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一 (4)
卷二十一 (4)
1. 驚悸
施沛然治呂孝廉沈僕,患驚悸三月,聞響則甚,遇夜則恐,恐甚則上屋逾垣,旋食旋飢,日啖飯無算。或謂心偏失神,用補心湯益甚。脈之,右關洪數無倫,兩尺浮大,按之極濡。病得於酒且內,腎水枯竭,客熱犯胃。經云:腎主恐。又曰:胃熱亦令人恐。又曰:消穀則令人飢。
又曰:足陽明病,聞木音則惕然而驚,甚則逾垣上屋。此病在胃與腎脾。心屬火,是脾之母,補心則胃益實,火盛則水益涸,故藥之而病反甚也。但病本在腎,而標在胃也。先治其標,用瀉黃散,後治其本,用腎氣丸。一病而寒熱並用,補瀉兼施。第服瀉黃散三日,當不飢矣,服腎氣丸十日,當不恐矣。
已而果然。
一儒者苦學久困場屋,得痰吐衄盈盆,尫羸骨立,夜臥交睫,即夢鬥敗爭負恐怖之狀,不可形容。如是十載,每勞則發,用正心安神不效。一日讀臟氣法時論,乃知人魂藏於肝,肝又藏血。作文既苦,衄血又傷,則魂失養,故交睫若此。知非峻補不奏功,乃以酒溶鹿角膠,空腹飲之,五日而睡臥安,半月而肌肉生,一月而神氣復,始能出戶。(來氏撰。)
張景岳治一強壯少年,遭酷吏之恐,病似脹非脹,似熱非熱,絕食而困。眾謂痰火,宜清中焦。診之曰:此恐懼內傷,少陽氣索而病及心腎大虧之證也。遂加溫補,兼治心脾,一月而起。愈後雖氣健如初,而陽寂不舉。告之曰:根蒂若斯,腎傷已極,非少壯所宜之兆,速宜培養心腎,庶免他虞。彼反以恐嚇為疑,全不之信,未及半載,竟復病而歿。惜哉!
一婦人產後驚悸,聞聲輒死,非用力抱持,則虛煩欲死,如是累月。仲淳曰:此心、脾、肝三經俱虛也。用人參、棗仁、茯神、遠志、芍藥、石斛、甘草、麥冬、五味、丹砂為丸,以龍眼湯吞服,彌月而愈。
盧不遠治沈君魚,終日畏死,龜卜筮數無不叩,名醫之門無不造。一日就診,盧為之立方用藥,導諭千萬言,略覺釋然。次日侵晨,又就診,以卜當十日死,盧留宿齋中,大壯其膽,指菁山叩問谷禪師授參究法,參百日,念頭始定而全安矣。戊午過東瀛吳對亭大參山房,言及先時恐懼狀,蓋君魚善慮,慮出於肝,非思之比。
思則志氣凝定,而慮則運動展轉,久之傷肝,肝血不足,則善恐矣。情志何物?非世間草木所能變易其性,惟參禪一著,內忘思慮,外息境緣,研究性命之源,不為生死所感,是君魚對症之大藥也。君魚病良已,能了知此藥物否?
白話文:
驚悸
施沛然治療一位名叫呂孝廉的僕人,患有驚悸症三月,聽到響聲症狀就加重,晚上尤其害怕,害怕到會爬上屋頂翻越圍牆。他吃一點就餓,一天吃飯數不清多少。有人認為是心神失調,用補心湯治療,反而加重病情。醫生診脈,發現右關脈洪大而數且紊亂,兩尺脈浮大,按之極軟。此病是因酗酒及飲食不節造成,腎水枯竭,客熱犯胃。醫書記載:腎主恐懼;胃熱也令人恐懼;消化不良則令人飢餓;足陽明經病變,聽到木頭的聲音就會驚恐,嚴重者會翻牆上屋。此病位在胃與腎脾。心屬火,是脾的母臟,補心則胃更實,火盛則水更涸,所以用補心湯反而病情加重。但病根在腎,而症狀顯現在胃。先治其標,用瀉黃散;後治其本,用腎氣丸。寒熱並用,補瀉兼施。服用瀉黃散三日後,飢餓感應當消失;服用腎氣丸十日後,恐懼症應當消失。結果果然如此。
一位儒生苦讀多年,參加科舉考試屢屢失敗,因而患病,痰、吐、鼻出血,血量盈滿盆子,身體消瘦,骨骼突出,晚上睡覺總是閉不上眼睛,而且做噩夢,夢到打架、失敗、恐懼的景象,難以形容。這種情況持續十年,每當勞累就會發作,用一些安心安神的方法都不見效。有一天,他閱讀臟腑氣機的論述,才知道人的魂魄藏於肝,肝又藏血。他長期苦讀作文,又鼻出血傷血,導致魂魄失養,所以才會睡覺時眼睛閉不上。他明白只有大補才能見效,於是用酒溶化鹿角膠,空腹服用,五日後睡眠安穩,半月後肌肉長出,一月後精神恢復,才能出門。
張景岳治療一位強壯的年輕人,因為受到酷吏的恐嚇,患病,症狀似脹非脹,似熱非熱,不吃東西,身體虛弱。大家都認為是痰火,應該清熱中焦。張景岳診脈後說:這是恐懼導致內傷,少陽氣虛,病及心腎,導致心腎大虧的證狀。於是採用溫補的方法,兼顧治療心脾,一個月後病人康復。康復後雖然氣力恢復如初,但性功能卻消失了。張景岳告誡他:你的病根如此深重,腎臟已經受損嚴重,這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現象,應該趕快調養心腎,以防其他後患。但病人卻把張景岳的警告當作恐嚇,完全不信,不到半年,又復發而死,可惜!
一位婦女產後患有驚悸症,聽到聲音就會嚇死,必須有人用力抱著她,否則就會心煩欲死,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個月。仲淳醫生說:這是心、脾、肝三經都虛弱的症狀。於是用人參、棗仁、茯神、遠志、芍藥、石斛、甘草、麥冬、五味子、硃砂製成藥丸,用龍眼湯送服,一個月後痊癒。
盧不遠治療一位名叫沈君魚的人,整天害怕死亡,用龜甲占卜、擲筊等方法問卜,也去了很多名醫那裡求診。有一天,他去求診盧不遠,盧不遠給他開方用藥,並開導他很久,沈君魚稍微感到輕鬆了一些。第二天清晨,他又來求診,說占卜顯示他將在十天內死亡。盧不遠留他在齋房住宿,給他壯膽,帶他去菁山拜訪谷禪師,學習參禪的方法。參禪一百天后,他的念頭才平靜下來,完全康復了。戊午年,盧不遠去日本吳對亭大參山房,談到沈君魚當時恐懼的樣子,原來沈君魚善於憂慮,憂慮傷肝,與思慮不同。思慮會使志氣凝定,而憂慮則會使人身心不安,時間久了就會傷肝,肝血不足就會容易恐懼。情志是甚麼呢?世間的草木都不能改變它的本性,唯有參禪這一方法,內心忘卻思慮,外在摒除外境干擾,研究生命的本源,不受生死影響,才是治療沈君魚的最佳良藥。沈君魚的病好了,他是否能明白這個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