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十一 (2)
卷十一 (2)
1. 勞瘵
江陰萬融病勞,四體如焚,寒熱煩躁。一夜,夢一人,腹擁一月,光明使人心骨皆寒,及寐,而孫元規使遺藥,服之遂平。叩之,則明月丹也,乃悟所夢。方用兔矢四十九粒,硇砂如兔矢大四十九粒,為末,生蜜丸,梧子大。月望前以水浸甘草一夜,五更初,取汁送下七丸。
有蟲下,急鉗入油鍋內煎殺,不下再服,無不愈者。(沈存中《良方》。《本草綱目》。)
一貴婦病瘵,得神傳膏方,乃剪草一味,每用一斤,淨洗曬乾為末,入生蜜二斤和為膏,以器盛之,忌鐵,一日一蒸,九蒸乃止。病人五更起,面東坐,不得言語,以匙抄藥四匙服之。良久,以稀粟米粥飲下之。藥只冷服,米飲亦勿大熱。或吐或否不妨,如久病肺損咯血,只一服愈。
尋常嗽血妄行,每服一匙可也。既而九日藥成,前一夕病者夢人戒令翌日勿亂服藥。次日將服藥,屋上土墜器中不可用。又合成將服藥,覆器,又不得服。再合未就,而人卒矣。此藥之異有如此。若小小血妄行,只一啜而愈也。此藥絕妙,而世失傳,惜哉。(同上。)
阿魏散,治骨蒸傳屍勞,寒熱羸弱,喘嗽。方亦載《續夷堅志》,阿魏三錢研,青蒿一握細切,向東桃枝一握細銼,甘草如病人中指許大,男左女右,童便三升半。先以童便,隔夜浸藥,明早煎一大升,空心溫服,服時,分為三次。次服調檳榔末三錢,如人行十里許時再一服。
丈夫病用婦人煎,婦人病用丈夫煎。合藥時,忌孝子、孕婦、病人及腥穢之物,勿令雞犬見。服藥後,忌油膩濕面諸冷硬物。服一二劑,即吐出蟲,或泄瀉,更不須服余半。若未吐利,即當盡服之。或吐或利出蟲,皆加人發馬尾之狀,病瘥。即吐利後虛羸,魂魄不安,以茯苓湯補之。
茯苓、茯神各一錢,人參三錢,遠志去心三錢,龍骨二錢,防風二錢,甘草三錢,麥冬去心四錢,犀角五錢銼為末,生乾地黃四錢,大棗七枚,水二大升,煎八分,分三服溫下,如人行五里許時更一服,謹避風寒。若未安,隔一日再作一劑。以上二方,須連服之。(《居易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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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邱先生歌訣:水邱道人年一百,煉得龍精並虎魄。流傳此法在人間,聊向三天助陰德。扶危起困莫蹉跎,此藥於人有效多。不問陰陽與冷熱,先將脾胃與安和。脾經虛冷易生風,最是難將冷藥攻。閉卻大便並上氣,為多厚朴與蓯蓉。此法精關兩道方,病人入口便知良。但須仔細看形候,莫向陰中錯用陽。
涕唾稠黏小便赤,乾枯四體無筋力。烏龍膏子二十圓,便是枯焦得甘滴。遺精夢泄腹膨高,咳嗽陰熱為患勞。此病是陰須識認,便當急下玉龍膏。嗽里痰涎仰臥難,陰陽交併候多端。卻須兼服訶黎散,治取根源病自安。(《準繩》。)
薛立齋治一婦人,素勤苦,因喪子飲食少思,忽吐血甚多而自止。此後每勞則吐數口,瘵症已具,形體甚倦。午前以補中益氣,午後以歸脾湯,送地黃丸而愈。
一女子患前症,反其唇視有白點,此蟲蝕肺也。薛云:急尋獺肺治之。不信,果咳膿而歿。後聞其弟兄三人,皆夭於此症。大凡久嗽,當視其兩唇最易曉。若上唇有點,蟲蝕上部,下唇有點,蟲蝕下部。
陳自明云:昔人一女久病勞瘵,為尺蟲所噬,磨服神仙追毒丸一粒,吐下小蟲甚多,更服蘇合丸遂愈。(方見蠱症門。)
陳又云:一家患傳屍勞,兄弟五人,已死者三人。有方士令服神仙太乙丹者,遂各進一錠。一下惡物如膿狀,一下死蟲如蛾形,俱獲生。其人以此藥廣濟屍症,無不驗者。余嘗用治一切雜病及瘡疽等毒,未成膿甚效。其已成膿者,亦能殺其大勢。考其藥品,雖不言補,令羸瘦之人服之並效,誠神劑也。
然以價計之,用銀三錢,藥有七十二錠,可救七十人。有力之家,合以濟人。近人制此,往往加以硃砂、雄黃。考之諸書,並無此說。雜入恐反亂其真也,識者當自知之。(方見蠱門。)
孫文垣治程道吾婦,夜為夢魔所驚,時常暈厥,精神恍惚,一日三五發,咳嗽面青,常不思穀食,日惟啖牛肉脯數塊,屢治無效。或謂寒痰作厥,與附子、肉桂,厥益甚。診之,左脈弦,右脈滑,兩寸稍短。道吾先娶二妻,皆卒於瘵,知其為傳屍瘵症也,不易治。乃權以壯神補養之劑,消息調理,俟胃氣轉,始可用正治之法。
人參、茯苓、柏子仁、石菖蒲、遠志、丹參、當歸、石斛,以補養神氣;陳皮、貝母、甘草、紫菀,化痰治嗽。服半月,無進退。乃為制太上渾元丹,用紫河車一具,辰砂、鱉甲、犀角各一兩,鹿角膠、紫石英、石斛各八錢,沉香、乳香、安息香、茯神、紫菀、牛膝、人參各五錢,麝香五分,煉蜜為丸,赤豆大,每早晚鹽湯或酒送下三十六丸。
又制霹靂出獵丹,用牛黃、狗寶、阿魏、安息香各一錢,虎頭骨五錢,喙木鳥一隻,獺爪一枚,敗鼓心破皮三錢,麝香五分,天靈蓋一個,酥煉蜜為丸,雄黃三錢為衣。每五更,空心蔥白湯送下五分,三五日服一次,與太上渾元丹相兼服。才半月,精神頓異,不似前時恍惚矣。
但小腹左邊有一點疼,前煎藥中加白芍一錢,服一月,精神大好,暈厥不作矣。次年生一女。(俞東扶曰:此較袁州道士所授方更奇,蓋彼專於殺蟲,此則殺蟲而兼穿經透絡、搜邪補虛也。)
張路玉曰:胡又曾患虛勞吐血,一夕吐出守宮狀者一條,頭足宛然,色如櫻桃,不祟朝而斃。
柴嶼青治宗室某子,十五歲,咳嗽吐痰,兩脈細數,陰虧已極,辭不治。強開一方,後屢邀青,以為服藥漸愈,飲食加增,不得已再往,而脈如故,決其必不能起,果然。(勞損病已不可為,服藥得法,往往得驟驗,乃虛陽暫伏也。數服後,症皆仍舊矣。臨症者不可不知。)
張三錫曰:常見氣弱者,往往生子多羸,或母病陰虛,稟來已弱,加以過勞,及鑿竅太早,斫喪天真,遂成陰虛咳嗽,吐血骨蒸,非染也。曾見一家五人,悉患此病,已殞其三,家中競覓屍蟲藥。予以丹溪法大補氣血,使陽旺生陰,繼以大造丸,二人俱無恙。
貴公在蜀作宣撫,甚秘寶此法,以膏肓之疾,藥不能及,熏之即效。此方治咳嗽發骨蒸不已。好雄黃三錢半,茜草二錢,款冬花二錢,元參三錢,百部三錢,艾葉一錢,雷丸、厚朴為末。以香爐有蓋者封固,止留一小孔出煙,患人以紙塞鼻,以口吸其煙,久則飲少清米飲,日三次,蟲死嗽愈。一方加百部、蕪荑仁、蘇木、熔黃蠟和攤紙上。
葉餘慶字元善,平江人,自云嘗瘵疾,其居對橋而行,病不能度。有僧為之灸膏肓穴得百壯,後二日,即能行數里,登降皆不倦,自是康強。其取穴法,但並足垂手,正身直立,勿令俯仰,取第七椎下兩旁,同身寸各三寸。灸時,以軟物枕頭,覆面臥,垂手附身,或臨時置身,取安便而已。葉轉為人灸,亦用此法云。(《針灸四書》。)
有人傳屍勞瘵,寒熱交攻,久嗽咯血,日見羸瘦,先以三物湯、蓮心散煎,萬不失一。(同上。)
昔人嘗與勞病婦人交,婦人死,遂得疾。遇人云:勞氣已入臟,急令服神授散二斤,其病當去。如其言,服之幾盡,大便出一蟲,狀如蛇,遂安。續有人服之獲安,濟者多矣。其法用川椒二斤,擇去子併合口者,炒出汗。上為末,每服三錢,空心米湯調下,須暈悶少頃。如不禁,即以酒糊為丸如梧子大,空心服三十丸。(《危氏方》。)
李士材診許氏女,吐血痰嗽,六月診之,兩寸如爛綿,兩尺大而數,曰:金以火為仇,肺不浮澀,反得洪大,賊脈見矣,秋令可憂。八月五日復診,肺之洪者,變而為細數,腎之軟者,變為疾勁。日歲在戊午,少陰司天,兩尺不應,今尺當不應而反大,寸當大而反沉細,尺寸反者死。
肺至懸絕十二日死。計其期,當死於十六日。然能食過期,況十六十七二日皆金,未遽絕也。十八日交寒露,又值火日,經云太陰氣絕,丙日篤,丁日死,言火日也。寅時乃氣血注肺之時,不能注則絕,必死於十八日寅時矣。病家以其能食,猶不肯信,果於十八日未曉而終。
徐書記有室女,病似勞,醫僧發靖診曰:二寸脈微伏,是憂思隔氣而勞,請示病實,庶治之無誤。徐曰:女子夢吞蛇,漸成此病,發靖謂蛇在腹中,用藥轉下小蛇,其疾遂愈。靖密言非蛇病也,因夢蛇,憂過感疾,當治意而不治病,其蛇亦非臟腑出,吾亦未嘗轉藥也。(《名醫錄》。又《醫說續編》。)
傅青主,醫甚神,有苦勞瘵者,教之運氣,不三日而可。(劉氏紹攽九疇古文。)
晉平有病,求醫於秦,秦伯使醫視之,曰:疾不可為,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或以喪志,良臣將死,天命不佑。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淫蠱六疾,六氣日陰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災。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女陰物而晦,時淫則內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
蔡仍子因之妻,九院王家女也,忽患瘵疾,沉綿數年,既死,已就小斂。時上皇宮中聞之,惜其不早以陷冰丹賜之,今雖已死,試令救之。因命中使馳賜一粒,時氣息已絕,乃強灌之,須臾遂活,數日後而安。但齒皆焦落,後十五年方死。(張邦基《墨莊漫錄》。)
吳洋治汪伯玉父妾,病瘵,汗淫而渴,骨蒸而內爍其肌膚,洋以人參白虎湯飲之,病減半。曰:此胃燥也,急治其標,自今宜主補中,毋以悍劑,歲至乃可刈其根耳。越二載,中氣復出,驅蟲下蟯,蟯黝而殷,長尺有咫。(《太函集》。)
吳橋治吳氏婦,瘵三年,鄰家有事庖廚,相去百步,必先言食品,乃求食。其母憐之,日饋一雞飼之。橋曰:此傳屍蟲下之便。家人曰:凡死於是者七人矣,願除之。飲藥三日,腹甚痛,下二蟯,尺有咫,大如箸,赤首黝背頳腹,狀如玳瑁。然七日乃下七蟯,其後者差小爾。
蟯既下,婦不復求食,母餉之雞,則以餉之御人,其母叱御人,攘吾女而自啖也。卒強之食,遂作瀉而終。然其家故病傳屍,迄今無患矣。(《太函集》。)
方大𧎸故病瘵且成,賴橋而治。既病食痹幾殆,亦復賴橋。會橋出疆,其人不戒而病作,虛火中痞,恃粥而啜二三碗。陰火上騰自湧泉起,喉喑咳血,盜汗夢遺,舉身潮熱而羸,泄瀉不止。橋歸,復診之,六脈沉數而弦,蟲內蝕爾。下之得群蟯,皆異狀,並去癥瘕,尋愈。
《理虛元鑑》曰:虛症之因有六。一曰先天之因:受氣之初,父母或年已衰老,或乘勞入房,或病後入房,或妊娠失調,或色欲過度,此皆精血不旺,致令生子夭弱,故有生來五臟之氣,先有不足之處。至二十左右,易成勞怯。然其機兆,必有先見,或幼多驚風,骨軟行遲,稍長讀書不能出聲,或作字動輒手振,或喉中痰多,或胸中氣滯,或頭搖目瞬,此皆先天不足之徵。
宜調護於未病之先,或預服補藥,或節養心力,未可以其無寒無熱,能飲能食,而恃為無懼也。即其病初起,亦不過精神倦怠,短氣少力,五心煩熱而已,豈知其危困即在目前哉。二曰後天之因:或色欲傷腎,或勞神傷心,或屈怒傷肝,或憂愁傷肺,或思慮傷脾。先傷其氣者,氣傷必及於精。
先傷其精者,精傷必及於氣。或發於十五六歲,或二十左右,或三十上下。病發雖不一,而理則同也。三曰痘疹及病後之因:痘乃先天陰毒,疹乃先天陽毒,故痘宜益氣補中,則陰毒之發也淨,而終身少脾病。疹宜清散養榮,則陽毒之發也徹,而終身少肺病。調治失宜,多貽後患。
故凡後此脾泄胃弱,腹痛氣短,神瘁精虧,色白足痿,種種氣弱陽衰之症,皆由痘失於補也。凡肺氣哮喘,音啞聲嘶,易致傷風咳嗽等類,種種陰虧血枯之症,皆由疹失於清也。至於病後元虧,或勞動以傷其氣,或縱欲以竭其精,頃刻之間五臟齊損,多至不救,尤宜慎之。四曰外感之因:語云,傷風不醒便成勞。
若元氣有餘者,自能逼邪外出。或腎素厚,水能救母。或素無屈火屈熱,則肺金不至猝傷。若此者,不過為傷風咳嗽而已。若其人或酒色無度,或心血過傷,或肝火易動,陰血素虧,肺有伏火,一傷於風,火因風動,則勞嗽之症作矣。蓋肺主皮毛,肺氣便逆而作嗽,嗽久不已,提起伏火,上乘於金,則水精不布,腎源已竭,且久嗽失氣,不能下接於腎水,子不能救金母,則勞嗽成矣。五曰境遇之因:蓋七情不損,則五勞不成,惟是真正解脫,方能達觀無損。
外此,鮮有不受病者。從來孤臣泣血,孽子椎心,遠客有異鄉之悲,閨婦有徵人之怨,或富貴而驕佚滋甚,或貧賤而窮迫難堪,皆能亂人情志,傷人氣血。醫者未詳五臟,先審七情,未究五勞,先調五志,相其機而拯其弊,是不能全恃乎藥餌矣。六曰醫藥之罔:或病非感冒,而重用發散;或稍有停滯,而妄用削伐;或並無裡熱,而概用苦寒;或弱體侵邪,未經宣發,而漫用固表滋里,遂致邪熱膠固,永不得解。凡此,能使假者成真,輕者變重,所宜深辨也。
心主血而藏神,腎主志而藏精。以先天生成之體論,則精生氣,氣生神。以後天運用之主宰論,則神役氣,氣役精。精氣神,養生家謂之三寶,治之原不相離。故於滑精夢泄種種精病者,必本於神治。於怔忡驚悸,種種神病者,必本於氣治。蓋安精必益其氣,益氣必補其精。
虛勞初起,多由於心腎不交,或夢泄滑精,體倦骨痿,健忘怔忡,或心脾少血,肝膽動焰,上熱下厥,種種諸症,但未至傷肺,終成蒸熱者,可用養心丸,或歸脾丸主之。其養心丸內以石蓮、肉桂交心腎於頃刻,歸脾丸以龍眼、木香甘溫辛熱之品直達心脾,主補中而生血。
故凡火未至於乘金,補火亦是生土之妙用,而何慮乎溫熱之不可從治也哉?若夫陰劇陽亢,木火乘時,心火肆炎上之令,相火舉燎原之焰,肺失降下之權,腎鮮長流之用,氣高而喘,咳嗽頻仍,天突火燃,喉中作癢,咯咽不能,嗽久失氣,氣不納于丹田,真水無以制火,於是濕挾熱而痰滯中焦。火載血而厥逆清竅,伏火射其肺系,則能坐而不能臥。
膈痰滯於胃絡,則能左而不能右。斯時,急宜清金補肺,以宣清肅之令;平肝緩火,以安君相之炎;培土調中,以奠生金之母;滋陰補腎,遏陽光之焰。一以中和為治。補其虛,戢其焰,鎮其泛,定其亂,解其爭,制其過,潤其燥,疏其淹,收其耗散,庶有濟也。若執補火之說,用辛熱之品,與彼寒涼傷中者,異病而同治,豈不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