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八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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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30)

1. 脅痛

以大栝蔞一枚,重一二兩者,連皮搗爛,加粉甘草二錢,紅花五分,(雄按:玉橫之一貫煎,當是從此案悟出,而更加周到,可謂青出於藍矣。)進藥少頃即得睡,比覺已不痛矣。蓋病勢已急,而時醫執尋常瀉肝正治之劑,又多苦寒,益資其燥,故病轉增劇。發水泡瘡於外者,肝鬱既久,不得發越,仍侮所不勝,故皮膚為之潰也。

栝蔞味甘寒,經云泄其肝者緩其中,且其為物柔而滑潤,於郁不逆,甘緩潤下,又如油之洗物,未嘗不潔,此其所以奏功之捷也歟。(同上。)

闡發栝蔞之功,此案為最,然猶未盡其蘊。

吳橋治陳泉,中年兩脅極痛楚,冷汗淋漓,伏枕惛惛,嘔逆絕勺飲者六日矣。橋診之曰:無傷,此蓄血爾。家人曰:固也,昔者嘔血數升,即有蓄且盡矣。曰:蓄未盡爾,盡則當瘥。日暮乃投補中行血一劑,飲之僅內其半,中夜屍寢,家人升屋而號。橋曰:再予之半,陽當回,故寢以需來復,復則敗血行矣,第具人參湯待之。

雞鳴而蘇,大汗大吐大下,下則垂垂滿器,如腐肝敗膋,乃進參湯,大汗漸止。又七日乃復。初或問蓄血而腹不鼓,何也?且昔嘔血數升,其後何蓄之多也?曰:病得之怒而傷肝,或以蹶而蓄血傷肝,則血不納,蓄血則道不通,猶之溝澮塞流,則新故皆壅矣,故多也。(《太函集》。

汪云程年近七旬,患胸脅痛,轉側滋甚,寒熱交作,喘咳煩躁,再信不能伏枕。醫下之,病益深。橋診之,六脈浮滑大而搏指,曰:病得之過飲,且下,故火上炎。以清涼一服而愈。(《太函集》。)

魏玉橫曰:範康侯年弱冠,患脅痛,已六七年,更醫既屢,轉益羸瘠,食少而氣餒,言懶而神疲,稍遠行則心下怦怦然,遇勞則膈間如裂。就予診,告以初時但腹脅痛,醫與逍遙散,暫愈再發,再復不應矣。醫投四磨飲,亦暫愈再發,再投亦不應矣。又更醫用五香散、越鞠丸,則愈而即發,自是腹中忽有塊。

再更醫以為痞積,進青皮、厚朴、五靈脂、延胡索之類,塊益多,時隱時現,上下左右,約六七枚,如拳如掌,往來牽痛。近有老醫謂為虛也,用當歸、白芍、香附、鬱金之類,服之了無進退。予曰:似君之疾,遍宇內矣,誤治而斃者,可勝道哉。蓋古來方書,於此症殊無肯綮,無怪乎世之夢夢也。

原其誤人之始,只肝無補法四字,遂使千萬生靈,含冤泉壤。或以疏散成勞,香燥成膈,或以攻伐成鼓,或以辛熱成癰,其於變症,筆難盡述。幸子青年,稟賦厚而未婚,故僅若此,否則不可言矣。今據脈已細數弦澀,臟氣已虧,幸不數,且無咳嗽夜熱,猶可為也。第服余劑,只可希遠效,而不可求近功耳。

與生熟地、沙參、麥冬、杞子、棗仁等劑略安。至數十劑,塊漸減。遂以方為丸,服數年益就痊可。今已娶,第能樽節,庶無後患也。蓋此症惟兩儀膏最妙,然有力者始能用之。

白話文:

脅痛

一位病人以大栝蔞治療脅痛非常有效。他用了一到二兩重的大栝蔞連皮搗爛,加入兩錢甘草粉和五分紅花。服藥後不久就睡著了,醒來後疼痛已經消失了。這是因為病情急迫,而當時的醫生卻使用普通的瀉肝藥物,這些藥物多屬苦寒,反而加重了病情。有些人會在患處起水泡,這是因為肝鬱久久不能疏通,反而侵犯了其他臟腑,導致皮膚潰爛。

大栝蔞性味甘寒,《內經》說它能瀉肝而緩和肝氣。大栝蔞質地柔潤,能順暢氣機,甘緩潤下,就像油能洗淨物品一樣,能有效清除病邪,所以療效迅速。

以上案例充分展現了大栝蔞的功效,但仍未完全闡述其藥性。

吳橋醫生治療一位中年男子,他兩脅劇痛,冷汗淋漓,昏昏沉沉地伏在枕頭上,嘔吐不止,連一點水都喝不下去,已經持續六天了。吳橋診斷他並無內傷,這是瘀血積聚。家屬說他以前嘔吐過數升的血液,瘀血應該已經排盡了。吳橋說瘀血並未完全排出,排盡了病才會好。傍晚,他給病人開了補氣行血的藥方,病人只喝了一半,半夜就死了。家屬上屋號哭,吳橋說再給他喝剩下的藥,陽氣就會回升,他之所以睡著是為了恢復元氣,恢復後瘀血就能排出,並讓家屬準備人參湯。

雞鳴時病人甦醒,大量出汗、嘔吐、腹瀉,排泄物裝滿了便器,像腐爛的肝臟一樣。之後,病人喝了人參湯,出汗逐漸停止。七天後痊癒。有人問,既然是瘀血,為何腹部不脹?而且以前嘔吐過這麼多血,為何後來還有這麼多瘀血?吳橋回答說:病人因憤怒而傷肝,或因跌傷而瘀血傷肝,則血液不能正常運行,瘀血導致經絡不通,就像溝渠堵塞,新舊瘀血都堆積起來,所以瘀血才會很多。

汪某年近七十,患胸脅痛,翻身都很困難,寒熱交替,喘咳煩躁,無法伏枕。醫生曾用瀉下法治療,病情反而加重。吳橋診脈,發現脈浮滑大而有力,說這是因為過度飲酒,又使用了瀉下之法,導致內火上炎。他用清涼的藥方一劑就治癒了。

魏玉橫記載:範康侯年輕時患脅痛,已經六年七載,看過很多醫生,身體越來越瘦弱,食慾不振,氣力不足,懶於說話,精神疲倦,稍微走遠一點路就心慌心跳,勞累時則感覺膈膜好像裂開一樣。他來找魏玉橫診治,說最初只是腹脅疼痛,醫生給他用了逍遙散,暫時好轉後又復發,再次服用也不見效。後來醫生又用四磨飲,也是暫時好轉後又復發,再次服用也不見效。又換醫生用五香散、越鞠丸,也是好了又發,之後腹部就出現了一個腫塊。

後來又換醫生認為是痞積,用了青皮、厚朴、五靈脂、延胡索等藥物,腫塊反而越來越多,時隱時現,遍布腹部上下左右,大約有六七個,大小如拳如掌,移動時牽拉疼痛。最近一位老醫生認為是虛證,用當歸、白芍、香附、鬱金等藥物,服用後毫無好轉。魏玉橫說:像你這樣的病,天下很多,因誤治而死亡的人不計其數。古代醫書對此病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難怪世人對此病束手無策。

誤治的根源,就在於沒有補肝的療法,導致無數人含冤而死。有的醫生用疏散的方法,導致勞累成疾;有的醫生用香燥的藥物,導致膈肌受損;有的醫生用攻伐的方法,導致腹部脹滿;有的醫生用辛熱的藥物,導致癰疽形成。至於其他併發症,更是難以一一列舉。幸虧你年輕,體質好,而且未婚,所以病情才到這個程度,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現在你的脈象細弱,數而弦澀,臟腑元氣已經虧損,幸好沒有咳嗽和夜熱,還可治療。服用我的藥方,只能期待遠期療效,不能要求短期見效。

我給他開了熟地、沙參、麥冬、枸杞子、棗仁等藥方,病情略有好轉。服藥數十劑後,腫塊漸漸減少。然後我把藥方製成丸劑,服用了幾年,病就好了。現在他已經結婚了,只要節制生活,就不會有後患了。其實對此病來說,兩儀膏是最有效的,但只有身體強壯的人才能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