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十四 (3)
卷十四 (3)
1. 喘
金陵一鋪治哮喘,名白果定喘湯,服之無不效者。其人以此起家,方用白果二十一個炒黃,麻黃三錢,蘇子二錢,款冬花、法制半夏、桑白皮蜜炙各二錢,杏仁去皮尖、黃芩微炒各一錢半,甘草一錢,水三鍾,煎二鍾,隨時分作二服,不用姜。(《攝生方》、《本草綱目》。文田按:風寒則白果、桑皮為大禁,南省傷寒證少,風熱什雜之氣多耳。)
琇按:此方惟風寒外感者宜用。若上盛下虛,氣不歸元者,服之立斃。如不問虛實,概行與之,雖起家而殺人多矣。然今之時師執方治病,謬為知服,其人亦未必不起家,而其罪則加等矣。
瀘東治一人,九月間病發熱惡寒喘急,脈洪大而似實,眾作傷寒治不效。此虛甚之脈,非真實也。止視其短氣不足以息,即當作虛治,以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子、熟附子三分,六劑愈。症亦有痰食阻滯而聲微喘促者,與虛症相似,不可不審也。
陳三農治一人,每勞或怒,即喘急吐痰不臥。眾以降火化痰、理氣清肺之劑不效,脈浮數而虛澀,此陰虛火動其痰也。用補陰平肺飲,下咽喘即定而愈。(同上。)
薛立齋治一婦人,傷風寒作喘。或用表散,愈而復患。仍用前藥,其症益甚,飲食少思,胸腹不利。此因脾肺氣虛也,先用六君子湯加桔梗漸愈,又用補中益氣湯全愈。
侍御譚希曾喘咳吐痰,或手足時冷。此中氣虛寒,用補中益氣、炮姜而愈。
一婦人患前症,屬命門火虛,不能生脾土,用補中益氣湯、八味丸而痊。後復患,其喘益甚,下前藥不應。遂用黑錫丹,二服喘止,仍用前二藥而諸症痊。凡屬邪氣有餘者,其症易識,治效亦速。其屬元氣不足者,變症不一,效非可以旦夕期也。
定西侯蔣公患上氣喘急,其脈寸口洪滑,此痰滯胸膈也。令先服稀涎散二錢,更以熱水頻頻飲之,(用代探法殊妙。)則溢而吐,其痰如膠,內有一長條,裹韭葉一根遂愈。《局方》稀涎散:江子仁六粒,牙皂三錢,明礬一兩。為末,每用三分,吹入喉中。
一路姓者,年近五十,身體肥大,飲食倍常,病月餘,每行動即喘。診之,六脈微澀,曰:此死症也。眾為妄,後逾月果卒。
孫文垣治程菊泉,暑月患喘嗽,咳咳連聲,濃痰滾滾,行動則喘促不寧,夜分口渴,胸膈脹悶,脈兩寸滑而數,兩關弦。此肺有宿痰,膽有鬱火。經云:火鬱發之。又風寒外束者,可發散。蘇子、半夏、採曲、杏仁各一錢,石膏二錢,款冬花、桑皮各八分,桔梗、枳殼各五分,麻黃三分,病不減。
改以杏仁、陳皮、人參、貝母、款冬花、麥冬各七分,苡仁一錢五分,桔梗、知母各五分,五味子十粒,桑皮一錢,陳皮六分,痰減半。胸膈未舒,口乾腳熱,前方減去款冬、五味,加枳殼、葶藶,兩帖全愈。
陸祖愚治唐鳴和,平時有火症,因試事成痰火咳嗽,日夜吐黃痰二三碗,氣逆喘急,飲食不進,服枳、梗、二陳尤甚,改服參、術幾危。脈之,兩手俱洪滑而數,乃用茯苓、桑皮、貝母、芩、連、花粉、元參、枳殼,加牛黃、竹瀝,二三劑胸寬氣緩,七八劑痰乃白色。去牛黃,三十餘劑而安。
黃履素曰:予家有庖丁王姓,生平多欲,年四十患腳痛。往針,予謂此足三陰虛,針無益也。數年後患痰喘,胸中痛,晝夜不眠。予謂此腎虛,氣不歸元,峻補其下,則氣自降。適名醫陳藥坡來診,其持論與予略同。奈病者服陳藥嫌其作悶,別尋粗工治之,大服降氣寬中之劑,服後覺寬,寬後復發。
病者尚以漸寬為效,信服之以至於死,良可嘆也。大凡此等病服藥,初覺悶,久當漸寬漸愈。愚者嫌悶,而別求寬藥,死者比比而是。(醫者,病家,兩宜熟悉。)如脾虛者亦然,初服必作悶,久則自寬。破氣消導之藥服之覺寬,久乃愈悶,以至不救,病者不可不知。
李士材治一人,發熱乾咳,呼吸喘急。始用蘇子降氣不應,乃服八味丸,喘益急。診之,見其兩顴俱赤,六脈數大,此肺肝蘊熱也。以逍遙散用牡丹皮一兩,苡仁五錢,蘭葉三錢,連進兩劑,喘吸頓止。以地黃丸料,用麥冬、五味煎膏及龜膠為丸,至十日而康。(《局方》逍遙散:甘草、當歸、茯苓、白芍、白朮、柴胡。
肝脾蘊熱與逍遙散不合,因大用丹皮、苡米而獲愈,善後之法亦穩,第用五味殊未妥。王說是則是矣,然《內經》有肝咳之論,逍遙全治肝耳。既治肝得效,則何慮五味之酸收?況曾經誤散傷其肺氣耶。)
朱太學喘急多痰,可以坐不可以臥,可以俯不可以仰,惶急求治。李曰:兩尺獨大而軟,為上盛下虛。遂以地黃丸一兩,用桔梗三錢,枳殼二錢,甘草一錢,半夏一錢,煎湯送下,不數劑而安。
黃給諫中氣大虛,發熱自汗喘急。診之,脈大而數,按之如無。此內有真寒,外見假熱,當以理中湯冷飲。舉家無主,不能信從,惟用清熱化痰之劑,遂至不起。《金匱》理中湯:人參、白朮、甘草、乾薑。
葉方伯夫人喘急痞悶,肌膚如灼,汗出如洗,目不得瞑。診之,六脈皆空,所謂汗出如油,喘而不休,絕症見矣。辭不治,三日而歿。(王氏按:汗出至三日而後死,此何必不可救?此治脫不必治喘也。真臟未見,何畏於六脈之空乎?)
宋氏女中氣素虛,食少神倦,春初忽然喘急,悶絕不知人,手足俱冷,咸謂斃矣。李曰:氣虛極而不清肅,不能下行,非大劑溫補決無生理。遂以人參一兩,乾薑三錢,熟附子三錢,白朮五錢,藥服而蘇。後服人參七斤余,薑、附各二斤,遂全愈。(王氏擬刪此案。豈以朮、附壅滯,無治喘理乎?然此證不少,王氏亦一偏之見耳。)
孫氏女久嗽而喘,凡順氣化痰、清金降火之劑,幾於遍嘗,絕不見效。一日喘甚煩躁,李視其目則脹出,鼻則鼓肩,脈則浮而且大,肺脹無疑矣。遂以越婢加半夏湯投之,一劑而減,再劑而愈。曰:今雖愈,未可恃也,當以參、術補之,助養金氣,使清肅下行。竟因循月餘終不補,再發遂不可救藥矣。
(急則治其標,用越婢善矣。緩則治其本,用參、術以善後,猶未為當也。)
馮楚瞻治司文選,素患痰喘,發則飲食不進,旦夕不寐,調治數月不效。脈之,兩寸少洪,余皆沉弱,其右關尺微細更甚。乃命門之火衰極無根,虛陽上浮,且服克削,脾元虧損,致痰涎益甚,虛氣愈逆。以炒黃白朮八錢,固中氣為君。炒燥麥冬三錢,清肺引氣降下為臣。炮姜二錢,溫中導火;牛膝二錢,下趨接引;五味子一錢,斂納收藏,並以為佐。
製附子一錢五分,承上藥力,直達丹田為使。如是數劑,痰退喘止,食進神強,久服八味丸不再發。(馮氏治病,大半皆是此種藥,真景岳、立齋嫡派,而其用藥更狠。嘗見一酒客病喘,醫以此法施之,大喘而死。誤補與誤攻,厥罪固維均也。)
吳孚先治趙太學,患水氣咳嗽而喘,誤作傷風,概投風藥,面目盡腫,喘逆愈甚。曰:風起則水湧,藥之誤也。以真武湯溫中鎮水,諸症悉平。
李成槐之室,驀地氣喘,呼吸促急,提不能升,咽不能降,氣道噎塞,勢甚危。或作痰逆氣滯,欲用牛黃、蘇合二丸,不敢遽服。脈之,兩尺微細無神,此肝腎虧損,子午不交,氣脫症也。用人參一兩,熟地二兩,當歸五錢,甘草二錢,一帖稍定,二帖喘平。凡氣短似喘,人謂其病在上,不知元海無根,病實在下也,誤治立危。
(予遇此等症重投熟地,無力之家不能備參者,以棗仁一兩,枸杞子一兩代之,亦應如桴鼓。)
張飛疇治韓順溪內子,患喘症月餘,服破氣寬胸豁痰清火等藥不效,發表利水亦不應,其痰轉急,稍動則喘,難以休息。診之,六脈細數,而面赤戴陽,用大劑六味地黃丸作湯,加青鉛兩許,一服而緩,三服而安。
柴嶼青治程別駕尊人,高年忽患痰喘,不進飲食。診其脈有根,決無意外事。用四磨湯內加人參一兩,一服而愈。《濟生方》四磨飲:人參、檳榔、沉香、烏藥。
王觀察在太史時,方酷暑,令媳面紅唇燥發喘不止,足冷至胯,危甚,兩脈鼓指,按之微細。必過服苦寒所至,詢之果然。曰:此戴陽症也。內真寒而外假熱。急以人參三錢,熟附子一錢五分,投之喘定。又加肉桂一錢五分,半夜尚發煩躁足冷未愈。遂以六味湯內加桂、附各一錢五分,六劑並煎,冰冷,頻頻飲之而愈。
少宗伯鄒小山,春月患喘咳,吐痰甚劇。延診視,按其諸脈和平,惟肺部沉洪,明有伏邪,此小疾也。緣醫謂風寒凝結,用桂枝溫散,徹夜不寐,憊甚不支,遂用清理藥而愈。
張三錫云:《綱目》載一男子五十餘,病傷寒咳嗽,喉中聲如齁。與獨柴湯一服,而齁聲除,至二三帖咳嗽亦漸退,服二三斤病始痊。不病亦屢用有驗,但可與知者道耳。今若但以寸脈大,不知分別有力無力,遽認為實,枳、桔、桑、杏、芩、梔妄投,死亦不悔者多矣。(此案但盛稱柴胡之功而已,流弊無窮。今日市醫,何患不用柴胡?王氏刪之有見。)
薛立齋治婦儒者,體肥,仲夏患痰喘,用二陳、芩、連、桔梗,痰喘益甚。加桑皮、杏仁、栝蔞,盜汗氣促。加貝母、枳殼,不時發熱,飲食漸減,脈大而無力。以為脾肺虛寒,用八味地黃丸,以補土母,用補中益氣湯,以接中氣而愈。(王氏刪,非是。)
一婦人早間吐痰甚多,夜間喘息不寢。夫早間多痰,乃脾虛飲食所化;夜間喘急,乃肺虛陰火上衝。用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而愈。(王氏刪,非是。)
王叔權治一貴人久患喘,夜臥不得而起行,夏月亦衣夾背心,知是膏肓病也,令灸膏肓而愈。亦有暴喘者,知是痰為梗,令細銼厚朴七八錢、重以姜七片,水二碗,煎七分服,滓再煎服,不過數服愈。若不因痰而喘者,當灸肺腧。凡有喘與哮者,為按肺腧無不痠疼,皆為繆刺肺腧,又令灸而愈。亦有隻繆刺不灸而愈者,此病有淺深也。
舍弟登山為雨所摶,一夕氣悶幾不救。見昆季必泣,有欲別之意。疑其心悲,為刺百會不效。按其肺腧,云疼如錐刺,以火針微刺之即愈。因此與人治哮喘,只繆刺肺腧,不刺他穴。惟按肺腧痠疼者,然後點灸,其他穴非是。(並《資生經》。)
滁陽高司法,名申之,每苦寒喘痰發甚時,非此藥不能治,方名五味子湯。用橘皮三兩去白,甘草一兩半炙,麻黃四兩去根、節,五味子二兩,杏仁二兩面炒,去皮、尖。上為粗末,水一盞半,藥末兩大錢,煎至七分去渣,通口服,不拘時候。如喘甚加藥末,入馬兜鈴、桑白皮同煎,夏服減麻黃一兩。(《醫方集成》醫說篇。)
陳三農治一人,極言痰氣作楚,喘急而不能食,遍體作痛。服清氣化痰藥,無異服水,何也?曰:豈止無益?反受害矣。肥人氣居於表,中氣必虛,脾弱不能勝濕,氣虛不能健運,是以多痰而喘。以四君子加南星、半夏,佐以薑汁,數劑而愈。
劉點生治汪去塵,脾虛水逆傷肺,喘嗽不食,小水不通。脈虛不勝補瀉,用茯苓五錢,澤瀉、橘紅各一錢五分,防風、肉桂、熟附各五分,二服水去,後加人參,調理而安。(《張氏醫通》。)
薛立齋治職方王用之,喘嗽作渴,面赤鼻乾。為脾胃有痰,用二陳加芩、連、山梔、桔梗、麥冬而愈。
一武職體魁梧,素不圍爐,不喜熱食,行則喘促。自謂氣實老痰,服碑記丸攻伐之。(又名黑丸子。)診其脈洪數,重按全無,謂命門火衰,脾肺虛寒,與八味丸一服痰喘稍止,數服全止,遂能親火,喜熱飲食。蓋碑記丸出自西域方外人所制者。經云:西域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薦,其民華色而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
其病生於內,其治宜毒藥。由此觀之,恐不可概用也。
太守錢東圩先患肩疽,屬足三陰虛,火不歸元,用壯水之主,以制陽光而愈。曰:瘡疾雖愈,當摒去侍女,恐相火一動,其精暗流,金水復竭,必致變症。後果咳嗽,痰出如湧,面目赤色,小便淋澀。又誤認為外感風寒,用麻黃湯表散,汗出不止。迎視其脈已脫,惟太衝未絕,曰:此脾虛不能攝涎,腎虛不能生水,肺虛不能攝氣,水泛為痰,虛極之症也。辭為難治,勉以益火之源,以消陰翳而愈。
繼又勞傷神思,外邪乘之,仍汗出亡陽,以致不愈。
朱丹溪治七三嬸喘,遇冬則發。此寒包熱也,解表則熱自除。枳殼三錢炒,麻黃、防風、黃芩、桔梗各二錢,木通一錢半,(通利九竅,治肺壅甚當。)紫蘇葉五分,四帖,煎取小半盞飲之。
薛立齋治一男子咳嗽,脈緊數,以小青龍湯一劑,表症已解。更以葶藶大棗湯,喘止,乃以桔梗湯愈。
馬元儀治朱千秋患喘嗽,自夏及秋,群治不愈,自謂已成陰虛。曰:陰虛者宜補陰以制火,陽虛者宜補氣以散邪。今兩脈浮濡,浮為虛氣,濡為氣弱,病在陽而補陰,故邪留而不愈也。不信。又一月,食減喘增,寒熱自汗,身重不能轉側,復求治。其脈空大急疾,此中氣大虧,陽不外固,治法先固衛外之陽,次補內守之陰,則真氣內振,而虛風可熄矣。遂與大劑玉屏風散加貝母、杏仁、蘇子、桔梗,一劑而脈症漸和。
再加人參三錢,二劑諸症漸平。惟咳嗽未已,以六味湯加人參,調理一月全安。
顧芝岩夫人,喘嗽半載,臥不著枕,舌燥無津,屢治不應。診之,右關尺虛澀無神,此標在肺,而本在腎也。肺為出氣之路,腎為納氣之府,今腎氣虧乏,吸不歸根,三焦之氣出多入少,所以氣聚於上,而為喘嗽,口乾不得安臥。《中藏經》云:陰病不能吸者,此也。法當清氣於上,納氣於下,使肺得清肅,腎復其蟄藏,則氣自納,而喘嗽平矣。
用蘇子降氣湯加人參五錢,肉桂一錢,連進三劑,症漸平。改用《金匱》腎氣湯加人參五錢,二十餘劑,可以安枕。後因調護失宜,前症復作,乃委之庸手,純用破氣鎮逆之劑,極詆人參為不可用。病者自覺不支,求少參不與,遂氣敗而死。傷哉!
邱友痰喘發熱,口渴胸滿,身如被杖,時時惡寒,或與驅風化痰不效。診之,弦數且澀,此情志鬱結而肺燥也。今之醫者,但知散風清熱治痰。風劑則辛,寒劑則苦,痰劑則燥。辛能耗液,苦能傷氣,燥能動火,是適助長而已。今欲治痰,必先清氣,清氣必先滋燥,使氣得清肅下行,又何痰喘之有哉?(雄按:論是藥非。用蔞仁、半夏曲、枳殼、秦艽、杏仁、蘇子,少柴胡、桂枝,二劑症減半。
再加生首烏,以滋陰燥,大便通而全愈。
繆仲淳治臧儀部靜涵,患氣喘自汗,晝夜不眠食,諸醫以外感治之。繆診之曰:此腎虛氣不歸元,故火上浮,喘汗交作,脾虛故不思食。亟以麥冬、五味、枸杞滋陰斂肺,以蘇子、橘紅降氣消痰,以白芍、棗仁、茯苓補脾斂汗,不數劑而愈。
葉都督患痰喘,諸醫作胃虛治之不愈,後以導水丸利五六次而安。(《平治會萃》、《薛氏書》。)
薛仲芳曰:周忠介夫人年六十餘,患痰喘五六年,醫藥無效。士材先師診之曰:右寸浮洪,肺有實邪,須用麻黃、石膏、半夏、防風、細茶、生薑等件,藥雖峻而病當之,無畏也。投之果愈。但麻黃只可用二三分,服後兼須避風耳。
吳橋治程參軍汶年近耆,久病痰喘,秋冬遞作,春夏浸平。頃歸自留都,痰喘如昔。一醫以為熱也,劑以石膏,再服而痰喘不除,加以泄瀉。一醫以為攻損而虛也,劑以人參峻補,一服而痰喘大作,喉壅塞不能言,瞑而惛惛。橋至診之,寸口浮大,弦數搏指,然不任按。病得之鬱怒而傷肝氣,法當緩治,而二醫以躁急乘之,故甚。
脈雖九死,猶可覬一生。乃以導痰湯為劑,加芩、連、麥冬,一服而吐結痰,有間稍寐。未盡二服,結痰越出喉吻間不能吐,則以簪入口而衡引之,累累連棉,去如敗絮者盈二缶,喘乃少定。瞑而惛惛如前,僵臥如屍,七日乃寤,寤則呻吟出息,目微開,始進勺飲。間日一劑,逾月而安。
或以參軍方趙簡子云。(《太函集》。)
劉清江曰:先君嘗施喘藥,蓋用麻黃三兩,不去根節,湯浴過,訶子二兩,去核用肉,二味為塵末。每服三大匕,水二盞,煎減一半,入臘茶一錢,再煎作八分,熱服,無不驗者。後於彭子壽侍郎處傳一方,用新羅參一兩作細末,以生雞子清和為丸如梧子大,陰乾,每服百粒,溫臘茶清下,一服立止。嘗見知臨江葉守端向言其祖石林病此,專服大黃而愈。
其尊人亦苦此疾,乃純用附子,至某則非麻黃不可。然則又顴其所稟如何,且自謂其女幼年已喘,傳至四世,而用藥皆不同。(劉昌詩,字與號清江。《蘆浦筆記》。雄按:一脈相傳,病情如此,世之執死方而治活病者,皆盲醫也。)
魏玉橫曰:朱武章年三十八,客姚江,仲冬左額患疔,七八日微喘,疔潰後大喘,疔愈喘甚,坐不能臥。醫與降氣清金不效,已二旬。歸而渡江,比到岸,兩腳赤腫如燈籠,不能扱履矣。舁負至家,一月間更七醫,其寬胸者重投厚朴,瀉肺者峻用葶藶,有謂表邪未清者,有謂腳氣上攻者,有謂水腫入腹者,有謂疔毒入肺者,雜治腫漸及囊。一醫謂其虛也,與八味反增譫語。
診之,兩關模糊,左尺不應,餘部微數而洪。面有紅光,倚息不寐,小便濃濁,掌心熱炙,臀起映瘡,以久坐也。其舌左邊赤紫,四沿凸凹,而左為甚,鼻孔乾燥,能俯不能仰,曰:此肝腎大傷之候。初時之疔亦肝火熾盛而作,治得其宜,數劑可愈。樸、藶既非,桂、附亦誤。
今兼治藥,必三十劑乃可。與生熟地、天麥冬、沙參、枸杞子、蔞仁、米仁,四劑腫漸消,譫亦止。十劑便清腫退,可臥矣。惟仰臥及側向右則喘嗽不寧,又三十劑已能應酬賓客。但臥仍宜向左,乃加熟地至一兩,入五味三分,蛤蚧一具,一劑而安,四劑全愈。
吳性全幼即病喘,兒醫與枳、桔、橘、半、桑、杏、前、蘇之屬,傷其肺氣,遂成痼疾。每發必沉綿床第,淹旬浹月。年十七,余診之,令服重劑肝腎藥,加沙參、蔞仁、麥冬之類。自是發漸輕,或數月一次,仍以前方加減,不過數劑即霍然,近則終年亦罕作。余治喘多矣,多以此法取效。蓋虛喘者十之九,實喘者十之一也。
金太孺人四旬之外病喘,以攻伐之過,坐致痼疾,已近七旬。忽一醫與三子湯加葶藶,服下脅痛,厥逆欲脫,余以大劑杞子、地黃,入川楝一枚得瘳。蘭亭其四君也,亦病喘,面色㿠白,發必數日臥床,與以滋水生肝養金之劑,後發漸少而輕,自言得狗寶服之而愈。此症凡遇面夭白,皮急,痰腥穢,而小便點滴者,不可治。
蓋症非肺癰,而肺葉壞也。肺為水源,既敗則小便必少耳。
張司閽年六十餘,嗜飲病喘,吐痰無算,動則齁䶎,抬肩倚息。或與杏仁、枳殼、蘇子、前胡之類,十餘劑喘益甚,枯瘠如鬼,辭不治矣。余與二地、二冬、米仁、蔞仁、沙參、杞子、枳椇子、女貞子等,八劑全愈。戒其勿飲,初稍節,久仍縱恣,年餘復作。左脈如按琴瑟弦,此真臟見也,不與藥,月餘而歿。
張友樵治一酒客,夏月痰喘氣喘,夜不得臥,服涼藥及開氣藥不效。有議用《金匱》麥冬湯者。張診之,右寸數實,此肺實非肺虛也,投以人參則立斃矣。遂用葶藶五錢,焙研,滑石五錢,煎服立愈。明年復感客邪,壅塞肺氣,喘咳復作,醫以葶藶進不效,反煩悶汗泄。張診其右寸浮數,口渴惡熱,冷汗自出,喘急煩悶,曰:此熱邪內壅肺氣鬱極,是以逼汗外越,非氣虛自汗也。服葶藶反煩悶者,肺熱極盛,與苦寒相格拒也。
夫肺苦氣上逆,本宜苦以泄之,而肺欲散,又當急食辛以散之。與麻杏甘石湯,一劑肺氣得通,喘止汗斂,諸症悉平。
杏仁煎:杏仁一斤,去皮、尖,搗熬作酪,白蜜五合,酥油五合,以牛乳煎成者,生薑汁三合,以水三升,內杏仁酪煎攪可減半,入薑汁煎如稀糖,入酥蜜煎令如稠糖。每服一匙,日三服,夜一服,漸加至二匙。一方加貝母八合,別篩末,蘇子汁一升,以七小合蘇子研和,水濾取汁。
一方加生地汁三升、麥冬五合。王晉三曰:此潤劑也,治勞役表疏,寒襲於肺,上氣乾咳,肺痿韾啞。群復滑潤之品,仍無腸泄之虞。杏仁入肺,功專降逆定喘,臣以蜂蜜之利,酥油之滑,即佐以薑汁之上升,皆同氣相求者。逼留中焦,和脾胃,生肺津,而乾咳自止。加蘇子、貝母者,降氣分之火。
加地黃、麥冬者,清血分之火。審證取捨,惟學者裁之。
黃錦芳治祝某病喘咳,日夜不寧,寒熱交作,兩邊頭痛,二便不通,兩肩頻聳,上氣奔迫。脈則兩尺甚弱,兩寸甚洪,乃氣上升而不下降之候。用五味三十粒,故紙六分,沉香三分,遠志肉五分,以安右部之腎;龍骨一錢,牛膝一錢,車前四分,龜板一錢,以安左部之腎。使左右二腎之氣皆歸原宅而不上奔,故服一劑而喘咳除,頭痛寒熱俱去。
又服一劑而二便俱通,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