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六 (1)
卷六 (1)
1. 嘔吐
薛立齋治一妊婦,停食腹滿,嘔吐吞酸,作瀉不食。以為飲食停滯,兼肝木傷脾土,用六君子湯以健脾胃,加蒼朮、厚朴以消飲食,吳茱萸、制黃連以清肝火,諸症悉愈。又以六君加砂仁調理,而脾土乃安。
一娠婦嘔吐脅脹,或寒熱往來,面色青黃,此木旺而克脾土。用六君子加柴胡、桔梗、枳殼而安。
一娠婦胸脅脹痛,吐痰不食,此脾胃虛而飲食為痰。用半夏茯苓湯漸愈,又用六君子加枳殼、蘇梗、桔梗而飲食如常。後因恚怒,脅脹不食,吐痰噁心,用半夏茯苓湯加柴胡、山梔而愈。(立齋治娠婦,亦時用半夏。)
一妊婦因怒,寒熱,胸脅脹痛,嘔吐不食,症如傷寒,此怒動肝火,脾氣受傷也。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梔、枳殼、丹皮而愈。但內熱口乾,用四君子加芎、歸、升麻而安。(雄按:丹皮忌用。)
一妊婦霍亂已止,但不進飲食,口內味酸,泛行消導寬中。薛曰:此胃氣傷而虛熱也,當服四君子湯。彼不信,乃服人參養榮湯,嘔吐酸水,其胎不安,是藥復傷也。仍與四君子湯,俾煎熟,令患者嗅藥氣,不作嘔,則呷少許。恐復嘔,則胎為釣動也,如是旬余而愈。(胃虛固不待言,既作酸,則猶有濕熱,專用四君猶未盡合,否則人參養榮亦補劑,何以反加嘔酸耶?)
沈堯封曰:費姓婦懷妊三月,嘔吐飲食,服橘皮、竹茹、黃芩等藥不效。松郡車渭津用二陳加旋覆花、姜皮,水煎沖生地汁一杯,一劑吐止,四劑全愈。一醫笑曰:古方生地、半夏同用甚少。不知此方即《千金》半夏茯苓湯,除去細辛、桔梗、川芎、白芍四味也。按嘔吐不外肝、胃兩經病,人身臟腑,本是接壤,懷妊則腹中增了一物,臟腑機括為之不靈,水穀之精微不能上蒸為氣血,遂凝聚而為痰飲,窒塞胃口,所以食入作嘔,此是胃病。
又婦人既有妊,則精血養胎,無以攝納肝陽,則肝陽易升,肝之經脈夾胃,肝陽過升,則飲食自不能下胃,此是肝病。《千金》半夏茯苓湯中,用二陳,化痰以通胃也;用旋覆,高者抑之也;用地黃,補陰以抑陽也;用人參,生津以養胃也。其法可謂詳且盡矣。至若細辛亦能散痰,桔梗亦能理上焦之氣,川芎亦能宣血中之滯,未免升提。
白芍雖能平肝斂陰,仲景法胸滿者去之,故車氏皆不用。斟酌盡善,四劑獲安有以也。
又蔡姓婦惡阻,水藥俱吐,松郡醫用抑青丸立效。黃連一味為末,粥糊丸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按:肝陽上升,補陰吸陽,原屬治本正理,至肝陽亢盛,滴水吐出,即有滋陰藥亦無所用。不得不用黃連之苦寒,先折其太甚,然後以滋陰藥調之,以收全效。(雄按:左金丸亦妙。)
沈姓婦惡阻,水漿下咽即吐,醫藥雜投不應。身體骨立,精神困倦,自料必死,醫亦束手。一老婦云:急停藥,八十日當愈。後果如其言。停藥者,即《金匱》絕之之義也。至八十日當愈一語,豈《金匱》六十日當有此證之誤耶?不然何其言之驗耶?
白話文:
嘔吐
薛立齋治療一位懷孕婦女,停食腹脹,嘔吐吞酸,服用瀉藥也不進食。認為是飲食停滯,加上肝氣傷害脾胃,於是使用六君子湯健脾胃,加蒼朮、厚朴消食,吳茱萸、制黃連清肝火,諸症都痊癒了。又用六君子湯加砂仁調理,脾胃才恢復正常。
一位孕婦嘔吐、脅肋脹痛,有時寒熱交替,面色青黃,這是肝氣過盛克制脾胃。於是使用六君子湯加柴胡、桔梗、枳殼治療,病情就穩定下來。
一位孕婦胸脅脹痛,吐痰不進食,這是脾胃虛弱,飲食化為痰飲。使用半夏茯苓湯逐漸好轉,又用六君子湯加枳殼、蘇梗、桔梗,飲食恢復正常。後來因為生氣,又出現脅肋脹痛、不進食、吐痰噁心,使用半夏茯苓湯加柴胡、山梔子治療痊癒。(薛立齋治療孕婦,也經常使用半夏。)
一位孕婦因為生氣,出現寒熱、胸脅脹痛、嘔吐不進食,症狀像傷寒,這是怒氣傷肝,脾胃受損。使用六君子湯加柴胡、山梔子、枳殼、丹皮治療痊癒。但內熱口乾,使用四君子湯加芎藭、當歸、升麻治療穩定。(注:丹皮不宜使用。)
一位孕婦霍亂痊癒後,但仍不進食,口中酸味,想服用消導寬中藥物。薛立齋說:這是胃氣受損,虛熱,應該服用四君子湯。病人不信,服用人參養榮湯,反而嘔吐酸水,胎兒也不安,這是藥物再次造成傷害。於是又給她服用四君子湯,讓她先聞藥味,不嘔吐再少量服用。擔心再次嘔吐,會影響胎兒,就這樣十多天後痊癒。(胃虛不用多說,既然有酸味,說明還有濕熱,單用四君子湯還不夠全面,否則人參養榮湯也是補藥,為何反而加重嘔吐和酸水呢?)
沈堯封說:費姓婦女懷孕三月,嘔吐飲食,服用橘皮、竹茹、黃芩等藥物無效。松郡的車渭津醫生使用二陳湯加旋覆花、薑皮,用藥煎好後沖入一杯生地黃汁,一劑藥就止住了嘔吐,四劑藥就完全痊癒了。一位醫生笑說:古方很少同時使用生地黃和半夏。不知道這個方子就是《千金要方》的半夏茯苓湯,去掉了細辛、桔梗、川芎、白芍四味藥。按理說嘔吐大多是肝、胃兩經的病症,人體臟腑本來就是互相聯繫的,懷孕後腹中多了一個東西,臟腑功能就會受影響,水穀精微不能上升化為氣血,就凝聚成痰飲,阻塞胃口,所以吃東西就嘔吐,這是胃病。
又因為婦女懷孕,精血用於養胎,無法收斂肝陽,肝陽就容易上升,肝經與胃經相鄰,肝陽過盛,飲食就不能順利下達胃部,這是肝病。《千金要方》的半夏茯苓湯,用二陳湯化痰通胃;用旋覆花,降逆氣;用生地黃,滋陰降陽;用人參,生津養胃。這個方法可以說很全面了。至於細辛也能散痰,桔梗也能理順上焦之氣,川芎也能疏通血中瘀滯,但它們都有升提之性。
白芍雖然能平肝斂陰,但張仲景治療胸滿的方子中去掉了白芍,所以車氏醫生也都不用。這個方子斟酌得很完善,四劑藥就見效是有道理的。
又蔡姓婦女妊娠嘔吐,水藥都吐,松郡醫生用抑青丸立刻見效。黃連單味研末,用粥糊做成麻子大小的丸藥,每次服用二三十丸。按:肝陽上升,補陰降陽,本是治療的根本,但肝陽過盛,連水都吐出來,即使是滋陰藥物也沒用。不得不使用黃連這種苦寒的藥物,先抑制其過盛,然後再用滋陰藥調理,才能收到全效。(注:左金丸也很好。)
沈姓婦女妊娠嘔吐,水漿入口就吐,各種藥物都無效。身體消瘦,精神萎靡,自覺必死無疑,醫生也束手無策。一位老婦說:趕快停藥,八十天就會好。結果正如她所說。停藥就是《金匱要略》中“絕之”的意思。至於八十天就會好的話,難道是《金匱要略》中“六十天當有此證”說錯了嗎?否則怎麼會這麼靈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