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十二 (11)
卷十二 (11)
1. 吐血
夫心乃一身之主,腎為性命之原,二脈不動,雖危不妨,惟以右寸並氣口斷之,寸口沉而芤,非痰乃血也。書云:弦駛而緊,沉細而牢,六部見之,皆為積聚。今氣口緊而駛,此積血在肺胃間,壅滯其氣,氣滯則血凝,乃積血症也。時值季春,地氣上升,因用越法治之,進以暢胃豁痰湯,蘇梗、桔梗、蒼朮各四分,香附、貝母各五分,連翹三分,前胡、撫芎、赤芍各六分。辰時服藥,至午未時氣急,小便全無。
將暮,吐紫黑血二三升,臭不可聞,症頓減八九,六脈豁然。曰:半夜時當有汗,可預防之,無令太過。至期果然,脈氣和平。惟咳嗽常有二三聲,以桔枳二陳湯加香附、歸尾、茜根、茅根、童便,調治三日,上部之疾全愈。但脾腎之脈無力,飲食少味,四肢倦怠,再用六味丸,早晚百丸,午以補中益氣湯加麥冬、酒連調其中,半月後,氣體充實而痊。
凡血在肝脾,當用血藥,血在肺胃,宜用氣藥,開提其氣,解散其鬱,以引經藥道之,血隨氣升,自然越出而安矣。至於辰時服藥,而午時小便全無者,隨藥氣上升而不降,非津液竭也。又至半夜而汗出,蓋汗為心液,心屬火為陽,陽氣至子時發動,陽動則汗出,所謂一通則百通也。
次年冬,公總漕河,因閱新堤,步行數十里,勞神過度,汗透重裘,衣濕身涼,飲薑汁熱酒十餘杯,當即頭眩目昏,胸滿燥渴,大吐鮮血四五口,一老醫以卻藥止之。三日後,胸膈氣滿,左脅悶痛,飲食漸少,午後燥熱,嗽咳連聲。半月後,面目手足腫脹,有進滋陰降火之劑者,有進補脾消食之劑,左脅益痛,難以轉側,此蓋前病復作也。但昔之積在肺胃,今之積在左脅,昔病在春,地氣上升,當用吐法。
今乃寒冬,天地收藏,豈敢輕伐天和。須先以疏導之劑,通其經絡,後以盪滌之藥,逐血下行,徐徐調和榮衛可也。面目浮腫,非水腫也,乃血病氣無所附,氣浮於外矣。只去其血積,則氣自歸經,而腫即消矣。不信,乃日服去水消腫之劑,泄去真陰,小便全無,虛煩作燥,氣喘痰塞,不月而歿。
殮時口中湧出紫血數升,眾始謂所言不誣。
瑞昌王孫鎮國將軍,久患腹痛,諸藥不效,飲燒酒數杯頓止。時孟夏,診其脈,左寸沉大有力,此積血症也。不信,至仲冬,其疾大作,面紅目碧,眼胞浮,神亂氣促,腹痛,飲燒酒亦不止。其脈與初診無異,惟人迎氣口洪滑浸上,知其有欲吐之意,投以鹽湯一盞,遂大吐。
吐出血餅大如杯者,如棗慄者各數十,兼有白飯清水,瘀血如筆管者二三條。吐訖,胸中寬快,仍不服藥。次日黎明,口臭氣塞,四肢厥冷,昏不知人,胸間微熱而已。復診,幸兩尺猶存,根本尚在,急以燈火爆曲池、虎口、中脘、氣海。病者略知痛,即令人扶坐,勿令睡倒,隨進獨參湯二服,手足微溫。
白話文:
吐血
人的心是全身的統治者,腎是生命的根本。心腎兩脈若無動靜,雖然危險,卻不妨礙診斷。只要觀察右寸脈和氣口脈就能判斷。寸口脈沉而空虛,不是痰,而是血。古書記載:脈象弦急而緊,沉細而牢固,六種脈象皆如此,都是積聚症。現在氣口脈緊而急,這是積血在肺胃之間,阻塞了氣機,氣機阻塞則血凝固,是積血症。正值春季,地氣上升,因此用吐血法治療,服用暢胃豁痰湯:蘇梗、桔梗、蒼朮各四分,香附、貝母各五分,連翹三分,前胡、川芎、赤芍各六分。辰時(早上7-9點)服藥,到午未時(下午1-5點)氣喘吁吁,小便全無。
將近傍晚,吐出紫黑色血二三升,臭不可聞,病情減輕了八九成,六脈也恢復正常。預料半夜會出汗,要預防汗出太多。到了半夜果然出汗,脈氣平和。只是偶爾咳嗽兩三聲,用桔梗枳殼二陳湯加香附、當歸尾、茜草根、茅根、童尿調治三日,上半身的病就痊癒了。但是脾腎的脈象無力,飲食不香,四肢倦怠,再服用六味地黃丸,早晚各一百丸,中午服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酒制連翹調和,半個月後,氣血充實而康復。
凡是血液停積在肝脾,應該用活血化瘀的藥物;血液停積在肺胃,應該用理氣的藥物,疏通提升其氣機,解散其鬱結,用引經藥引導,血隨著氣機上升,自然排出體外而痊癒。至於辰時服藥,午時小便全無,是因為藥物之氣上升而不下降,並非津液枯竭。又到半夜出汗,因為汗液是心液,心屬火為陽,陽氣在子時(晚上11點-1點)開始活動,陽氣活動則出汗,所謂「一通則百通」就是這個道理。
次年冬天,某人負責漕河工程,查看新修的河堤,步行數十里,勞神過度,汗水浸透了厚重的裘衣,衣衫濕透身體受涼,喝了十多杯薑汁熱酒,立即頭暈目眩,胸悶口渴,大吐鮮血四五口,一位老醫生用止血藥制止了出血。三天後,胸膈氣悶,左脅肋疼痛,食慾漸減,午後燥熱,咳嗽不止。半個月後,面目手足腫脹,有人用滋陰降火的藥物,有人用健脾消食的藥物治療,左脅肋痛更甚,難以翻身,這是舊病復發。但以前積血在肺胃,現在積血在左脅肋,以前的病發在春天,地氣上升,應該用吐血法治療。
現在是寒冬,天地收藏,怎麼敢輕易破壞天地之氣?必須先用疏通經絡的藥物,然後再用瀉血的藥物,使血液下行,慢慢調和營衛之氣就可以了。面目浮腫,不是水腫,而是血病導致氣機無處依附,氣機浮於體表。只要去除積血,氣機就會歸經,腫脹就會消退。不信邪,每天服用利水消腫的藥物,反而損傷了真陰之氣,小便全無,虛煩燥熱,氣喘痰塞,不到一個月就死了。
死後,口中湧出紫黑色血液數升,眾人才相信他的話。
瑞昌王孫鎮國將軍,很久患有腹痛,各種藥物都不見效,喝幾杯燒酒,腹痛就暫時停止。那是孟夏(五月),診脈發現左寸脈沉而有力,這是積血症。他不相信,到了仲冬(十一月),病情加重,面色紅赤,眼睛青黑,眼瞼浮腫,精神錯亂,氣促,腹痛,喝燒酒也不管用了。脈象和初診時一樣,只是人迎脈和氣口脈洪大滑利,知道他有吐血的意願,給他服用一盞鹽湯,他就大量嘔吐。
吐出了像碗那麼大的血塊,還有像棗、栗子那麼大的血塊數十個,還有米飯和清水,以及像筆管那麼粗的瘀血二三條。嘔吐完畢,胸中舒暢,不再服藥。第二天黎明,口臭氣塞,四肢厥冷,昏迷不醒,只是胸部略微發熱。再次診脈,幸好兩尺脈尚存,根本還在,用燈火灸曲池、虎口、中脘、氣海穴。病人稍感疼痛,就讓他扶著坐起來,不要讓他躺下睡覺,然後服用獨參湯兩劑,手足微微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