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五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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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4)

1.

經云:足受血而能步。又云: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蓋風能生火,又能耗血,血虛則內熱益甚,肢熱則腫,肺熱則痿矣。

錢國賓治荊州李山人,年四十餘,凡飲食頭上汗多,氣如煙霧,必頻抹乃止。寸關浮洪,兩尺沉實,胃脈倍盛而數。此胃熱蒸籠頭也。飲食入胃,遇熱上蒸心肺,心主汗液,火性上騰,肺主皮毛,腠理不密,故頭汗出若蒸籠之氣,因煎迫而如煙霧也。以三黃石膏湯,數劑清胃熱愈。(文田按:此脈真合用白虎湯矣。)

魏玉橫曰:詹渭豐母年六旬外,素有肝病。因患瘧,自五月至九月,瘧愈而他症蜂起,自汗如洗,徹夜不眠,食少便溏,脅痛齒痛,口淡噁心,惡風畏寒,頭頂皮帽,身襲皮衣,重幃夾幔,猶懍慄不勝。診時以止汗為囑。脈之弦小急,知為陰虛火盛,瘧邪未清,誤作陽虛,多與補氣斂汗之劑而然。

叩之,果服歸脾、五味子、麻黃節、浮麥、龍骨甚夥。乃與生地、杞子、地骨、釵斛、首烏、鱉甲、黃連、蔞仁。渭豐曰:諸醫咸謂頭為諸陽之首,惡寒若此,又自汗而喜熱飲,明屬陽虛,今方中惟與養陰。又口淡,便溏噁心,皆屬脾胃虛寒,黃連、蔞仁安可用?至瘧疾已愈,何必用首烏、鱉甲?再所重在汗多,而又全不治汗,其故何也?曰:此症乃火鬱之極,內真熱而外假寒也。瘧本膽腑之邪,因肝虛而腑傳臟,故寒熱止而變為諸症。

故以生地、杞子、地骨、釵斛養肝治其本,黃連清伏暑,蔞仁散鬱熱以治標,首烏、鱉甲入肝而去瘧邪。蓋肝火熾盛逆胃,胃絡上蒸則為汗,下迫為瀉。若見汗則收斂,見瀉則固澀,一藥肆人足矣,醫云乎哉。如方服之,數劑而愈。《濟生》歸脾湯:人參、龍眼、黃耆、甘草、白朮、茯苓、木香、當歸、棗仁、遠志。

何某年七旬矣,偶於冬間苦盜汗,乃水衰肝火內熾,當閉藏之候,反蒸鬱而為汗也。或教以黃耆煮黑棗服之,四五日汗果止,而咳嗽作。或以為傷風,與前胡、桔梗、杏仁、蘇子、秦艽、防風之類。或以為痰火,與二陳、薑汁、竹瀝。或以為血虛,與四物、知母、黃柏,咸不效,已半年。

診其脈則弦數而促,其症則痰多食少,天柱已傾,雙足浮腫。投以生地、麥冬、杞子、地骨、沙參、女貞,四劑無進退,已召畫工傳真矣。告曰:某本籍越中,今病已膏肓,量不可起,治任欲歸,第乞疏一方,俾可服多劑者,以希萬一耳。仍前方加熟地、蔞仁與之。後二年偶退之客坐,彼前致謝甚殷,余茫然,叩其故。

曰:某何姓,昔患咳嗽幾斃,蒙惠方,渡江後服二十餘劑,竟獲全愈,此再造之德也。視其容貌充腴,迥非疇曩,其病之痊殊意外矣。書此以為輕信單方,並見汗治汗之戒。(以此條與羅謙甫治王立甫婿之案參看,可見閉藏之令,過汗雖屬危症,亦非斷無生機,羅公於此有遺憾矣。)

白話文:

古書記載:「腳能受血才能行走。」又說:「奪去血液的人不會出汗,奪去汗液的人沒有血液。」這是因為風能生火,也能耗損血液,血虛則內熱加劇,肢體發熱則腫脹,肺熱則肌肉萎縮。

錢國賓醫治荊州李山人,四十多歲,凡是飲食後頭上汗出很多,氣體像煙霧一樣,必須頻頻擦拭才能停止。寸關脈浮而有力,兩尺脈沉而實,胃脈格外有力且脈搏頻數。這是胃熱蒸騰頭部的症狀。飲食進入胃部,遇到熱氣往上蒸騰心肺,心主汗液,火性上衝,肺主皮毛,肌膚腠理不密,所以頭汗像蒸籠的氣一樣冒出來,因為煎熬逼迫而像煙霧一樣。用三黃石膏湯,幾劑藥後清除了胃熱而痊癒。(文田註:此脈象確實應該使用白虎湯。)

魏玉橫說:詹渭豐的母親六十多歲,素有肝病。因為患瘧疾,從五月到九月,瘧疾痊癒了,其他疾病卻接踵而來,自汗如洗,整夜睡不著,食慾不振,大便稀溏,脅肋疼痛,牙齒疼痛,口淡噁心,惡風怕冷,頭上戴著皮帽,身上穿著皮衣,重重帷幔遮蓋,仍然瑟瑟發抖,難以忍受。診脈時囑咐要止汗。脈象弦細而急促,知道是陰虛火盛,瘧邪未清,誤認為是陽虛,所以用了很多補氣斂汗的藥物。

詢問後得知,的確服用了歸脾湯、五味子、麻黃節、浮小麦、龍骨等藥物很多。於是就給她開了生地、枸杞子、地骨皮、牡蠣、何首烏、鱉甲、黃連、蔞仁。渭豐說:各位醫生都認為頭是諸陽之首,這麼怕冷,又自汗且喜歡喝熱水,明顯是陽虛,而處方中卻只用養陰藥。而且口淡、便溏、噁心,都是脾胃虛寒的症狀,黃連、蔞仁怎麼可以用呢?瘧疾已經好了,為什麼還要用何首烏、鱉甲呢?而且最主要的症狀是汗多,卻完全不治汗,這是為什麼呢?我說:這個病症是火鬱結到極點,內部是真熱,外部是假寒。瘧疾是膽腑之邪,因為肝虛而腑傳臟,所以寒熱停止後轉變為各種症狀。

所以用生地、枸杞子、地骨皮、牡蠣養肝治其根本,黃連清熱解暑,蔞仁散鬱熱治其標證,何首烏、鱉甲入肝以祛除瘧邪。因為肝火熾盛逆犯胃部,胃絡上蒸則為汗,下迫則為瀉。如果看到汗就收斂,看到瀉就固澀,一藥足以治人,醫生們怎麼能這樣呢?按照這個處方服用,幾劑藥就痊癒了。《濟生方》歸脾湯:人參、龍眼肉、黃耆、甘草、白朮、茯苓、木香、當歸、酸棗仁、遠志。

何某人七十歲,偶然在冬天患盜汗,這是腎水衰弱,肝火內盛,應該閉藏的季節,反而蒸騰鬱結而致汗出。有人教他用黃耆煮黑棗服用,四五天汗的確止住了,但是咳嗽卻開始了。有人認為是傷風,給他用了前胡、桔梗、杏仁、蘇子、秦艽、防風等藥。有人認為是痰火,給他用了二陳湯、生薑汁、竹瀝。有人認為是血虛,給他用了四物湯、知母、黃柏,都不見效,已經半年了。

診其脈象弦數而急促,症狀是痰多,食慾不振,頸項歪斜,雙腳浮腫。給他用了生地、麥冬、枸杞子、地骨皮、沙參、女貞子,四劑藥沒有好轉,已經請畫師畫像留作記錄了。他說:我籍貫浙江,現在病入膏肓,恐怕沒救了,治療就隨便吧,只求開個可以服用多劑的方子,以求萬一。於是就在之前的方子上加了熟地黃、蔞仁給他。兩年後,偶然遇到一個退伍的客人,他來到我面前表示深深的謝意,我很茫然,問他原因。

他說:我姓何,以前患咳嗽差點死了,蒙您惠賜藥方,渡江後服用了二十多劑,竟然痊癒了,這是再造之恩啊!看他容貌豐腴,完全不像以前,他的病痊癒真是出乎意料。寫下這件事,以此告誡人們不要輕信單方,並引以為戒治療汗證。(以此條與羅謙甫醫治王立甫的女婿的病例參看,可以看出閉藏的道理,過度出汗雖然屬於危症,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羅公在這方面有所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