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十八 (3)
卷十八 (3)
1. 喑
盛用敬診道士顧本初病失音。醫以厥陰傷寒治之。盛至曰:內傷外感,無可為者,某日當汗,某日死。既而果然。人問其故?曰:肺屬金主聲,肺散則失音,且面黧黑,腎氣竭也。某日屬火,火乘金位,真陽既奪,不死何待?(《吳江縣誌》。)
孫文垣治徐檢庵,以正月內食新蒜炒肉,又冒風寒,因咳嗽喉痛聲啞。此原有痰火,又為外邪所束,不得發越所至,當潤肺化痰調氣,以祛其本,兼散邪解表,以治其標,庶痛可除而聲可復矣。先與栝蔞仁、橘紅、桔梗、甘草、薄荷、桑皮、地骨皮、葛根、前胡,四帖,復以滾痰丸同七制化痰丸兩帖,夜服,諸症除而聲音亮矣。此釜底抽薪法也。
張路玉治一西客,觸寒來蘇,忽然喘逆聲喑,咽喉腫痛。察其形體豐盛,飲啖如常。切其脈象浮軟,按之益勁。此必寒包熱邪,傷犯肺絡也。遂以麻杏甘石湯加半夏、細辛,加大劑葳蕤,二服喘止聲出。但呼吸尚有微喑,更與二陳加枳、桔、葳蕤,二服調理而安。
王惟一數年前雖有血症,而年壯力強,四月間,忽患咳嗽,服發散藥後,痰中見血數口。繼服滋陰藥過多,遂聲颯而啞,時覺胸中氣塞,遷延月餘。診之脈雖沉澀,按之有力,舉之應指,且體肥色潤,絕非陰虛之候。蓋此之聲啞,是金實不鳴,非金破不鳴之比,因與導痰湯加人中黃、澤瀉,專一滌痰為務。
四劑後,痰中見紫血數塊,其聲漸出,而颯未除。更以秋石兼人中黃、棗肉,丸服經月,而聲音清朗,始終未嘗用清理肺氣,調養榮血也。
張飛疇治郭代工,午日少食角黍,倦怠作瀉,曾用清克不效。因圊跌僕,即昏迷不省。數日後邀診之,六脈虛微欲脫,右臂不能轉動,聲喑無聞。時有用大黃之劑者,急止之曰:此脾肺虛憊,安能任此?惟粥飲參湯,庶為合宜,所謂漿粥入則虛者活。依言調之,瀉止神寧,聲音漸出而蘇。能食後,亦惟用獨參湯調理,不藥而愈。
殳珪字廷肅治一婦人,娠八月臥不語,眾醫斂手。珪曰:此《內經》所謂胎喑也,十月當不藥而愈。(《嘉善縣誌》。)
萬曆時京口名醫何繼充,世業也。方成童猶在家塾,適鎮江道有幼子忽噤口不能言,召其父診視,值父遠出,召者不及待,令繼充往。遂診曰:公子無病,勿藥也。但多令婦人以氣呵入口中耳,遂更迭呵之,半晌後果能言。人問故,曰:頃衙內多婦人,而公子貌甚美秀,婦人愛其美也,提抱之時,必多吸其口,令少陽之氣乍奪,第令呵以還之耳。其匪夷所思類若此。
(《張氏卮言》。)
陸肖愚治範麓令郎,厚味奉養,而酒量極高,性尤偏嗜,沉酖多怒。初患吐血,服犀角地黃等湯,月餘不愈,更增溺血咳嗽。一日忽聲啞,然肌肉如故,飲食不減,群作瘵治,無一效。脈之,左關洪大而弦,右關滑大而數,乃有餘之火症,非不足之瘵症也。因厚味生痰,醇酒助火,火炎痰湧,瘀於胸中,所以聲啞。
其血之上行者,怒則傷肝,肝脈挾舌本而絡陰器,龍雷之火一動,血隨之而上逆下泄矣。法宜清熱降氣,化痰導血歸原,十日可愈。若認為瘵,而以地黃、二冬投之則左矣。用真霞天曲、山楂,理胃家濕痰為君;杏仁、橘紅,利肺竅;桃仁、鬱金,行肝滯為臣;山梔、生甘草,清上焦為佐;滑石、車前,清下焦為使。又用茅根煎湯煎藥,數劑而血止聲清,不十日諸症如失。
薛立齋治一膏粱之人,素不慎起居,忽失音不語,神思昏憒,痰涎上湧,此腎經虛寒氣厥,不能上接清陽之氣故也。須用地黃飲子,否則後必齧舌。經曰:少陰氣至則齧舌,少陽氣至則齧頰。不信,仍用風藥,後果齧舌,急用前湯而安。
雄按:今冬蔣敬堂室患頭偏左痛,筋掣泛愆,數日後不言不食不便,小便間日一行,唇焦舌黑,醫投牛黃丸、紫雪丹、犀角、竹瀝等藥,漸不識人。乃兄周雨禾延余視之,面色青黃,舌色黑膩,脈來遲軟,予地黃飲子五劑,而一語出識人,八劑而更衣,十餘劑而起矣。其人春夏兩次墮胎,秋間又病憂勞,蓋榮陰大虛,而內風陡動也。
一婦人忽然不語半年矣,諸藥不應,兩尺浮數,先用六味丸料加肉桂,數劑稍愈。乃以地黃飲子,三十餘劑而痊。男子多此症,亦用此方治之。
一婦人因怒仆地,痰湧不語,灌牛黃清心丸稍蘇,用神仙解語丹加山梔、柴胡、桔梗漸愈,又用六君加枳殼而痊。神仙解語丹:
白附子、石菖蒲、遠志、天麻、全蠍、羌活、南星、木香。惟木香半兩,余皆一兩,辰砂為衣。
貴溪湖山夏公明道二郡行縣,訪虞文靖公伯生於山中,道臨川章伯明之醫云:其子嘗忽不能言,而無他苦,群醫環視莫究其端,難於用藥。伯明視之曰:此熱症也。徐解之自愈。又其僕人得寒熱,一醫以常用之藥。伯明視之曰:此熱極也,治之莫及矣,舁還其家。僕起拜辭,登輿而去,行未至家,果及夕而斃。(歸日稿。)
魏玉橫曰:嚴鐵橋天姿英邁人也,豪於詩酒,自前夏忽患失音,咳嗽時作,守不藥之戒。至八月初,余偶過齋頭,談次,有小青衣,持藥甌至。余曰:君謂不藥,今乃藥乎?第醫作何治?所用何藥?出方驗之,乃前胡、桔梗、杏仁、蘇子等傷風劑也。曰:君病豈宜服此?世安有傷風百日者乎?肝腎久病,相火刑金,惟集靈、左歸、六味為對症耳。幸勿誤。
再就二人診,則皆勸服六味,後服至三四十劑,忽發肛痔,痔發而音復。蓋肺臟之病,傳大腸腑也,是為佳兆。惟痔痛盛劇,宛轉床第月餘,亦以服藥太遲,且六味不宜依古方也。病愈數年,豪飲如故,後登賢書。明年遠館於閩,患瘧疾,既數月,始得歸,已成損症,遂不起。
自失音至是,凡十年,年三十七,惜哉!
宋輝章翁年六十餘,素有豪飲,咳嗽失音,醫作傷風治轉劇。余與生熟地、麥冬、沙參、栝蔞仁、杞子,服二十餘劑,亦發肛痔,而咳嗽失音皆愈。後數年,以事入都,于山左遇大水,上至腹,行水中數里。初病愈,其痔遇勞則發,否亦時有膿水。至是痔忽頓愈,而咳嗽失音復作。
抵都治療不瘳,歸而延診,其脈弦澀而數。語之曰:初病以發痔而愈,臟傳腑也為順,今痔愈而病發;則腑傳臟矣為逆。逾數月而終。
徐靈胎曰:久嗽失音,必由藥誤。麥冬、五味,此失音之靈丹也,服之久無不失音者。若至全失,即使其人力如虎而走如馬,半年之後,無有不死。若風寒痰火,偶爾失音者,即不治亦愈。但更加以麥冬、五味,則弄假成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