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三 (2)

回本書目錄

卷十三 (2)

1.

徐靈胎曰:下體痿弱,屬虛者多,溫補肝腎,亦不為過,但其中必兼有風寒痰濕。一味蠻補,亦有未到之處。此等方法,起於宋而盛於明,古人不如是也。

米南宮五世孫巨秀,亦善醫,嘗診史相脈,未發。史謂之曰:可服紅丸子否?米對以正欲用此,亦即愈。史病手足不能舉,朝謁遂廢,樞中要務,運之帷榻,米謂必得天地丹而後可。丹頭偶失去,歷年莫可訪尋。史病甚,召米於常州,至北關,發舟買飯,偶見有進拳石於肆者,頗異,米即而玩之,即天地丹頭也。(史當未死,鬼神猶相之。

)問售者,爾自何致此?曰:去年有人家一奶子以售。米因問厥值。售者漫索錢萬。米以三千酬值,持歸調劑以供史,史未敢嘗。有閽者亦疾痿,試服即能坐起。又以起步司田帥之疾,史始信而餌,身即輕,遂內引。及史疾再殆,天地丹已盡,遂薨於賜第。(葉紹翁《四朝聞見錄》。

張子和治武弁宋子玉,因駐軍息城,五六月間暴得痿病,腰胯兩足,皆不任用,躄而不行。求治於張,張察其脈,俱滑實而有力。張憑《內經》:火淫於內,治以鹹寒。以鹽水越其膈間寒熱宿痰。新者為熱,舊者為寒,或宿食宿飲在上脘皆可湧之。宿痰既盡,因而下之。節次數十行,覺神志日清,飲食日美,兩足漸舉,腳膝漸伸,心降腎升。

更繼以黃連解毒湯加當歸等藥,又瀉心湯、涼膈散、柴胡飲子,大作劑煎,時時呷之而愈。經曰:治心肺之病最近,用藥劑不厭頻而少,治肝腎之病最遠,用藥劑不厭頻而多,此之謂也。夫痿病無寒,多發於五六七月。若誤作痹與腳氣治之,用烏、附、乳、沒、自然銅、威靈仙之類,燔針、艾火、湯煮、袋蒸,痿弱轉加,如此而死者,豈亦天乎?

李成章治一人病痿。李察諸方,與治法合而不效,疑之,忽悟曰:藥有新陳,則效有遲速,此病在表而深,非小劑能愈。乃熱藥二鍋,傾缸內稍冷,令病者坐其中,以藥澆之,逾時汗大出立愈。(《明史》李明玉。)

龔子才治一人,兩足痿弱不能動,止以鹿茸、人參各五錢,又銼一劑,水煎空心溫服,連進數服而愈。

孫文垣治徐氏子,年弱冠,肌肉瘦削,尻膝腫大,手肘肩顒皆腫,腫處痛熱。或作風與濕痰及鶴膝鼓捶風治,病轉甚。診之,六部皆弦,其色青而白,飲食少,時當長至。曰:此筋痿也,諸痿皆不可作風治。病轉甚者,以前藥皆風劑耳。風能傷血,血枯則筋愈失養,況弦脈乃肝木所主,攙前而至,是肝有餘而脾土受克,脾傷則飲食少而肌肉削也。經曰:治痿獨取陽明。

陽明者,腸與胃也。法當滋補腸胃,俾飲食日加,臟腑有所稟受,榮衛流行,氣煦血濡。調養至春,君火主事之時,宗筋潤而機關可利也。五加皮、薏仁、甘草、蒼耳子、枸杞子、瑣陽、人參、杜仲、黃柏、黃耆、防風,服二十劑而精神壯,腰膂健,飲食加。惟間有夢遺,去杜仲,加遠志、當歸,三十帖全愈。

(雄按:議論極是,方未盡善。)

易思蘭治一婦人,年十九,稟賦怯弱,庚辰春因患痿疾,臥榻年餘,首不能舉,形瘦如柴,髮結若氈,起便皆賴人扶,一粒不嘗者五月,惟日啖甘蔗汁而已,服滋陰降火藥百帖不效。有用人參一二錢者,輒喘脹不安。其脈六部俱軟弱無力,知其脾困久矣。以補中益氣湯加減治之,而人參更加倍焉,服二劑遂進粥二盞,雞蛋二枚。

後以強筋健體之藥,調理數月,飲食步履如常,全愈。或問曰:諸人皆用滋陰降火,公獨用補中益氣,何也?易曰:痿因內臟不足,治在陽明。陽明者胃也,為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痿由陽明之虛,胃虛不能生金,則肺金熱不能榮養一方,脾虛則四肢不能為用。茲以人參為君,耆、術為佐,皆健脾土之藥也。

土健則能生金,金堅而痿自愈矣。又問:向用人參一二錢,便作喘脹,今倍用之,又加諸補氣藥而不喘脹,何也?曰:五月不食,六脈弱甚,邪氣太盛,元氣太衰,用參少則杯水車薪,不惟不勝,而反為所制,其喘脹也宜矣。予倍用之,如以大軍摧大敵,豈有不剿除者哉?加減補中益氣湯方:人參一錢,黃耆八分,歸身八分,陳皮六分,白朮八分,炙甘草五分,澤瀉六分,黃柏五分,丹皮六分。

陸養愚治王庚陽,中年後患足拘攣,屈伸不利,以風濕治不效。自制史國公藥酒,服之亦不效。脈之左手細數,重按則駛,右手稍和,重按亦弱。詢其病發之由,告曰:始偶不謹而冒寒,便發寒熱口苦,筋骨疼痛。服發散藥,寒熱除而口苦疼痛不減。至月餘,先左足拘攣,難以屈伸,漸至右足亦然,又漸至兩手亦然,手更振掉不息。

醫數十人,不外疏風順氣及行氣行血而已。數月前,少能移動,而振動疼痛不可忍。今雖不能移動,幸不振掉疼痛。曰:若不疼痛,大事去矣。曰:不移動則不疼痛,若移動極其痠痛。曰:幸尚可藥,此筋痿症也。少年房帷間,曾有所思慕而不得遂願否?曰:早年一婢,其色頗妍,因暱之。

拙荊覺而私黜他方,後極想念。本年間欲事反縱,後患遺精、白濁,今陽事久不起矣。曰:《內經·痿論》中一條云,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乾,筋膜乾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由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又曰:筋痿者,生於疾使內也。

蓋思願不遂,遇陰必恣,風寒乘虛襲之而不覺。至中年後血氣既衰,寒變為熱,風變為火,消精爍髓而病作。醫又以風熱之藥治之,重耗其血,筋無所養,不能束骨而利機關,宜其病轉劇也。所幸飲食未減,大便猶實。蓋痿症獨取陽明,陽明盛則能生氣生血,未為難治。用當歸、地黃、參、耆、白朮、丹皮、黃柏、青蒿、山萸、枸杞、牛膝,少加秦艽、桂枝、羌活、獨活煎服。又以紫河車、鹿角、龜板、虎脛骨熬膏,酒服兩許,調治一月而愈。

李士材治朱太學,八年痿廢,屢治無功。診之,六脈有力,飲食如常。此實熱內蒸,心陽獨亢,症名脈痿。用承氣湯下六七行,左足便能伸縮。再用大承氣,又下十餘行,手中可以持物。更用黃連、黃芩各一斤,酒蒸大黃八兩蜜丸,日服四錢,以人參湯送。一月之內,去積滯不可勝數,四肢皆能展舒。曰:今積滯盡矣。煎三才膏十斤與之,服畢而痊。

倪文學四年不能起於床,李治之。簡其平日所服,寒涼者十六,補肝腎者十三。診其脈大而無力。此榮衛交虛,以十全大補加秦艽、熟附各一錢,朝服之,夕用八味丸加牛膝、杜仲、遠志、萆薢、虎骨、龜板、黃柏,溫酒送下七錢,凡三月而愈。

高兵尊患兩足痠軟,神氣不足。向服安神壯骨之藥不效。改服滋腎,牛膝、薏仁、二妙散之屬,又不效。純用血藥,脾胃不實。診之脈皆沖和,按之亦不甚虛,惟脾部重取之,澀而無力。此上虛下陷,不能制水,則濕氣墜於下焦,故膝脛為患耳。進補中益氣,倍用升麻,數日即愈。夫脾虛下陷之症,若誤用牛膝等下行之劑,則下愈陷,此前藥之所以無功也。

俞東扶曰:此三案精妙絕倫,以藥對脈,確切不移。首案連用承氣,繼用參湯送寒下藥,皆是獨取陽明治法。末案補中益氣,與大黃補瀉不同,總歸乎取陽明也。

喻嘉言治徐岳生,軀盛體充,昔年食指因傷見血,以冷水灌之,血凝不散,腫潰出膿血數升,小筋脫出三節,指廢不伸。後兩足至秋畏冷,重棉蔽之,外跗仍熱,內踹獨覺其寒。近從踵至膝後筋痛,不便遠行。醫令服八味丸,深中其意。及診,自云平素脈難摸索,乃肝肺二部反見洪大,大為病進,時在冬月,木落金寒,尤為不宜。八味丸之桂、附,未可輕服。

蓋筋者,肝之合也,附筋之血,既經食指外傷,不能榮養筋脈,加以忿怒,數動肝火,傳熱於筋,足跗之大筋得熱而短,是以牽強不便於行也。然肝木所畏者肺金,故必肺氣先清,周身氣乃下行。今肺脈大,則為心主所傷而壅窒,是以氣不下達而足寒也。所患雖微,已犯三逆。

平素脈細而今大,一逆也;肝脈大而熱下傳,二逆也;肺脈大而氣上壅,三逆也。設以桂、附治之,壅熱愈甚,即成痿痹矣。故治此患,先以清金為第一義,清金又以清胃為第一義。胃不清則飲酒之熱氣,厚味之濁氣,咸輸於肺矣。藥力幾何,能勝清金之任哉?金不清,如大敵在前,主將懦弱,已不能望其成功。

況舍清金而更加以助火爍金,倒行逆施以為治耶?必不得之數矣。(原注:後徐仍服八味,一月餘竟成痿痹,臥床一載。聞最後陽道盡縮,小水全無,乃肺經之氣先絕於上,所以致此。)

錢叔翁形體清瘦,平素多火少痰,邇年內蘊之熱,蒸濕為痰,夏秋間濕熱交勝時,忽患右足麻木,冷如冰石,蓋熱極似寒也。誤以牛膝、木瓜、防己、五加皮、羌、獨之屬溫之。甚者認為下元虛憊,誤用桂、附、河車之屬補之。以火濟火,以熱益熱,由是腫潰出膿水,浸淫數月,足背趾踵,廢而不用,(實為痿之變症。)總為誤治使然。

若果寒痰下墜,不過堅凝不散已耳,甚者不過痿痹不仁已耳,何至腫而且潰黃水淋漓,腐肉穿筋耶?蓋此與傷寒壞症,熱邪深入經絡,而生流注同也。所用參膏,但可專理元氣,而無清解濕熱之藥以佐之,是以元老之官,而理繁治劇也。若與竹瀝同事,人參固其經,竹瀝通其絡,則甘寒氣味,相得益彰矣。

徐某服人參以治虛治風,誤以附子佐之,迄今筋脈短縮,不便行持,亦由不識甘寒可通經絡也。今用參膏後,脾亦大旺,日食而外,加以夜食,是以參力所生之脾氣,不用之運痰運熱,只用之運食,誠可惜也。近者食亦不易運,以助長而反得衰,乃至痰飲膠結胸中,為飽為悶,為頻咳,而痰不應。

(予常見肺熱之人,雖產婦服參亦多此症。)總為脾失其運,不為胃行津液,而飲食反以生痰,漸漬充滿肺竅,咳不易出。(皆由內熱之故,與脾卻無與。)雖以治痰為急,然治痰之藥,大率耗氣動虛,恐痰未出而風先入也。惟是確以甘寒之藥,杜風清熱,潤燥補虛豁痰,乃為合法。

至於辛熱之藥,斷斷不可再誤矣。醫者明明見此,輒用桂、附無算,想必因膿水易干,認為辛熱之功,而極力以催之結局耳。可勝誅哉。

按:此症實為肝經燥火鬱於脾土而成,世罕知者。即喻君亦以膿水浸淫,認為濕熱。予有治黃澹翁案附後。(黃案未見,蓋此書脫誤甚多也。)

盧不遠治織造劉監,病痿一年,欲求速效,人亦以旦暮效藥應之。二月診之,六脈細弱,血氣太虛,而其性則忌言虛,以己為內家也。然多手擁近侍之美者,(此即《內經》所謂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發為筋痿及白淫是也。)乃直謂之曰:尊體極虛,非服人參百劑,不復能愈。

若所云旦暮效者是欺也,不敢附和。遂用十全大補湯。四劑後,又惑人言,乃為陽不用參,而陰用之。至四月,參且及斤,藥將百帖,而能起矣。次年七月疾作,欲再用前法加參。不信。因斷其至冬仍痿,立春必死。果然。

馮楚瞻治李主政足病,疼痛不堪,步履久廢。醫用腳氣祛風燥濕之劑,久服不效,飲食不甘,精神益憊。脈之兩寸洪大而數,兩關便弱,兩尺更微,據脈乃上熱中虛下寒也。再用祛風燥濕,則氣血更受傷矣。夫治痿獨取陽明,而脾主四肢,肝主筋,腎主骨,則足三陰宜並重焉。

(羽翼軒岐,誠在此等,餘子紛紛不足數也。)乃與重劑熟地、麥冬、牛膝、五味、製附子、炒黃白朮,加杜仲,另煎參湯沖服,十餘劑漸愈。再用生脈飲,送八味丸加牛膝、杜仲,鹿茸丸及歸脾湯全瘳。

雄按:議論雖精,藥未盡善。而馮氏最為玉橫之所心折,故不覺所許過當也。

孫文垣治一文學,兩足不酸不痛,每行動或扭於左而又墜於右,或扭於右而又墜於左,持杖而行不能正步,此由筋軟不能束骨所致。夫筋者,肝之所主,肝屬木,木縱不收,宜益金以制之,用人參、黃耆、白芍以補肺金,薏仁、虎骨、龜板、杜仲以壯筋骨,以鐵華粉專制肝木,蜜丸早晚服之,竟愈。(然則此亦筋痿病也。)

邱大守侄,丁年患兩手筋攣,掉不能伸屈,臂內肉削,體瘠面白,寢食大減。脈之六部俱弦,重按稍駛。詢其病源,蓋自去冬偶發寒熱,筋骨疼痛,至仲春,寒熱退而筋骨之疼不減。藥無虛日,甚則三四進。僉謂是風,而治不效。孫謂此筋痿症也,乃少年多欲,且受風濕,邪氣乘虛而入,醫者不察天時,不分經絡,概行汗之。仲景治風濕之法,但使津津微汗,則風濕盡去。

若汗大出,則風去而濕存,由是氣血俱虛。經云,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虛則筋無所養,漸成痿弱,乃不足之病。古人皆謂諸痿不可作風治,誤則成痼疾。曰:服風藥已二百劑矣,顧今奈何?曰:幸青年,猶可圖也,法當大補氣血。經云,氣主煦之,血主濡之。

血氣旺則筋柔軟,筋柔軟則可以束骨而利機關,又何攣掉之有?以五加皮、薏仁、紅花、人參、鹿角膠、龜板、虎骨、當歸、丹參、地黃、骨碎補、蒼耳子之類,服兩月,肌肉漸生,飲食大進,兩手攣掉亦瘳。

黃履素曰:余己酉夏,應試南都,與姊文吳公甫聯社課藝,見公甫步履微有不便,云苦腿痛,精神固無恙也。聽庸醫之言,以為風濕,專服祛風燥濕之劑,形容日槁。八月間,見咯血之症,肌肉盡削,至冬而歿。即此驗之,則腿足痠痛疼,不可概作風治也益明矣。腿足皆是三陰部位,多系肝腎陰虛,法宜滋補,顧反服風藥以耗之,豈不速其死哉!

張三錫治一蒼瘦人,每坐輒不能起,左脈微弱,右關寸獨弦急無力,因酒色太過所致。用丹溪加味四物湯,不二十劑愈。後服鹿角膠調理。

一人體厚,二足行履不便,時作眩暈,以大劑二陳加南星、二朮、黃柏、黃芩,入竹瀝、薑汁,數劑頓愈。(作痰治。)

一人自覺兩足熱如火炙,自足踝上衝腿膝,且痿弱軟痛,脈濡而數,乃濕熱挾虛也。以蒼朮、黃柏為君,四兩,牛膝二兩,龜板、虎脛骨、漢防己各一兩,當歸二兩,人參二兩,山藥糊丸桐子大。每服一百丸,空心鹽湯送下。上方加附子。

一老人痿厥,用虎潛丸不應,後予虎潛丸加附子,遂愈。蓋附子有反佐之功也。

一人兩足沉重不能舉,六脈沉數。詢之,平居痛飲,遂作濕熱治。乃以四苓、三妙,加牛膝、木通、防己,數服漸減。用健步丸調理而安。

薛立齋治舉人於尚之,素腎虛積勞,足痿不能步履,復舌喑不能言,面色黧黑,謂此腎氣虛寒,不能運及所發,用地黃飲子治之而愈。後不慎調攝而復作,或用牛黃清心丸之類,小便秘澀,口舌乾燥,仍用前飲,及加減八味丸漸愈。又用補中益氣湯而痊。

塚宰劉紫岩因勞,下體軟痛,發熱痰盛,用清燥湯入竹瀝、薑汁,服之熱痛減半,再劑而全愈。

張路玉治勞俊卿,年高攣廢。或用木瓜、獨活、防己、威靈仙、豨薟之類半年餘,致跬步不能移動。或令服八味丸亦不應。脈之,尺中微浮而細。時當九夏,自膝至足,皆寒冷如從水中出,知為腎虛,風雨所犯而成是疾,遂與安腎丸方,終劑能步履,連服二料,絕無痿弱之患矣。

陸養愚治施鳳岡母,年及五旬,患四肢削而微腫,腕膝指節間腫更甚,筋外露而青。向來月事後必煩躁一二日,因而吐血或便血一二日,服涼血藥丹皮、生地、芩、連之類,三劑方止。若不服藥則去血必多。近來天癸既絕,血症亦減,而肢節之症作矣,史國公藥酒服之無效。

數年間,蒼朮、烏、附、羌、防、豨薟,及活絡諸湯,驅寒勝濕之劑皆遍服。今且飲食,便溺,動輒須人,攣痛尤不可忍。脈之,六部微澀,兩尺緩弱尤甚。曰:始因過用寒涼,損其肝氣,繼則多用風燥,耗其肝血。肝主筋,今氣血俱虛,筋失其養,故腫露而持行俱廢。用人參、川芎、當歸、首烏,少佐肉桂、秦艽為煎劑,以虎潛丸料,倍鹿角膠為丸,服月餘而減,三月而持行如故,半年全瘳。(雄按:用藥未善。

朱丹溪治鄭安人,年六十,虛而有痰,脈緩足弱,與半夏天麻白朮湯,下酒芩丸愈。

一士夫因腳弱求診,兩手俱浮洪稍鼓,飲食如常,惟言問不答,肌上起白屑如麩片。時在冬月,作極虛處治。詢其弟,乃知半年前,曾於背臂腿三處,自夏至秋冬節次生疽,率用五香連翹湯、十宣散與之,今結痂久矣。為作參耆白朮當歸膏,以二陳湯化飲之,三日後盡藥一斤,白屑沒者大半,病者自喜呼吸有力。補藥應取效以漸,而病家反怨藥不速應,自作風病論治。

煉青礞石二錢半,以青州白丸作料,煎飲子頓服之。阻之不聽,因致不救,書以為警云。(痿症作風治多死。)

薛立齋治一婦人,患血痔,兼腿痠痛似痹,此陰血虛不能養於筋而然也。宜先養血為主,遂以加味四斤丸治之愈。

一老人筋攣骨痛,兩腿無力,不能步履,以《局方》換腿丸,治之而愈。

一婦人筋牽痹縱,兩腿無力,不能步履,以《三因》勝駿丸,治之而瘥。河間云:腳氣由腎虛而生,然婦人亦有腳氣者,乃因血海虛,而七情所感,遂成斯疾。今婦人病此亦眾,則知婦人以血海虛而得之,與男子腎虛類也。男女用藥固無異,更當兼治七情,無不效也。(因虛而成,故以入痿。)

姚僧垣治金州刺史伊婁穆,自腰至臍似有三縛,兩腳緩縱,不復自持。僧垣為診脈,處湯三劑。穆初服一劑上縛即解,次服一劑中縛後解,又服一劑三縛悉解。而兩服疼痹猶自攣弱,更為合散一劑,稍得屈伸。僧垣曰:終待霜降,此患當愈。及至九月遂能起行。(《周書》。)

琇按:此即春夏劇,秋冬瘥之痿症也。

張子和曰:宛邱軍校三人皆病痿,積年不瘥,腰以下腫痛不舉,遍身瘡疥,兩目昏暗,唇乾舌燥,求治於張。張欲投瀉劑,二人不從,為他醫溫補之藥所惑,皆死。其同病有宋子玉者,俄省曰:彼以熱死,我其改之,竟從治之而愈。張曰:諸痿獨取陽明,陽明者胃與大腸也。此言不止謂針也,針與藥同也。

王執中曰:《列子》載偃師造偈云,廢其腎則足不能行。人之患此,蓋腎有病也,當灸腎俞。再一再灸而不效,宜灸環跳、風市、犢鼻、膝關、陽陵泉、陰陵泉、三里、絕骨等穴。但按略痠疼處即是受病處,灸之無不效也。(《資生經》。)

施靈脩有一里人,善酒,臥床褥者三年,靈脩憐而索方於仲淳。仲淳親診之,知其酒病也。夫酒,濕熱之物,多飲者,濕熱之邪貫於陽明。濕熱勝則下客於腎而為骨痿,故昔人治痿獨取陽明。以五味子為君,黃連為臣,麥冬、乾葛、扁豆為佐,服之愈。(《廣筆記》。)

薛立齋治一人,年逾五十,筋骨軟痿,臥床五年,遍身瘙癢,午後尤甚,以生血藥治之,癢漸愈,痿少可。更以加味四斤丸治之,調理謹守年餘而痊。河間云:熱淫於內,而用溫補藥何也?蓋陰血衰弱,不能養筋,筋緩不能自持。陽燥熱淫於內,宜養陽滋陰,陰實則水升火降矣。

錢國賓治龍泉沈士彥,平生無病,肝氣不平,過五八腿無故而軟,由軟至癱,由癱至攣,臥不起矣。遍寫病狀與知識求醫。答之曰:能直不能屈者,其病在骨,能屈不能直者,其病在筋,筋舒則無病矣。《內經》云:心生血,肝藏血。公平生肝薄多怨,血不能養筋,筋不能束骨耳,久則冷痹而攣。

彼聞此論,遣使求方。用臍帶、紫河車為君,人乳、枸杞、何首烏為臣,芎、歸、地黃、牛膝、紅花為佐使。血旺則養筋,筋和則束骨,此藥作丸服矣。外取童便數升,盛大缽內,以腿於缽上,缽放腿下,另置炭火一爐,用新瓦三四片,每片打二三塊,燒紅淬童便內,更易不論次數,口取熱氣,熏灼約一時,(琇按:外治法精妙。)止之。

次日再如此,半月筋舒,一月能步,二月能走矣。童便味鹹寒,咸能軟堅,久能走血散瘀。經云:血不足者,補之以氣,謂陰生於陽也。又經火氣熱散筋骨冷痹,藉瓦引導入筋骨之分。治法深奧,得竅者知之。

魏玉橫曰:張玉書子,年近三十忽寒熱頭痛。時師謂傷寒也,蠻治月餘,後竟不知為何病,惟晝夜喊叫痛極。延診,問何遲?曰:人皆謂先生專用補,渠系傷寒,故不敢請。領之入視,見病人屍臥在床,髮長覆額,面垢鼻煤,皮枯肉臘,狀如奇鬼。脈之弦而堅,左關尺殊澀數。

詢其痛處,起自臂側,下連趾踵肩背,頭腦亦時抽痛,僵直莫能動,動則欲死。乃謂其父曰:此筋骨兼痿之候也。若早補,何至此極?此由少年不慎,接內之後,即遠行勞役,三陰受傷。今痛自環跳穴,下連大敦、隱白、湧泉,蓋三穴為肝脾腎所主,至連肩背頭腦皆掣痛,督脈亦傷矣。其母私問之,果以接內後,因事疾走江干,歸而疾發。

其父曰:洵如是,已誤治許時,今奈何?曰:幸少年血氣易復,第須服藥百劑,否則雖愈必跛也。與肉蓯蓉、生熟地、杞子、米仁、當歸、牛膝、紅花、丹皮、蔞仁、麥冬之屬,十劑能起坐,又十劑可杖而行。其父素慳吝,見病已起,遂勿藥,從後果一足筋短一二寸,至今行路傾欹。

吳太宜人,年六旬外,病筋絡抽掣,上連巔頂肩項,下至腰腹胸脅,莫不牽痛,背脹頭昏,口燥心忡,便數食減,兩手極熱,常欲冷水浸之。診得脈弦急而疾,曰:症即多端,均由肝火盛而血液虧,筋燥失養,久之則成痿矣。但濡以潤之,可立愈也。與養榮湯加米仁、蔞仁、當歸、女貞等十劑而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