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三 (12)
卷三 (12)
1. 溫病
王敬溪年五十六,先富後貧,心事多郁。七月間,恣食羊肉酒面,當風而臥,內傷外感相兼。或與發散,頭不疼,身微熱,惟胸腹不快。或與疏通,便通溲利,而痞滿如故。或與溫胃,或與消導,月餘其症依然。診之,左脈浮弦而弱,右脈浮滑有力,或議下之。陸曰:此症內傷雖重於外感,然有痞滿而無實堅,且舌無苔,口不渴,脈雖有力,而浮尚帶表症,焉可下耶?宜用小柴胡和之,俟實堅脈沉而下之,方為萬全。自此半月,症猶未減,又半月,脈沉便結,乃以潤字丸五錢,三次吞服。
去垢穢若干,內有羊肉數塊,始知飢餓。改用健脾調理之劑,又月餘而痊。
張意田治一人,戊寅三月間,發熱胸悶不食,大便不通,小便不利,身重汗少,心悸而驚。予疏散消食藥,症不減,更加譫語叫喊。診其脈弦緩,乃時行外感,值少陽司天之令,少陽症雖少,其機顯然。脈弦發熱者,少陽本象也。胸悶不食者,逆於少陽之樞分也。少陽三焦內合心包,不解則煩而驚,甚則陽明胃氣不和而譫語。
少陽循身之側,樞機不利,則身重而不能轉側。三焦失職,則小便不利。津液不下,則大便不通。此症宜以傷寒例,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如法治之,服後果愈。
陸祖愚治曾邑宰,因隆冬出入勞頓,感冒發熱,骨痛,而體極倦怠,氣難布息。脈之,左弦右緩,與疏氣養榮湯二劑。病者見用歸、芍,謂傷寒何以遽投滋補?陸曰:此家傳治類傷寒之方,毫無差池,不必疑也。服後其病如失。
潘衷弦母,年六十餘,平時多郁多火,因勞傷感冒,次早仍然飲食,晡時遂發寒熱,頭疼骨痛,嘔吐酸水,冷汗心痛。一醫知其平日多郁多火,乃引經云:諸嘔吐酸,皆屬於熱。投以清涼,其痰愈甚,吐蛔數條。脈之,兩關緊盛,兩尺虛空,乃風寒飲食之故,用橘、半、枳、桔、楂、樸、藿、芷、桂枝、薑、砂,服後症少減。
次日復傷飲食,症仍劇,夜不得臥,先用烏梅丸三錢以安蛔,隨用檳榔、青皮、枳實、厚朴、山楂、陳皮、半夏、炮薑、藿香、黃連、薑、砂之類寬其中,又用麵皮炒熨中脘。旬日後,用小承氣湯加元明粉,去燥矢二次,調理半月而愈。(照葉天士法,只於此方中加大黃數錢,便可速愈,不必費如許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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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敬泉子,年十六,稟賦薄弱,病十餘日,他醫不效。診之,外症身熱如炙,昏倦,舌上黃黑苔,尚有津液,胸不可按,日瀉黑水十餘次,六脈細數,重按有神,而氣口獨有力。(氣口脈盛,傷於食也。)曰:此雖起於不足,而內傷甚重,宜先消後補。用小陷胸加減,症不減。
夜間躁煩,暫投麥冬、棗仁、山梔、豆豉之類稍安。而熱與痛不減,瀉已止,遂與潤字丸一錢,少頃又催一錢。去燥矢三四枚,而虛煩之症又見,仍用安神滋補之劑略轉,而舌苔未退。明知宿垢未清,元氣弱甚,不敢急攻,乃消補間進,調理兩月,胸腹始暢,又月餘乃安。
白話文:
[溫病]
王敬溪,五十六歲,先富裕後貧困,心中鬱悶之事很多。七月間,縱情食用羊肉、酒和麵食,又睡在風口,內傷和外感同時發生。有人建議用發散的藥物,但他頭不痛,身體微熱,只是胸腹不舒服。也有人建議用疏通的藥物,他的大便和小便都通暢了,但胸腹脹滿的症狀仍然存在。又有人建議溫胃和消導,一個多月後症狀仍然沒有改善。診脈後發現,左脈浮而弦細弱,右脈浮滑有力,有人建議瀉下。陸醫生說:這個病症內傷比外感嚴重,但有脹滿卻沒有堅硬的腫塊,而且舌苔不厚,口也不渴,脈雖然有力,但浮脈仍然帶有表證的徵象,怎麼可以瀉下呢?應該用小柴胡湯加減治療,等到出現堅硬腫塊、脈沉的時候再瀉下,才是萬全之策。治療半個月後,症狀仍然沒有減輕,又過了半個月,脈象沉而大便祕結,於是服用潤字丸五錢,分三次服用。服藥後排出了很多污垢,其中還有幾塊羊肉,才知道他是因為飢餓。於是改用健脾調理的藥物,又過了一個多月才痊癒。
張意田治療一個人,戊寅年三月,發熱、胸悶、不思飲食,大便不通,小便不利,身體沉重,汗少,心悸易驚。給他用了疏散消食的藥物,症狀沒有減輕,反而出現譫語呼喊。診脈發現脈象弦緩,這是當時流行的外感疾病,正值少陽主氣的季節,雖然少陽病症不重,但其機理很明顯。脈弦而發熱是少陽的本象;胸悶不思飲食是逆於少陽樞機的表現;少陽三焦與心包內在相通,不通則煩躁易驚,嚴重則陽明胃氣失和而出現譫語;少陽循行於身體側面,樞機不利則身體沉重不能轉側;三焦失職則小便不利;津液不能下降則大便不通。這個病症應該按照傷寒的治療方法,八九天後,如果出現胸滿、煩躁、驚恐、小便不利、譫語、渾身沉重不能轉側等症狀,就應該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治療。按照這個方法治療,服藥後果然痊癒。
陸祖愚治療曾邑的縣令,因為隆冬時節勞累奔波,感冒發熱,骨頭疼痛,而且身體極度疲倦,呼吸困難。診脈發現左脈弦,右脈緩,於是給他用了疏氣養榮湯兩劑。病人看到藥方中有歸脾、芍藥,就問治療傷寒為什麼要用滋補的藥物?陸醫生說:這是我們家傳治療類似傷寒的藥方,從來沒有出過差錯,不必懷疑。服藥後,他的病就好了。
潘衷弦的母親,六十多歲,平時就鬱鬱寡歡,火氣很大,因為勞累而感冒,第二天早上還能吃飯,到傍晚就開始發寒熱,頭痛骨痛,嘔吐酸水,出冷汗,心痛。一位醫生知道她平時鬱鬱寡歡,火氣很大,就引用經書上的話說:「凡是嘔吐酸水的,都屬於熱症。」於是用清涼的藥物治療,結果痰反而更多了,還吐出幾條蛔蟲。診脈發現兩關脈緊實有力,兩尺脈虛弱,這是風寒和飲食不節引起的,於是用橘皮、半夏、枳實、桔梗、山楂、厚朴、藿香、白芷、桂枝、生薑、砂仁等藥物治療,服藥後症狀略微減輕。
第二天又因為飲食不節,症狀加重,晚上睡不着覺,先用烏梅丸三錢來安蛔,然後用檳榔、青皮、枳實、厚朴、山楂、陳皮、半夏、炮薑、藿香、黃連、生薑、砂仁等藥物寬胸理氣,還用麵皮炒熱熨貼中脘穴。十天後,用小承氣湯加元明粉,瀉下燥熱的糞便兩次,調理半個月後痊癒。(按照葉天士的方法,只需要在這個方子中加大黃幾錢,就可以很快治癒,不必這麼繁瑣。)
汪敬泉的兒子,十六歲,體質虛弱,生病十多天,其他醫生治療無效。診脈發現,外在症狀是身體發熱像火燒一樣,昏昏沉沉,倦怠乏力,舌苔黃黑,但還有津液,胸部不能按壓,每天瀉下黑色稀水十多次,六脈細數,重按有力,而氣口脈卻有力。(氣口脈盛,是傷於飲食造成的。)醫生說:這個病雖然是由於體質虛弱引起的,但內傷很嚴重,應該先消食後補。於是用小陷胸湯加減治療,症狀沒有減輕。
晚上躁動不安,就暫時用麥冬、酸棗仁、山梔子、豆豉等藥物來安神,但發熱和疼痛的症狀沒有減輕,瀉下也停止了,於是用潤字丸一錢,過一會兒又加服一錢。排出了三、四枚燥熱的糞便,但虛煩的症狀又出現了,仍然用安神滋補的藥物調理,但舌苔沒有退掉。醫生知道宿垢還沒有清除,元氣很虛弱,不敢急於攻邪,就採取消補兼施的方法調理,兩個月後,胸腹才舒暢,又過了一個多月才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