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五·產後 (2)
卷二十五·產後 (2)
1. 虛汗
薛立齋治一產婦,略聞音響,其汗如水而昏憒,諸藥到口即嘔。薛以為脾氣虛敗,用參、附末為細丸,時噙三五粒,隨液嚥下,乃漸加至錢許,卻服參附湯而安。
一產婦盜汗不止,遂至廢寐,神思疲甚,口乾引飲。薛謂血虛有熱,用當歸補血湯以代茶。又以當歸六黃湯,內黃芩、連、柏炒黑,倍加人參、五味子,二劑而愈。
繆仲淳治於中甫夫人,產後氣喘,投以人參、蘇木、麥冬各五錢,一劑愈。五日後,忽自汗,無間晝夜,畏聞響聲,飲熱茶湯即汗遍體,投以人參、黃耆各五錢,加歸身、生地,二劑不效,即令停藥。金壇俗忌未彌月不得診視,乃遍檢方書,至《證治要訣》治汗門內,有凡服固表藥不效者,法當補心。汗者,心之液也。
灑然曰:是矣。病人素稟有火氣,非不足也。產後陰血暴亡,故心無所養而病汗。亟以棗仁一兩炒為君,生地、白芍、麥冬、五味、枸杞、牛膝、杜仲、歸身、阿膠、牡蠣、龍眼肉,大劑與之。至三十二劑,罔效。於懼曰:得無不起乎?曰:非也,前投參、耆不應,而遽止之者,以參、耆為氣分藥,劑且大。其不應者,必與症不合也。
茲得其症,復可惑乎。蓋陰,血也,難成易虧者也,不可責效旦夕。乃投前劑,至四十二帖,忽得睡,汗漸收,睡愈熟。至四日夜,醒而霍然,顏色逾常,血足則色華也。
琇謂能於方中加炒焦黃連三五分,則數劑可愈。(雄按:還須去歸身,效始速。)
馮楚瞻治一產婦,因頭汗甚多延診,余無他苦。診之,雖洪而緩,曰:頭汗過多,諸症謂之亡陽,然產後陰氣太虛,正喜其亡陽與陰齊等,此薛氏之謂可勿藥而愈也。病家疑之,別延一醫,峻用參、耆溫補,遂暴注下瀉,完穀不化。益認陽虛,重用參、附、炮姜,其瀉愈甚。
不數日,其肉盡削,精神困頓。復延診,六脈洪弦甚數,此真陰竭矣,何能挽救?蓋產後頭汗乃陰虛,虛火上蒸,孤陽上迫,津液不能閉藏,誤作陽虛,重加溫補燥熱之氣,暴注下趨,而為完穀不化,乃火性急速,不及變化而出也。重以溫熱焚灼,勢必窮極,尚何藥之可救哉。
(雄按:薛氏此言,不通已極。魏氏謂其不能養陰,余謂良由泥於產後宜溫補,故不敢用壯水養陰之法也。)
案中正喜亡陽,與陰齊等,薛氏謂可勿藥而愈,此正薛氏生平不能峻用養陰之缺處也。予嘗過此症,以重劑生熟地、白芍、杞子、麥冬、棗仁,察其有火則少加芩、連,不過二三劑愈矣。馮君論此症雖了了而不與藥,使病家屬之庸手而敗,亦守而未化之過也。(何嘗了了,不過習於溫補,遇此等症便茫然無所措手耳。)
白話文:
虛汗
薛立齋治療一位產婦,稍微聽到一點聲音,她就汗如雨下,昏昏沉沉,所有藥物一入口就嘔吐。薛立齋認為是脾氣虛衰,便用人參、附子研成細末做成小丸,讓產婦時不時含服三五粒,隨著唾液吞下,然後逐漸增加劑量到一錢左右,再服用參附湯,產婦就痊癒了。
另一位產婦盜汗不止,導致失眠,精神疲憊,口乾想喝水。薛立齋認為是血虛有熱,便用當歸補血湯代替茶飲。又用當歸六黃湯,其中黃芩、黃連、黃柏炒黑,並加倍人參、五味子,服用兩劑就治好了。
繆仲淳治療一位中甫夫人的產後氣喘,用人參、蘇木、麥冬各五錢,一劑就痊癒了。五天後,這位夫人突然自汗不止,日夜不停,害怕聽到聲音,喝熱茶湯就會全身出汗。繆仲淳便用人參、黃耆各五錢,再加歸身、生地,服用兩劑無效,便停止用藥。由於金壇當地習俗忌諱產後未滿月不得診治,繆仲淳便遍查醫書,在《證治要訣》治汗篇中找到:凡服用固表藥物無效的,應該補益心臟。汗液是心臟的津液。
繆仲淳豁然開朗:對了!病人本來就體內有火氣,並非氣血不足。產後陰血大量損失,所以心臟得不到滋養而生病出汗。於是急用炒熟的棗仁一兩作主藥,再用生地、白芍、麥冬、五味子、枸杞子、牛膝、杜仲、歸身、阿膠、牡蠣、龍眼肉,用大劑量給病人服用。服用到三十二劑,仍然沒有效果。繆仲淳擔心藥物無效,但又認為藥物應該有效。之前用人參、黃耆無效就停止用藥,是因為人參、黃耆是補益氣分的藥物,劑量又大,無效是因為藥物和病症不相符。
現在已經找到病症,還能懷疑嗎?陰血難以生成,容易虧損,不能指望藥效立刻顯現。於是繼續服用之前的藥方,直到四十二劑,病人終於睡著了,汗也漸漸止住,睡眠越來越深沉。四天四夜後,病人醒來,精神煥發,面色紅潤,血氣充足,面色自然紅潤。
有人建議在方劑中加入炒焦的黃連三五分,幾劑就能痊癒。(雄按:還需要去掉歸身,效果才能更快。)
馮楚瞻治療一位產婦,因為頭汗過多而求診,沒有其他病症。診脈後,雖然脈象洪大而緩慢,馮楚瞻說:頭汗過多,其他症狀都說明是亡陽,但是產後陰氣太虛,正好是亡陽與陰虛相當的情況,這正如薛氏所說,可以不用藥而自癒。病人家屬懷疑,又找了另一位醫生,醫生重用人參、黃耆溫補,結果導致病人暴瀉,飲食不消化。那位醫生更認為是陽虛,又重用人參、附子、炮姜,結果瀉得更厲害了。
沒幾天,病人瘦骨嶙峋,精神萎靡。又找馮楚瞻診治,脈象洪大、弦急而數,這是真陰耗竭了,還能有什麼辦法挽救呢?原來產後頭汗是陰虛,虛火上蒸,孤陽上迫,津液不能閉藏,誤認為是陽虛,重用溫補燥熱的藥物,導致暴瀉,飲食不化,這是因為火性急烈,不及變化就外洩。再用溫熱的藥物焚灼,病情勢必加重,還能用什麼藥物來救治呢?
(雄按:薛氏這種說法,非常不通。魏氏認為薛氏不能滋養陰液,我認為是因為薛氏拘泥於產後宜溫補,所以不敢用滋陰的藥物。)
病例中正好是亡陽與陰虛相當的情況,薛氏認為可以不用藥而自癒,這正是薛氏生平不能峻用養陰藥物的缺點。我曾經遇到過這種病症,用大量生熟地黃、白芍、枸杞子、麥冬、棗仁,如果病人有火氣就少加一些黃芩、黃連,一般二三劑就能痊癒。馮君論述此病雖然清楚明白,但不給藥,讓病人家屬認為是庸醫而延誤病情,也是執著而不變通的錯誤。(哪裡清楚明白,不過是習慣溫補,遇到這種病症就茫然不知所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