仙傳下來的，有九個優點。凡事都希望聚在一起，唯獨痘疹不希望聚集。痘疹還沒長出來就強行讓它長出來，毒氣不聚集，這是第一個優點；凡事都希望多，痘疹希望少，強行讓它長出來一定少，這是第二個優點；凡事都希望大，痘疹希望小，強行讓它長出來一定小，這是第三個優點；
不感染時疫痘疹的邪氣，這是第四個優點；選擇天地溫和的日子，這是第五個優點；選擇小孩子沒有其他疾病的時候，這是第六個優點；痘苗都是取自種痘後健康的人，沒有毒的良種，這是第七個優點；痘疹必須膿液充盈，才能毒氣不內陷，種痘的膿液，五分以上就沒有害處，這是第八個優點；凡是痘疹都必須十二天結痂，有的甚至要一個月，種痘則九天就痊癒，這是第九個優點。種痘而死的人，很後悔，卻不知道自發的痘疹，沒有不死人的道理，不必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