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八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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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26)

1. 脅痛

)大便行一次,痛隨止。惟聲不開,(卻是何故?)以陳皮、柴胡、貝母、茯苓、甘草、白芍、酒芩、香附、杏仁、桔梗,調之而安。

學士徐檢老體豐厚,善飲,致有腸風,計下血不下數桶,因而委頓。己卯冬,右脅極疼痛,上至耳後,夜分尤甚,左右不能轉動,動則痛甚,飲食減,面色青,汗出如雨,濕透衣被,故不敢合睫而睡。族醫皆投以香附、青皮及辛散之劑,痛愈甚,汗愈多,面愈青。逆予診之,兩寸短弱,左關弦而搏指,右關沉滑,六脈皆近七至。

予曰:據病在少陽經,必始於怒,木火之性上而不下,故上衝耳後而皆痛也。夜痛甚者,蓋夜屬肝氣用事。《內經》云:司疏泄者肝也。邪在肝膽,故合目汗即大出。中焦原有濕痰,(此語凡案必闌入,而前後並不照應。)法當調肝清熱,解毒為主,(毒字鶻突之至。)兼利小便。

(語亦無因。)不可遽止汗,使邪無出路。逆其木火之性,不惟痛加,且將發腫毒,而害非淺矣。《內經》云:膏粱之變,足生大疔。當預防之。(亦非此症真諦。)公曰:何為斂劑而謂不宜?予曰:當歸六黃湯內有地黃、當歸、耆,皆滯痰閉氣之味,桔梗亦非所宜。經曰下虛者及怒氣上升者,皆不可用,故當慎也。

(且將發腫以下,皆有心穿插。)因以柴胡、黃連為君,白芍、甘草、天花粉為臣,以前胡、連翹為佐,龍膽草為使。服後汗雖仍舊,痛即減三之一,不妨睡矣。仍用前藥,病又減半。第三日又服,左右轉動如常,飲食亦加。予未至,公已先迎姑蘇盛氏。盛公幼時窗友也,家世授醫。

公初不急予,日引領期盛到,可刈枯鏟朽也。盛至診畢,遂詰曾用何劑?公予劑示盛,盛大叫稱謬。謂當隆冬之候,汗多如此,陽氣大泄,何以柴胡為君?喉中痰既未清,又何不用桔梗、當歸六黃湯?前賢已試之藥,置而不用,是舍紀律而務野戰也。即以六黃湯加桔梗以進。

(據此孫君真是神仙。)公雅信盛,仍傾心以從,速煎服之,未逾時而舊病隨作,色色加惡,(四字忮甚。)左右復不能轉動,自戌至子醜,若不能支持者。語之曰:服孫君藥雖未全可,亦已去泰甚。彼曾言二藥不可用,何為輕犯而受此苦?宜取孫君藥煎飲,飲下即伏枕,鼾睡達旦始寤。

(抑或未必。)命使速予至,而叩予曰:人言隆冬汗出,不當用柴胡,而公用為君,何旨?予曰:膽與肝為表裡,肝膽之火鬱而不發,故痛。痛極而汗,汗出而痛減者,是火從汗出,蓋汗乃邪出之門也,予故曰汗不可斂。本草云柴胡瀉肝膽火,而以黃連佐之。《內經》云木鬱則達,火鬱則發,言當順其性而利導之,勢則易克。

古人治火之法,輕則正治,重則從其性而升之者。以此,蓋醫貴變通,如陰虛火動而汗出者,內無餘邪,故以六黃湯斂而降之,常治法也。今內有餘邪未出,遽斂降之,邪無從出,勢必成毒,故變常而從治者,使邪有出路。木火之性不逆,則毒不成,而痛可減也。公曰:善哉,孫君之劑,奇正相生,不下孫武子兵法,何輕以無紀律議之?願投而奏凱也。

白話文:

脅痛

一位病人大便後,脅痛隨之停止,但聲音沙啞。醫生開了陳皮、柴胡、貝母、茯苓、甘草、白芍、酒芩、香附、杏仁、桔梗的處方,症狀得以緩解。

學士徐某體格健壯,嗜酒,患有腸風,多次大量出血,導致身體虛弱。己卯年冬天,他右脅部劇烈疼痛,痛感延伸到耳後,夜間尤為嚴重,無法翻身,一動就疼痛加劇,食慾減退,面色青紫,汗出如雨,全身濕透,無法閉眼睡覺。家族醫生用香附、青皮等辛散藥物治療,結果疼痛加劇,汗出更多,面色更青紫。我診脈後發現,寸脈短弱,左關脈弦數而搏指,右關脈沉滑,六脈皆近七次/分。

我判斷病症在少陽經,應是因發怒引起,肝膽之火鬱結上衝,故疼痛上達耳後。夜間疼痛加劇,是因為夜晚肝氣旺盛。《內經》說:“司疏泄者肝也”,邪氣在肝膽,所以閉眼時汗出很多。病人中焦原有濕痰,應該調肝清熱,解毒為主,並利小便。不可急於止汗,以免邪氣無處排出。如果逆其肝膽之火,不僅疼痛加重,還可能導致腫毒,後果嚴重。《內經》說:“膏粱之變,足生大疔”,應當預防。

病人問我為何認為收斂的藥物不宜使用,我解釋說:當歸六黃湯中含有地黃、當歸、熟地黃等藥物,會阻滯痰氣,桔梗也不適合。經書上說,下焦虛弱或怒氣上升的人都不宜使用這些藥物,所以要謹慎。

因此,我用柴胡、黃連為主藥,白芍、甘草、天花粉為輔藥,前胡、連翹為佐藥,龍膽草為使藥。服藥後,雖然汗仍然很多,但疼痛減輕了三分之一,可以睡覺了。繼續服用此藥,病情減輕一半。第三天再服藥後,可以自由翻身,食慾也增加了。在我到達之前,病人已經請來了姑蘇盛先生。盛先生是病人的兒時好友,家傳醫術。

病人起初不急於看我的診,一直盼著盛先生來,認為盛先生才能根治此病。盛先生診脈後,詢問之前用了什麼藥,病人把我的處方給他看,盛先生大聲斥責我用藥錯誤。他認為隆冬季節汗出如此之多,陽氣大泄,為何用柴胡為主藥?喉嚨痰液未清,為何不用桔梗和當歸六黃湯?前輩們已經驗證有效的藥物,卻不用,這是捨棄規範而採取蠻幹的做法。於是,他用當歸六黃湯加桔梗治療。

病人很信任盛先生,便依從他的方法服藥。不久,舊病復發,病情加重,再次無法翻身,從戌時(19-21時)到子醜時(23-1時)痛苦不堪。我告訴他:雖然我的藥方並非完美,但已經大大改善病情。盛先生說我的兩種藥物不能用,你為何輕易嘗試而受此苦?應該服用我的藥方。服藥後,病人立即睡著,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

病人派人請我來,詢問我為何在隆冬汗出時,用柴胡為主藥。我解釋說:膽和肝是表裡關係,肝膽之火鬱結不發,所以疼痛。疼痛劇烈而汗出,汗出而疼痛減輕,是因為火氣隨著汗液排出,汗液是邪氣排出的通道,所以我說汗不能止。本草書上說柴胡瀉肝膽之火,而用黃連佐之。《內經》說:“木鬱則達,火鬱則發”,意思是應該順應其性,疏導之,則容易克服。

古人治療火症,輕者用正治方法,重者則順應其性,使其上升。因此,醫術貴在變通,像陰虛火旺而汗出的人,體內沒有餘邪,所以用六黃湯收斂降火,這是常規治療方法。現在病人體內還有餘邪未排出,如果急於收斂降火,邪氣無處排出,勢必形成毒邪,所以改變常規而從治,讓邪氣有出路。肝膽之火不逆,則毒邪不成,疼痛即可減輕。病人說:很好,你的藥方,奇正相生,不亞於孫武子的兵法,我之前為何輕易否定你的規範呢?我願意繼續服用你的藥方,直到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