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三 (11)
卷三 (11)
1. 溫病
陸肖愚治鄒氏子,年十八,新婚感冒,症似傷寒。或以九味羌活湯投之,加嘔吐,一二日不止。改用藿香正氣散,吐少止而倦乏,食即飽悶,腹中漉漉有聲,四肢微厥,小便赤短,大便或溏或秘,口渴而不喜飲,晝輕夜重,煩悶。有主調氣者,清火者,滋陰者,皆不效,而滋陰猶為不宜。
脈寸關沉緩而細弱,尺脈頗和,曰:此得之勞煩傷氣,非得之使內傷陰也。用四君子湯加棗仁、豆蔻仁、木香、薑、棗,數劑如故。乃倍加人參,加熟附子五分,而胸膈寬,飲食進,二十劑全愈。
陸方伯年近古稀,因仲冬天氣有非時之熱,患時氣咳嗽。醫以芎蘇散汗之,汗出不止,咳嗽連綿不絕,飲食不進,昏憒經旬。脈之,浮大無力,以五十動脈法按之,二三十動間,覺常有止意,曰:此高年勞倦,即有微邪,止宜扶正氣以勝之,豈可妄汗?今雖昏憒喘急,尚可圖安,第壽算恐不出三年外耳。
用補氣養榮湯加棗仁以助參、術斂汗,又加枇杷葉、桑白皮、蘇子、石斛以降氣定喘,二劑汗止,四劑咳亦減矣,服至五十劑而安。後報訃,果不出三年。(藜按:補氣養榮湯,系人參、白朮、歸身、白芍、川芎、茯苓、木香、白豆蔻。)
陸祖愚治朱明宇子歸,年二十,未出痘疹,患痰症類傷寒。脈之,右手氣口洪滑而數,左三部沉實。蒸蒸內熱,五六日不大便,腹滿氣喘,用黃連、枳實、山楂、厚朴、花粉、前胡、桔梗、栝蔞、生薑。兩服後,通身發斑,或謂疹子,或云石痘,乃用炒黑麻黃、柴、芍、荊、防、甘草、牛蒡、蟬蛻、黃芩、薄荷等味。服後即痰聲如鋸,氣不轉舒,譫語發狂,不時昏暈,又用薑汁、竹瀝、牛黃、通天散探嚏。
吐濃痰數口方醒,仍灌前藥,又復昏暈。如是三日,細斑轉而成片,嘔血數碗。後聞已死,陸往唁之,身雖冷而脈未絕,即以牛黃、竹瀝灌下。少頃,手足微動,又灌一丸,有呻吟聲,四肢微溫,兩額紅色,脈大起,反覺洪數而滑。陸謂此時不宜純攻純補,用人參、栝蔞、枳實、黃連、黃芩、大黃、元明粉,徐徐溫服,用麵皮熨腹上。約兩時,腹痛異常,即下燥矢十餘塊,白痰稠積若干,再用獨參湯灌下,以防其脫。
六脈弱甚,四肢厥冷,口不能言,精神恍惚,用參、附、歸、芍、苓、術之類,元氣復,飲食進,調理月餘而愈。五年後,陸往閩中,其病復作,嘔血數番,莫能救。(藜按:此非痰,乃溫病也。熱盛於肺,故現症如此,乃以枳、樸、羌、桔傷其陰,故發為斑疹。又以麻黃等辛溫之劑發之,火得風而愈熾,故痰隨氣上而昏暈也。
下之太驟,元氣必傷,不得不轉用參、附以救誤。後半治法,均未中肯。觀孟英治翁笠漁案,是何等手眼,知前人於溫病治法尚疏矣。)
白話文:
溫病
陸肖愚治療鄒氏之子,十八歲,新婚時感冒,症狀類似傷寒。有人用九味羌活湯治療,反而加重嘔吐,一兩天不止。改用藿香正氣散,嘔吐減少停止,但感到疲倦乏力,一吃東西就飽脹不舒服,肚子咕嚕咕嚕響,四肢略微冰冷,小便顏色深且量少,大便時溏時秘,口渴但不喜歡喝水,白天症狀輕,晚上症狀重,煩躁不安。有人主張調理氣血,有人主張清熱,有人主張滋陰,都無效,而且滋陰更是不合適。
脈象寸關部位沉而緩慢且細弱,尺脈相對平和。陸肖愚診斷說:這是勞累傷了元氣導致的,並不是因為邪氣侵犯內傷陰造成的。於是使用四君子湯,加入棗仁、豆蔻仁、木香、生薑、大棗,服用了幾劑,病情仍然如故。於是加倍人參的劑量,又加入熟附子五分,胸膈感覺寬暢了,食慾也好了,服用二十劑藥後痊癒。
陸方伯年近七十,由於仲冬時節出現異常的溫熱天氣,患上了時令感冒引起的咳嗽。醫生用芎藭蘇葉散發汗,結果汗出不止,咳嗽連綿不斷,飲食不進,昏迷了十多天。診脈後發現,脈象浮大而無力,用五十動脈法按脈,二三十次之間,感覺經常有停頓之意。陸肖愚說:這是一位高齡老人,因勞累而體虛,即使有輕微的邪氣,也只宜扶助正氣來克服它,怎麼可以胡亂發汗呢?現在雖然昏迷、呼吸急促,但仍然可以設法使其平安,只是壽命恐怕不會超過三年了。
於是用補氣養榮湯,加入棗仁來幫助人參、白朮斂汗,又加入枇杷葉、桑白皮、蘇子、石斛來降氣平喘。服藥兩劑,汗就止住了;服藥四劑,咳嗽也減輕了。服用到五十劑藥後,病情穩定。後來得到消息,陸方伯果然不到三年就去世了。(藜按:補氣養榮湯,藥物組成是人參、白朮、當歸、白芍、川芎、茯苓、木香、白豆蔻。)
陸祖愚治療朱明宇的兒子,二十歲,沒有出過天花,患有類似傷寒的痰症。診脈後,發現右手氣口部位脈象洪大滑利而脈數很快,左手三部脈象沉實。患者感覺蒸蒸內熱,五六天沒有大便,腹部脹滿,呼吸急促,於是使用黃連、枳實、山楂、厚朴、花粉、前胡、桔梗、栝蔞、生薑。服藥兩劑後,全身出現斑點,有人說是疹子,有人說是麻疹,於是使用炒黑麻黃、桂枝、白芍、荊芥、防風、甘草、牛蒡子、蟬蛻、黃芩、薄荷等藥物。服藥後痰聲像鋸子一樣,呼吸不暢,神志不清,胡言亂語,時而昏迷。又用薑汁、竹瀝、牛黃、通天散等藥物催吐。
吐出幾口濃痰後才清醒過來,仍然灌服之前的藥物,又再次昏迷。這樣持續三天,細小的斑點變成一片一片的,嘔血好幾碗。後來聽說朱明宇的兒子已經死了,陸祖愚去弔唁,發現雖然身體冰冷,但脈象還沒有絕,於是用牛黃、竹瀝灌服。一會兒,手腳微微動了,又灌服一丸藥,聽到呻吟聲,四肢略微溫暖,兩個額頭紅潤,脈象有力,反而變得洪大滑利而脈數很快。陸祖愚認為此時不宜純粹攻邪也不宜純粹補益,於是使用人參、栝蔞、枳實、黃連、黃芩、大黃、元明粉,慢慢溫服,用麵皮熨貼腹部。大約兩個小時後,腹部劇痛,排出乾燥的糞便十多塊,以及大量的粘稠白痰,再次使用獨參湯灌服,以防其脫。
六脈都非常微弱,四肢冰冷,不能說話,精神恍惚,於是使用人參、附子、當歸、白芍、茯苓、白朮等藥物。元氣恢復後,食慾也好了,調理一個多月後痊癒。五年後,陸祖愚去福建,朱明宇的兒子病情再次發作,幾次嘔血,最終無力回天。(藜按:這不是痰症,而是溫病。熱邪盛於肺,所以出現這樣的症狀。用枳實、厚朴、羌活、桔梗等藥傷了陰液,所以出現斑疹。又用麻黃等辛溫藥發散,火邪遇到風邪更加熾盛,所以痰隨氣上導致昏迷。
瀉下過於急驟,元氣必然受損,不得不轉用人參、附子來挽回錯誤。後面的治療方法,都不太恰當。看看孟英治療翁笠漁的案例,是多麼高明的手法,就知道前人對溫病的治療方法還不夠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