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五·產後 (2)
卷二十五·產後 (2)
1. 產難
張子和治一婦人，年二十餘，臨產，召穩婆三人，其二嫗極拽婦之臂，其一媼頭抵婦之腹，更以兩手扳其腰，極力為之，胎死於腹，良久乃下，兒亦如血，乃穩媼殺之也。豈知瓜熟自落，何必如此乎？其婦因之經脈斷閉，腹如刀剜，大渴不止，小便秘絕。主病者禁水不與飲，口舌枯燥，牙齒黧黑，臭不可聞，飲食不下，昏憒欲死。
張先以冰雪水，恣意飲之，約二升許，病緩渴止。（近時專科及庸手，遇產後，一以燥熱溫補為事，殺人如麻。閱此，宜知變通矣。）次以舟車丸、通經散，前後五六服，下數十行，食大通。仍以桂苓甘露飲、六一散、柴胡飲子等調之，半月獲安。（雄按：知變通者甚少。）
一婦人臨產，召村媼數人侍焉，先產一臂出，嫗不測輕重，拽之，臂為之斷，子死腹中，其母面青聲微，汗漿漿不絕，時微喘。張曰：命在須臾，針藥無及，急取稱鉤，續以壯繩，以膏塗其鉤，令其母分兩足，向外偃坐，左右各一人，腳前立定，次以鉤其死胎，命一壯力婦人，倒身拽出死胎。下敗血五七升，其母昏暈不省。
待少頃，以冰水灌之，漸咽。二日大醒食進，次日四物湯調理，數日方愈。張常曰：產後無他事，因侍嫗非其人，轉為害耳。
凌漢章治吳江婦，臨產，胎不下者三日，呼號求死。凌針刺其心，針出，兒應手下。主人大喜，問故。曰：此抱心生也，針痛則舒。取兒掌視之，有針痕。（《明史》。）
按：此二案與《宋史》龐安時案彷佛。大抵醫既有名，人益附會。如近時吳門，有享盛名者，俚人時向余道其神驗，皆古人案中所載。若以蟹治漆毒，以土坑治香氣，不一而足。所謂俗語不實，流為丹青者是也。
立齋治前太僕卿張君季媳，年輕體壯，孕必八個月而生，產必數日，艱苦而下，兒生必周而夭。再孕，再產，再夭皆同。乃謂後當生，宜相聞。明年，又八個月，坐草三日不下，忽憶前言，飛輿相召。中途逢驅車者云：迎其父母，作永訣計。比至，已夜分矣。診之，脈未離經，人余殘喘，穩婆在傍。
問之，曰：兒頭已抵產門，不得出耳。乃急令安臥，且戒勿擾，與安胎藥。明晨，主人出，笑而不言。問之，曰：好矣。曰：昨言兒頭已抵產門，今若何？曰：不見矣。大笑而別。後過百二十日，計十二月足，生男，今八歲矣。始知前此皆生生取出，以體壯年輕，幸保母命耳。
（《達生篇》。）
太學戴時濟弟媳，一產三男，母子俱殞，一猶在腹。今又婢孕，其腹膨亨，頗患之。比產，先令安臥，與加味川芎湯，每隔半日而產，積日半，生三子，俱無恙。（同上。）
陳氏婦，產九日夜不下，一息僅存。聞有兔腦丸，踵門求藥。問之，亦曰：頭逼產門不得出。諭令安臥，再來取藥，強而後去。繼與芎歸湯，明日生下，母子兩全。按此皆產母用力，逼令橫在腹中，豈有人倒懸十日而尚得生者乎。（同上。）
白話文：
產難
張子和治療一位二十多歲的婦人，臨產時，請了三個穩婆。其中兩個年長的穩婆用力拉扯婦人的手臂，另一個穩婆則用頭頂著婦人的肚子，雙手扳著她的腰，極力助產，結果導致胎兒死在腹中，很久才娩出，嬰兒像血一樣，是被穩婆弄死的。難道不知道瓜熟蒂落，何必如此用力呢？婦人因此經脈阻塞，腹部像刀割一樣疼痛，非常口渴，卻便秘。主治醫師禁止她喝水，導致她口乾舌燥，牙齒烏黑發臭，吃不下東西，昏昏沉沉，快要死了。
張子和便用冰雪水讓她盡情飲用，大約兩升左右，病情緩解，口渴也止住了。(近來專科醫生和庸醫遇到產後問題，一律用溫補的燥熱方法，害死的人無數。讀了這個案例，應該懂得變通了。)接著用舟車丸、通經散，前後服用五六劑，排出很多惡露，飲食也恢復正常。然後再用桂苓甘露飲、六一散、柴胡飲子等藥調理，半個月後婦人就痊癒了。(雄按：懂得變通的人很少。)
一位婦人臨產，請了幾個村婦幫忙。先產下一條手臂，村婦沒有判斷輕重，用力拉扯，結果把嬰兒的手臂扯斷了，孩子死在腹中，母親臉色青白，聲音微弱，汗流不止，還微微喘氣。張子和說：性命危在旦夕，針灸藥物都來不及了，趕快拿來鉤子，繫上粗繩，在鉤子上塗上藥膏，讓產婦分開雙腿，向外躺著，左右各一人扶著她的腳，然後用鉤子勾住死胎，讓一個力氣大的婦人用力拉出死胎。排出五七升的惡露，母親昏迷不醒。
過了一會兒，用冰水灌下去，她慢慢地喝下去了。兩天後，她完全清醒過來，能吃東西了，第二天服用四物湯調理，幾天後就痊癒了。張子和常說：產後沒有其他問題，都是因為接生的婦女不稱職，反而造成傷害。
凌漢章治療一位吳江的婦人，臨產三天胎兒都下不來，婦人哭喊著求死。凌漢章用針刺她的心臟，針拔出後，嬰兒就順利娩出了。婦人非常高興，問原因。凌漢章說：這是胎兒抱著心臟而生，針刺疼痛可以舒緩。檢查嬰兒的手掌，發現有針孔。(《明史》記載)
按：這兩個案例和《宋史》中龐安時的案例很相似。大多數情況是，醫生一旦成名，人們就更願意附會。像近來吳門地區，有個享有盛名的醫生，鄉下人經常向我講述他的神奇療效，都是古籍中記載過的案例。比如用蟹治療漆毒，用土坑治療香氣中毒，不勝枚舉。所謂的民間傳說不真實，流傳成畫作就是這樣。(指的是以訛傳訛)
立齋治療前任太僕卿張君季的媳婦，她年輕體壯，每次懷孕都懷八個月就生產，生產都要持續好幾天，非常艱難，生下來的孩子都滿月就夭折。再次懷孕，再次生產，再次夭折，都一樣。於是說下次生產，應該事先預防。第二年，她又懷孕八個月，坐月子三天胎兒都下不來，突然想起之前的預言，急忙派人去請醫生。中途遇到趕車的人說：去迎接她的父母，作最後告別的準備。到達時，已是深夜了。診脈後，發現脈象還沒脫離經絡，婦人還有微弱的呼吸，穩婆在旁邊。
詢問穩婆，穩婆說：嬰兒的頭已經抵達產門，出不來了。於是急忙讓她平躺休息，並且告誡不要打擾她，給她服用安胎藥。第二天早上，丈夫出來，面帶笑容不說話。詢問後，他說：好了。問道：昨天說嬰兒的頭已經抵達產門，現在怎麼樣了？他說：看不到了。於是高興地告別。一百二十天后，滿十二個月，生下了一個男孩，現在八歲了。才知道之前那些孩子都是活生生取出來的，因為她身體強壯年輕，所以才保住了性命。(《達生篇》記載)
太學戴時濟的弟媳，一次生了三個男孩，母子都死了，還有一個孩子留在腹中。現在她家的婢女又懷孕了，腹部腫脹，很痛苦。臨產時，先讓她平躺休息，給她服用加味川芎湯，每隔半天就生一個孩子，一共用了半天時間，生下三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同上)
陳氏婦人，生產九天九夜胎兒都下不來，只有一口氣了。聽說有兔腦丸，於是急忙求醫。詢問後，她也說：嬰兒的頭卡在產門出不來了。醫生讓她平躺休息，下次再來取藥，勉強讓她離開。然後給她服用芎歸湯，第二天就生下來了，母子平安。按：這些都是產婦用力過猛，導致胎兒橫在腹中，怎麼可能有人倒掛十天還能活呢？(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