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 (5)
卷二十 (5)
1. 淋濁
陸祖愚治韓舜臣,年近三旬,夏月遠歸,連宵多事,臥當風涼,致成瘧疾,間日一發。自以為虛而投參、附,凡用參二三錢及五錢者數十劑。一醫用參一兩,附三錢,又八劑。服參約及二斤,其病寒輕而熱重,偶於靜坐時覺陽道微濕,以紙拭視,如漿糊一點,白而光亮,訝為滑精滲漏。若此,無怪大劑補養無效,決死無疑。
及診視,正當悲哀之後,面赤如妝,六脈洪滑而數,曰:脈候無事,不必張惶。令將溺器滌淨,次早診之,脈略和而仍滑大。令傾溺器中,有白膩稠黏約半碗許。乃曰:當此短夜,去已如許之多,則從朝至暮,自當加倍。此是白濁,非滑精也。(雄按:此症誤投溫補,設無白濁,以為去路,則早殆矣。
)試思少壯之時,每交感輸泄之精,能有幾何?病者始大悟。乃用萆薢分清飲:川萆薢、石菖蒲、益智、烏藥、茯苓、甘草,四劑其症減半。又以二陳湯加升麻、柴胡、蒼朮、白朮,十餘劑濁淨而瘧亦止。夫奇經之脈,督行於背脊,任行於腹外,沖行於腹中。溺出於前,自膀胱而來;精出於後,自夾脊腎臟而來。
男濁女帶,自胃家傍沖而下。蓋沖為血海,其脈起於脬中。丹溪曰:胃中濁液下流,滲入膀胱。曾詢患濁者,小水或渾或清,其濁或隨泄溺而下,或不時淋瀝,可見與膀胱竟不相干。又見患此症者,經年累月,飲食照常,起居如故,非胃家濕熱而何?此君加之以勞頓醉飽,陰虛貪涼而得,故得補益甚。丹溪曰:二陳湯加升麻,能使大便潤而小便長。
前後二方,昔賢所驗,第後人未知用耳。
雄按:精與溺原分二道,所云良是。至謂濁不由膀胱而出,自謂傍沖而下,然則湯飲入胃,獨不可傍沖而下乎?不知帶濁之病,多由肝火熾盛,上蒸胃而乘肺。肺主氣,氣弱不能散布為津液,反因火性迫速而下輸,膀胱之州都本從氣化,又肝疏泄,反稟其令而行,遂至淫淫不絕。使但胃氣濕熱,無肝火為難,則上為痰而下為瀉耳。
古今醫案於帶、濁二門,獨罕存者,亦以未得其旨而施治無驗也。至單由濕熱而成,一味涼燥,雖藥肆工人,亦能辨此。觀其父肖愚一案,治吳南邱之子,亦瘧且濁,以二妙散取效,即其症也。
立齋治光祿柴黼庵,因勞赤白濁如注,用歸脾湯而愈。司廳張檢齋,小腹不時作痛,莖出白淫,用小柴胡、山梔、龍膽草、山茱、芎、歸而愈。
馬元儀治陳晉臣,患濁症,累月不止。後因房勞,痛益甚,濁愈頻。有語以煎蘇葉湯澡洗者,從之,遂致精滑傾盆,躁擾不寧,發熱煩渴。兩手脈沉而微,尺脈沉而數,此陰精大傷,真陽無偶將脫。不乘此時,陰氣尚存一線,以急救其陽而通其陰,直至陰盡而欲回陽,罕克有濟矣。
白話文:
淋濁
陸祖愚治療一位名叫韓舜臣的病人,將近三十歲,夏天長途跋涉回家,連續多晚操勞,又睡在風涼的地方,導致瘧疾,隔日發作一次。他自認為身體虛弱,便服用人參、附子,總共用了二三錢到五錢人參的藥方數十劑。一位醫生又用了一兩人參、三錢附子,一共八劑。服用了約二斤人參後,他的寒症減輕,但熱症加重,偶爾靜坐時感覺陰部微濕,用紙巾擦拭,像漿糊一樣一點,白色而光亮,懷疑是滑精滲漏。這樣看來,大量補養無效就不足為奇了,幾乎要絕望了。
診脈時,他正處於悲傷之後,臉色紅潤如妝,六脈洪大而快速。我說:「脈象顯示沒什麼大問題,不必驚慌。」我讓他把便盆清洗乾淨,第二天早上再診脈,脈象略微平和,但仍然滑大。讓他傾倒便盆裡的東西,發現有白色濃稠黏液約半碗。我說:「就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排出這麼多,那麼從早上到晚上,排出量肯定要加倍。這是白濁,不是滑精。」(雄按:這個病例誤服溫補藥物,如果沒有白濁作為排泄途徑,病人早就危險了。)
想想看,年輕力壯的時候,每次性交排出的精液有多少?病人這才恍然大悟。於是,我用萆薢分清飲治療:川萆薢、石菖蒲、益智仁、烏藥、茯苓、甘草,四劑藥後症狀減輕一半。又用二陳湯加升麻、柴胡、蒼朮、白朮,十幾劑後,白濁痊癒,瘧疾也好了。奇經八脈中,督脈循行於背脊,任脈循行於腹部正中,沖脈循行於腹部。小便從前排出,來自膀胱;精液從後排出,來自夾脊腎臟。
男性的白濁,女性的白帶,都從胃部旁的沖脈向下流出。因為沖脈是血海,其脈氣起始於膀胱。丹溪(朱丹溪)說:胃裡的濁液向下流,滲入膀胱。我曾詢問患有白濁的病人,他們的尿液有的渾濁有的清澈,白濁有的隨著小便排出,有的則時不時地淋瀝而下,由此可見,白濁與膀胱並不完全相關。我又觀察到患有這種病症的人,往往一年四季如此,飲食起居如常,如果不是胃部濕熱,還能是什麼呢?這位韓先生又加上勞累、飲食過飽,陰虛體質又貪涼,所以才會導致病情加重,補益藥物才會無效。丹溪說:二陳湯加升麻,能使大便通暢,小便量增多。
以上兩種藥方,都是前輩驗證有效的,只是後人不知道使用而已。
雄按:精液和小便的排泄管道本來就不同,上面說的確實是這樣。但說白濁不是從膀胱排出,而是從沖脈旁向下流出,那麼湯藥進入胃裡,難道就不能從沖脈旁向下流嗎?其實,白濁的病症,大多是由於肝火旺盛,向上蒸騰胃部,又影響到肺部。肺主氣,氣虛則不能將津液輸布,反而因為肝火的迫使而快速向下排出,膀胱的排泄功能本來就依賴於氣化,而肝臟又負責疏泄,反而聽從肝火的指令而排泄,於是就出現了淋漓不斷的情況。如果只是胃氣濕熱,沒有肝火作祟,那麼就會上為痰,下為瀉了。
古今醫案中,關於白帶、白濁兩方面的記載很少,也是因為沒有掌握其精髓,治療沒有效果。如果單純是由濕熱引起的,只要用一些寒涼的藥物,即使是藥店的小工也能辨別。看看我父親肖愚的病例,治療吳南邱的兒子,也是瘧疾兼白濁,用二妙散就見效了,這也是同類的病症。
立齋治療光祿寺柴黼庵,因為勞累導致赤白濁如注,用歸脾湯治癒。司廳張檢齋,小腹經常疼痛,陰莖排出白色精液,用小柴胡湯、山梔子、龍膽草、山茱萸、川芎、當歸治癒。
馬元儀治療陳晉臣,患有白濁,連續數月不止。後來因為房事勞累,疼痛加劇,白濁更加頻繁。有人建議用煎煮蘇葉湯洗浴,他照做了,結果導致精液大量流失,煩躁不安,發熱口渴。兩手脈沉而微弱,尺脈沉而快速,這是陰精大傷,真陽無所依附,將要脫落。如果不抓住這個時候,陰氣尚且還有一線生機,及時救治陽氣,疏通陰氣,等到陰氣耗盡想要回補陽氣,就難以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