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一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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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11)

1. 虛損

觀仲景先生治傷寒云:桂枝下咽,陽甚即斃;硝、黃入胃,陰甚乃亡。不辨而自明矣。吾恐前言致誤患者,故表而出之。

薛甥居宏,年十四而娶,至二十,形體豐厚,發熱作渴,面赤作脹。或外而砭血,內用降火,肢體倦怠,痰涎愈多,脈洪數鼓指。用六味丸及大補湯加麥冬、五味而痊。

馬元儀治汪周拔子,患弱症經年,諸治不效。診其脈,兩寸浮大而虛,關尺虛小,咳嗽夢泄,面色枯白,不任風寒,曰:兩寸浮虛,衛外之真陽不固;兩尺虛澀,腎中之真陽亦弱。較陰虛咳嗽之症,不啻天淵。擬玉屏風散,多加人參,以益真氣而充腠理。不數劑,而咳嗽漸已,稍可當風。

兼令早進七味丸,以養腎氣而主蟄藏;兼服大造歸脾丸,補心脾而充血氣。如是調兩月而安。

何繼武患寒熱躁煩,足冷如冰,汗出如注,兩脈虛微。形氣病氣,俱屬不足,責之脾腎二經虧損,虛寒內伏。雖見寒熱,有似表邪,而躁煩自汗足冷,已兆虛陽欲脫之機。況兩脈虛微,尤非表邪可散之比。若行表散,是速其陽之亡也。法當大溫大補,和養中州,生髮陽氣,方可圖愈。因與附子理中湯二大劑,汗止足溫,寒熱漸已,數劑霍然。

沈氏僕惡寒發熱,時躁煩,兩脈空大,自覺氣從耳鼻衝出,洞然若無關閘,此脾肺虧損,陰火內動也。凡人受天之氣,必先入肺,乃行於下,其彆氣走於耳,宗氣出於鼻,亦從胸中注於肺,以行其上,是肺實居氣之要路,以行治節。肺臟虧損,則氣之出入皆失其常,法當補脾斂肺,而氣自治矣。

黃耆、白朮各五錢,炙草、防風各一錢,二劑,脈稍斂,熱稍減,四劑而燥已,耳鼻間氣治如常。再以七味地黃丸,補養水臟而愈。

王維春年三十,攜妓縱恣月餘,內虛之下,不耐煩暑,當夜露坐,明日遂寒熱躁煩,自汗不止,面赤如妝,兩脈虛微。此陰虛陽暴絕也,非夏月傷暑,脈虛而身熱自汗之比。若行表散,氣浮不返矣。用人參一兩,附子二錢,回陽返本。服後,汗止神清,躁煩俱息。明日診之,兩脈轉為洪數,但重按少力,此脈症無可慮矣。

但陰虛之極,恐陽氣無偶,終亦散亡,治法不可救陽而賊陰,但當養陰以戀陽,得其平而已。用生首烏、人參、甘草、橘紅、黃芩、知母等,四劑寒熱平而愈。

張子和曰:嘗過鳴鹿邸中,聞有人呻吟聲息,瘦削痿然無力。余視之,乃五虛症,急以聖散子二帖作一服服之,此症非三錢二錢可塞也。續以胃風湯、五苓散等各作大劑,使頓服,注瀉方止,而漿粥入胃,不數日而其人起矣。故五虛之人,不加峻塞,不可得實也。

庸工治症,草草補瀉,如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竟無成功,反曰虛者不可補,實者不可瀉,此何語也?籲!不虛者強補,不實者強攻,自是庸工不識虛實之罪,豈有虛者不可補,實者不可瀉哉?(五虛者,脈細、皮寒、少氣、泄利前後、飲食不入也。)

白話文:

虛損

張仲景治療傷寒的經驗指出:桂枝服用後如果陽氣過盛,會導致死亡;硝石、雄黃進入胃中,陰氣過盛也會致命。這道理不需多說,自然明瞭。我擔心之前的說法會誤導患者,所以特別寫出來說明。

薛姓外甥宏,十四歲結婚,到二十歲時,身體肥胖,出現發熱口渴、面紅腫脹的症狀。有人用外敷砭石放血,內服瀉火藥物治療,結果肢體疲倦,痰涎更多,脈象洪大而數。後來使用六味地黃丸和大補湯,加麥冬、五味子才痊癒。

馬元儀治療汪周拔之子,患有體虛症多年,各種治療方法都不見效。診脈發現,寸脈浮大而虛,關、尺脈虛弱,患者咳嗽、遺精、面色枯白,不耐寒風,馬元儀診斷為:寸脈浮虛,說明衛外之陽氣不足;尺脈虛弱,說明腎中之陽氣也虛弱。這與陰虛咳嗽的症狀截然不同。於是,他處方玉屏風散,並大量增加人參,以增強真氣,充實肌膚。服藥不多劑,咳嗽就漸漸減輕,也能稍微耐受風寒。

同時,他又讓患者早晚服用七味丸,以滋養腎氣,促進陰精收藏;並服用大造歸脾丸,補益心脾,充實氣血。如此調理兩個月後,患者康復。

何繼武患有寒熱煩躁、足冷如冰、汗出如注,脈象虛弱。他的身體和氣血都非常虛弱,病根在於脾腎兩經虧損,虛寒內伏。雖然出現寒熱症狀,看似表邪,但煩躁自汗、足冷等,都顯示陽氣將要脫失。尤其是脈象虛弱,更不是表邪可以用散寒藥物治療的。如果使用發汗解表的方法,會加速陽氣的耗散。正確的治療方法應該是溫補,調和脾胃,生髮陽氣,才能治癒。因此,他給患者服用附子理中湯兩大劑,汗止足溫,寒熱症狀漸漸減輕,服藥幾劑後,病情霍然而愈。

沈氏的僕人惡寒發熱,時而煩躁,兩脈空大,自覺氣體從耳鼻衝出,好像沒有關卡一樣,這是脾肺虧損,陰火內動。人體接受天地之氣,先要進入肺臟,然後向下運行,分支的氣體流向耳朵,宗氣從鼻子出來,也從胸中注入肺臟,然後向上運行。所以,肺臟是氣體運行的重要通道。肺臟虧損,則氣體的出入都會失去常態。治療方法應該補益脾臟,斂收肺氣,氣機自然就能恢復正常。

於是,他處方黃芪、白朮各五錢,炙甘草、防風各一錢,服用兩劑後,脈象稍微收斂,發熱減輕,四劑後,燥熱消失,耳鼻間的氣體運行恢復正常。然後再服用七味地黃丸,滋補腎臟,最終痊癒。

王維春三十歲,與妓女縱慾一個多月,導致身體虛弱,不能耐受暑熱。夜晚露宿,第二天就出現寒熱煩躁、自汗不止、面紅如妝、脈象虛弱的症狀。這是陰虛陽脫,與夏季中暑不同,中暑的脈象雖虛弱,但不會出現自汗不止的情況。如果使用發汗解表的方法,陽氣就會更加浮散,無法回歸。他服用人參一兩,附子二錢,回陽救逆。服藥後,汗止神清,煩躁消失。第二天診脈,脈象轉為洪大而數,但按壓略微无力,此脈象並無大礙。

但因為陰虛極度,擔心陽氣沒有陰精配合,最終也會散失,所以治療方法不能只救陽而損傷陰精,應該滋陰以護陽,達到陰陽平衡。因此,他用生首烏、人參、甘草、橘紅、黃芩、知母等藥物,四劑後寒熱消失,痊癒。

張子和說:曾經路過鳴鹿邸,聽到有人呻吟,瘦弱無力。我診視後,發現是五虛症,就用聖散子兩帖藥,合為一劑服用,這種病症不是少量藥物可以治癒的。然後又用胃風湯、五苓散等,都用大劑量服用,讓藥物迅速起效,瀉下停滯,讓患者能吃下粥漿。幾天後,患者就痊癒了。所以五虛症患者,如果不加大劑量,是無法補益的。(五虛是指脈細、皮膚寒冷、氣短、泄瀉、飲食不進。)

庸醫治療疾病,草率地補瀉,就像用一杯水去救一車薪的火,根本沒有效果,反而說虛症不能補,實症不能瀉,這是什麼道理?唉!不虛卻強補,不實卻強攻,這是庸醫不識虛實的罪過,怎麼會有虛症不能補,實症不能瀉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