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二 (19)
卷二 (19)
1. 厥
惟安神定思,以涼水投之,待之以靜,靜便屬水,自然無事,臨症者當諳練也。
常明仲之子,自四歲得風痰疾,至十五歲轉甚,每月發一兩次,發必頭痛,痛則擊數百拳,出黃綠涎一兩盞方已。比年發益頻,目見黑花,發則昏不知人,(厥也。)三四日方蘇。諸醫皆用南星、半夏化痰之藥,終無一效。偶遇張於埊水之南鄉,以雙解散發汗,次以苦劑吐痰,病去八九。續以分消劑平調,自春至秋,方獲全愈。
莊一生治金壇庠友張逢甫內人,方食時觸暴怒,忽仆地,氣遂絕。一醫用皂角灰吹鼻中不嚏,用湯藥灌之不受。延至午夜,謂必不治,醫遂告去。急叩莊,過視之。六脈尚有,獨氣口沉伏,細尋之,滑甚,曰:肝木之氣,逆衝入胃,胃中素有痰,致痰夾食,閉住胃口,氣不得行而暴絕也。但歷時久,湯藥不入矣。
急宜吐之可活,所謂木鬱則達之。亟令覆其身,垂首向床下,以鵝翎蘸桐油,啟齒,探入喉中,展捎引吐,出痰與食才一口,氣便稍通。再探吐至兩三口,便覺油臭,以手推拒,但不能言。莊曰:無妨矣。知其體怯,不宜多吐,急煎枳橘推蕩之藥灌之,盡劑而蘇。後以平肝和胃藥調理數劑復故。
此因暴怒,怒則氣上逆,痰因氣壅,故現斯症耳。所謂屍厥也。治厥往往有誤,予故表其症以示後來云。(《廣筆記》。)
季虯曰:太學朱方仲內人,稟賦極弱,兼之作勞善怒,內熱怔忡,膽虛氣怯,已三四年矣。壬申夏,忽發厥冒,痰氣上升,則兩目上竄,手足發搐,不省人事。初時一日一發,三四日後則連發不止,日夜幾百次。牛黃竹瀝,遍嘗不效。予計已窮,意欲用參、附峻補,因其時常口渴,大便不通,不敢輕投。
適一友至,極贊其決,謂非附不可。強用附子二錢,人參六錢,作一劑投下。午後進藥,黃昏發大熱,煩躁渴甚,不兩日斃矣。此固非用附子而然,第症候決不宜用,僥倖之想,毋漫試也。(同上。)
張意田乙酉歲治一人,忽患泄瀉數次,僵仆不省,神昏目瞪,肉瞤口噤,狀若中風。脈之,沉弦而緩,手足不冷,身強無汗,鼻色青,兩頤紅,此肝鬱之復也。用童便慈蔥熱服,稍醒。繼以羌活、防風、柴胡、鉤藤、香附、梔子之屬,次用天麻白朮湯加歸、芍、丹、梔而愈。
或問肝鬱之復,其故云何?曰:運氣不和,則體虛人得之。本年陽明燥金司天,金運臨酉為不及,草木晚榮。因去冬晴陽無雪,冬不潛藏,初春乘其未藏,而草木反得早榮矣。燥金主肅殺,木雖達而金勝之,故近日梅未標而吐華,密霰悽風、交亂其側,木氣鬱極,則必思復。經所謂偃木飛沙,筋骨掉眩,風熱之氣,陡然上逆,是為清厥。
今其脈沉弦而緩,乃風木之熱象。因審量天時,用童便、慈蔥,使之速降濁陰,透轉清陽,則神氣自清;用羌、防等,以舒風木;香附、梔子,解汗而清鬱火。再用天麻白朮湯加歸、芍、丹、梔,培土清火,暢肝木以成春。雖不能斡旋造化,亦庶幾不背天時也已。
白話文:
厥
保持神志安寧,用涼水澆在患者身上,然後讓其靜靜休息。只要保持安靜,病情就會好轉,自然無事。臨症醫生必須熟練掌握此法。
常明仲的兒子,從四歲起就患有風痰病,到十五歲時病情加重,每月發病一到兩次。發病時必頭痛,痛得要捶打幾百拳,吐出黃綠色痰液一兩盞後才緩解。近年來發病更頻繁,眼前會看到黑花,發病時昏迷不醒(這就是厥證)。三四天后才能恢復意識。許多醫生都用南星、半夏等化痰藥物治療,但都沒有效果。偶然遇到張於埊在南鄉,用雙解散讓其發汗,然後用苦味藥物使其吐出痰液,病情減輕了八九成。接著用分消劑調理,從春天到秋天,終於痊癒。
莊一生治療金壇學舍友人張逢甫的妻子,她正在吃飯時突然暴怒,猝然倒地,氣息全無。一位醫生用皂角灰吹其鼻孔,但沒有打噴嚏,用湯藥灌服也被拒絕。直到午夜,那位醫生認為患者必死無疑,便告辭離去。家人急忙請來莊一生,他診治後發現,患者六脈尚存,只是氣息沉伏,細細察覺,脈象滑利,於是診斷為:肝氣逆衝入胃,胃中本來就有痰,導致痰食交阻,阻塞胃口,氣機運行受阻而突然昏厥。但由於發病時間較長,湯藥無法灌服。
此時急需催吐才能救活,這就是所謂的“木鬱則達之”。莊一生立刻命令將患者身體反覆,頭部垂向床下,用鵝毛蘸桐油,撬開患者的嘴巴,探入喉嚨,輕輕地刺激使其嘔吐,吐出了一些痰和食物後,氣息稍通。再次探入催吐,吐出兩三口後,吐出物帶有油膩腥臭的味道,患者用手推拒,但不能說話。莊一生說:沒有關係了。知道患者體弱,不宜多吐,於是立刻煎好枳橘推蕩的藥物灌服,服完藥後,患者就甦醒了。之後再用平肝和胃的藥物調理幾劑,就完全康復了。
這是因為暴怒引起的,怒則氣上逆,痰因氣壅而致病。這就是所謂的屍厥。治療厥證往往容易誤診,所以我把這個病例記錄下來,以警示後人。(《廣筆記》)
季虯說:太學朱方仲的妻子,體質極弱,再加上經常勞累易怒,內有熱證,心悸不安,膽虛氣怯,已經三年多了。壬申年夏天,她突然發作厥冒,痰氣上逆,兩眼上翻,手足抽搐,不省人事。一開始一天發作一次,三四天后就連續發作,日夜發作幾百次。用了牛黃、竹瀝等藥物,都無效。我已經束手無策,想用人參、附子等溫補藥物,但因為她經常口渴,大便秘結,不敢輕易使用。
正好一位朋友來訪,極力主張使用附子,說不用附子不行。於是勉強用了附子二錢,人參六錢,做了一劑藥給她服用。午后服藥,傍晚發高燒,煩躁口渴,不到兩天就去世了。這固然不是因為使用了附子,而是症狀根本就不適合用附子,抱着僥倖心理亂投藥,不可輕易嘗試。(同上)
張意田乙酉年治療一個人,突然發生幾次腹瀉,然後僵臥不醒,神志昏迷,眼睛睜得很大,肌肉抽搐,口緊閉,狀似中風。把脈後發現,脈象沉弦而緩,手腳不冷,身體強壯無汗,鼻色青紫,兩腮紅腫,這是肝鬱之證。於是使用童便、慈蔥煎湯服用,患者略微清醒。接著用羌活、防風、柴胡、鉤藤、香附、梔子等藥物,然後再用天麻白朮湯加當歸、芍藥、丹參、梔子等藥物,終於痊癒。
有人問肝鬱復發的原因是什麼?他說:氣運不和,體質虛弱的人就會得這種病。這一年陽明燥金司天,金運臨酉為不及,草木晚榮。因為去年冬天陽光充足沒有下雪,冬天沒有潛藏,初春趁著陽氣未藏,草木反而早早地生長茂盛了。燥金主肅殺,木氣雖然達到了生長旺盛的階段,但是金氣過於旺盛,所以最近梅花還沒開花就吐露花蕊,細雨冰雹,悽風苦雨,混亂交雜,木氣鬱結到極點,就必然要恢復正常。經書上說“偃木飛沙,筋骨掉眩,風熱之氣,陡然上逆”,這就是清厥。
現在他的脈象沉弦而緩,是風木之熱的表現。因此根據天時,使用童便、慈蔥,使其迅速下降濁陰,疏通清陽,則神氣自然清朗;用羌活等藥物,以舒緩風木;用香附、梔子,解表清熱,以清除鬱火。然後再用天麻白朮湯加當歸、芍藥、丹參、梔子,以滋補脾土,清熱瀉火,暢達肝氣以順應春天。雖然不能改變天地的運行規律,但也算是沒有違背天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