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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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2)

1. 虛損

夏至一陰將萌,腹中尚虛,虛而復下,下多則亡陰。陰陽俱亡,不憊何待?乃用酒炒白芍五錢,甘草、黃耆各三錢,桂枝二錢,大棗二枚,水煎臨臥服,加飴糖一合,飲訖而睡,自巳至申不醒。咸謂夏不用桂,伐天和也,諸痛不補,助邪氣也,不可為矣。龍山以其言告。曰:既已得睡,則陰氣生,汗可斂,痛可止也。

問所投劑何名?曰:此仲景小建中湯也。夫腹痛如縛,帶脈急縮也;面青脈弦,肝木盛而脾土受克也。故以白芍和之,桂枝伐之,甘草緩之,黃耆、大棗、飴糖以補之,自虛回汗斂而痛止矣。語未竟,病者醒而索粥,粥後又睡至天明,腹全不痛。惟稍咳嗽,加五味子、麥冬、兼治注夏而全愈矣。

臨別語龍山曰:令妹之病,克伐太過,今雖愈,而脈弦不退,(不用滋水生木,弦安得遂退?所謂知其一,未知其二。)猶為可慮。宜戒惱怒,節飲食,謝去人事,恬淡頤養,(安可責之婦人。)庶可永年。否則有害,至陰極陽生,恐不能保無患也。後至期,與良人齟齬,怒而絕藥,果以凶聞。

薛立齋治沈察,年二十六,所稟虛弱,兼之勞心,癸巳春,發熱吐痰,甲午冬為甚,其熱時起於小腹,吐痰無定時。或謂脾經濕痰鬱火,用芩、連、枳實、二陳。或專主心火,用三黃丸之類。至乙未冬,其熱多起足心,亦無定時,吐痰不絕,或遍身如芒刺,或又以為陰火生痰,用四物、二陳、知、柏之類,俱無驗。丙申夏,熱痰甚,盜汗,作渴。

曰:此乃腎經虛損,火不歸經,當壯水之主,以鎮陽光。其脈尺洪大,余卻虛浮,遂用補中益氣及六味地黃而愈。後不守禁,其脈復作,謂火令可憂,當慎調攝。會試且緩,但彼忽略,至伐戊戌夏,果歿於京。(雄按:洪大虛浮之脈,火不歸經之證,豈補中益氣之可試乎?雖與六味同用,亦非治法。

龔子才治周侍御,患虛損,目不敢閉,閉則神飛飄散,無所知覺,且不敢言,言即氣不接,昏沉懶食。診視之,六脈虛微,此元氣衰弱,心神虛憊也。先與硃砂安神丸,一服少安。後以補中益氣湯,倍參、耆,加遠志、茯神、棗仁、白芍、生地、麥冬,連進數劑,漸瘳。(雄按:據脈證,宜補而兼以鎮攝為治,升麻、柴胡未可輕試。)

劉氏子年十八,患虛勞,熱咳痰喘,面赤自汗,旬余不能就枕,勢危劇。診之,六脈微數,乃陰虛火動也。令五更時以壯盛婦人乳一鍾,重湯煮溫,作三四十口呷之。天明煎河東地黃丸一服。少頃,將大小米入山藥、蓮肉、紅棗、胡桃仁數個,煮稀粥食。半晌,又煎清離滋坎湯二劑、加竹瀝、童便、薑汁少許,頻頻服之。

至午又進粥少許,加白雪糕食之。過半晌,又進前藥二劑。夜間睡則藥止,醒則即服。如此三晝夜,藥不住口,火乃漸息,能枕蓆。後減藥之半,半月病減六七,服湯劑調理而愈。此症若以尋常之法施治,日進一二劑,則是一杯水,豈能救車薪之火哉?

白話文:

虛損

夏至時節陰氣將要萌動,但腹部仍然虛弱,虛弱又導致下焦虛損,下焦虛損過度則會損耗陰氣。陰陽兩虛,身體怎能不疲憊?於是用酒炒白芍五錢、甘草、黃耆各三錢、桂枝二錢、大棗二枚,水煎服,臨睡前服用,再加飴糖一合,服藥後就睡,從巳時睡到申時都不醒。有人說夏天不用桂枝,會破壞天人合一的和諧,各種疼痛不應該補益,反而會助長邪氣,不可取。龍山將此話告訴他。說:既然已經睡著了,陰氣就會滋生,汗就能收斂,疼痛就能止住了。

問他所用的藥方是什麼?他說:這是仲景小建中湯。腹部疼痛如被繩子捆綁一樣,是因為帶脈收縮;面色青白,脈象弦細,是肝木過盛克伐脾土造成的。所以用白芍來調和,桂枝來疏通,甘草來緩和,黃耆、大棗、飴糖來補益,從而使虛弱狀態得到改善,汗能收斂,疼痛也就止住了。話還沒說完,病人就醒了,想要喝粥,喝完粥後又睡到天明,腹部完全不痛了,只是略微咳嗽,於是加了五味子、麥冬,兼治夏季燥熱,最終痊癒了。

臨別時,對龍山說:令妹的病症,克伐過度,雖然現在好了,但脈象弦細未退(不用滋陰生木的方法,弦脈怎麼能退下去呢?這叫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仍然值得擔心。應該戒除惱怒,節制飲食,遠離人事紛擾,保持恬靜平和的心態調養身體(怎能苛責女子呢)。這樣才能長壽。否則會有危險,陰極生陽,恐怕難以保證沒有禍患。後來,她與丈夫發生爭吵,生氣之下停藥,結果不幸去世。

薛立齋醫治沈察,年方二十六,天性虛弱,又加上勞心過度,癸巳年春天,發熱吐痰,甲午年冬天病情加重,發熱常常從小腹開始,吐痰時間不定。有人認為是脾經濕痰鬱結化火,用黃芩、黃連、枳實、二陳湯等藥。有人專門治心火,用三黃丸之類。到了乙未年冬天,發熱多從足心開始,時間也不定,吐痰不止,有時渾身像芒刺一樣,有人認為是陰虛生內火而導致痰液,用四物湯、二陳湯、知母、柏子仁等藥,都沒有效果。丙申年夏天,熱痰加重,盜汗,口渴。

說:這是腎經虛損,陽氣不歸經,應該補益腎水,以制約陽氣。他的脈象尺脈洪大,而其他脈卻虛浮,於是用補中益氣湯和六味地黃丸,病就好了。後來他不遵守禁忌,脈象又復發,認為陽氣過盛令人擔憂,應該謹慎調養。科舉考試也暫且緩一緩,但他卻不重視,到戊戌年夏天,最終在京城去世。(雄按:洪大虛浮的脈象,是陽氣不歸經的證候,怎麼可以用補中益氣湯呢?雖然同時用了六味地黃丸,但也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

龔子才醫治周侍御,患有虛損,眼睛不敢閉上,閉上眼睛就會神魂飛散,失去知覺,而且不敢說話,一說話就氣喘不過來,昏沉嗜睡,懶於進食。診脈,六脈皆虛弱,這是元氣衰弱,心神耗損的表現。先用硃砂安神丸,服藥後稍有好轉。後來用補中益氣湯,加倍參、耆,再加遠志、茯神、棗仁、白芍、生地、麥冬,連續服用幾劑,逐漸痊癒。(雄按:根據脈證,應該補益同時鎮攝為治,升麻、柴胡不能輕易使用。)

劉氏之子,十八歲,患虛勞,熱咳痰喘,面紅盜汗,十多天不能躺下睡覺,病情危急。診脈,六脈微弱而數,這是陰虛火旺的表現。令他在五更時喝壯年婦女的乳汁一鐘,用熱水溫熱,分作三四十口慢慢喝下。天亮後服用河東地黃丸一劑。一會兒,用大米、小米和山藥、蓮子肉、紅棗、核桃仁幾個,煮成稀粥吃。半個時辰後,再煎服清離滋坎湯二劑,加竹瀝、童尿、薑汁少許,頻頻服用。

中午再吃一點粥,加白雪糕吃。過半個時辰後,再服用之前的藥二劑。晚上睡覺時停藥,醒來就服藥。這樣持續三天三夜,藥不斷口,火氣才漸漸平息,能躺著睡覺了。後來減藥一半,半個月病減輕六七成,服用湯藥調理而痊癒。如果用尋常的方法治療,一天服用一兩劑,那就像杯水車薪,怎麼能熄滅這旺盛的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