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十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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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21)

1. 內傷

因邪在半表半裡,又為冷水停凝,症似支飲結脅,側不能臥,寐覺痛作。雖飲留肝實,亦是元氣不充不調。合之諸症,俱屬正氣已傷,宜調養氣血,使邪自散。用順氣養榮湯加桂枝、甘草,二劑,諸症頓減。易以補中益氣,少佐小青龍湯一二分,以和榮衛,二劑,自汗喘嘔病已除。

第痞塞脅痛不甚減,更以六君子倍半夏、陳皮,少佐蔻仁、木香,胸痞脅痛亦止。又與四神丸實脾,腎氣丸固本,調治月餘而痊。

朱少湖,仲冬夜間忽頭項微強,身體微痛,疑是傷寒,連夜用紫蘇二大把,生薑十片,濃煎熱服,厚覆大汗之,身體覺輕,自謂愈矣。至明日之夜,復覺拘急,反增沉重,復如前取汗不解,身體如石,煩躁口乾,睡臥不安。天明延一醫診之,謂脈極浮數,冬月傷寒,非麻、桂不解,薑、蘇輕劑,豈能療此大病乎?擬用大青龍湯,病家疑而卜之,不吉,復延陸同議。診之,脈浮數而微細如蛛絲,按之欲絕。

曰:陽虛症也,原不宜汗,況經謂冬三月,閉藏之令,無擾乎陽,無泄皮膚,使氣亟奪。一之為甚,其可再乎?彼醫曰:仲景云,陰盛陽虛,汗之即愈。既曰陽虛,何為不可汗?況麻、桂、青龍,正為冬時虛寒而設。如拘閉藏之令不宜汗,則仲景此等湯劑,必待春夏傷寒而後用乎。

陸不能辨,但徐曰:議論甚高,第恐此脈不相應耳。病家問當用何藥?曰:惟建中、生脈酌而用之。彼醫謂邪在表而補斂之,不死何待?陸曰:汗之而愈,則補誤,補之而愈,則汗誤,原不兩是也。病家不能決,卜之,謂補吉汗凶,乃以建中、生脈合投之,煩躁仍劇,噫氣不絕,足脛逆冷,身不能轉,彼醫謂斃可立而俟也。陸曰:誤汗者再,藥輕病重,故未效耳。

仍前方倍人參加附子、濃煎冷服,少頃,煩躁頓定。數劑,諸症悉除。月餘,時出虛汗不能起,用人參數兩方獲安。(此駁未嘗無理。陸不徑指為內傷,而泛引經文,致招如此駁詰,又不肯明指其失而喻之。第含糊其詞以示意,亦名醫之習氣也。)

喻嘉言治劉筠之,七旬御女不輟,此先天素厚也,然以房中之術,數擾其陽,又值夏月陽氣在外,陰氣在內,偶不快,飲食起居如常,醫者以壯年傷暑之藥,香薷、黃柏、石膏、知母、滑石、車前、木通投之,即刻不支。診時,則身僵頸硬,舌強喉啞,無生理矣。曰:此症雖危,然因誤藥所致,甫隔一晚,尚可以藥速追。

急以大附子、乾薑、人參、白朮各五錢,甘草三錢,大劑煎服,可解此厄。眾議不決,姑以前方四分之一服之,安貼,再煎未遲。灌下一寸香之久,大嘔一聲,醒而能言,呼諸子乳名云:適才見州官回。詢其所由,開目視之不語,轉問醫者何人。曰:江西喻。遂抬手一拱。又云:門縫有風來塞塞。

白話文:

內傷

此人初患病症類似支氣管炎,伴隨胸肋疼痛,無法側臥,睡覺時疼痛加劇。雖然有肝鬱氣滯的表現,根本原因還是元氣不足、失調。總而言之,都是正氣受損所致,應當調理氣血,使邪氣自行消散。於是先用順氣養榮湯加桂枝、甘草,服藥兩劑後,症狀明顯減輕。之後改用補中益氣湯,少加一點小青龍湯以調和營衛之氣,服用兩劑後,自汗、喘息、嘔吐等症狀消失。

但胸部和肋部仍然隱隱作痛,於是又用六君子湯加倍量半夏、陳皮,少加蔻仁、木香,胸肋疼痛也消失了。最後再服用四神丸健脾,腎氣丸補腎,調理了一個多月後痊癒。

朱少湖在仲冬深夜突感頭頸部略微僵硬,身體略微疼痛,懷疑是傷寒,當晚就用大量紫蘇葉和生薑煎服,蓋被大量出汗,感覺身體輕盈許多,自認為痊癒了。但第二天晚上,病情加重,身體沉重,再次嘗試發汗卻無效,身體僵硬如石,煩躁口乾,輾轉難眠。天亮後請來一位醫生診治,該醫生認為脈象浮數,診斷為冬令傷寒,認為非麻黃、桂枝不可治癒,認為之前用紫蘇、生薑輕劑治療,不足以治癒此重症,於是擬用大青龍湯治療。病人家屬猶豫不決,卜卦不吉,又請來陸醫生會診。陸醫生診脈後發現脈象浮數但細弱如絲,按之欲絕,判斷為陽虛症,認為不應當發汗,更引用了“冬三月,閉藏之令,無擾乎陽,無泄皮膚,使氣亟奪”的醫理,指出發汗不當。那位醫生反駁說,傷寒論中也有陰盛陽虛,發汗即愈的記載,既然是陽虛,為何不可發汗?而且麻黃、桂枝、大青龍湯正是針對冬季虛寒而設的。如果拘泥於“閉藏之令”而不能發汗,那麼仲景的這些方劑豈不是只能在春夏傷寒時使用?

陸醫生沒有直接反駁,只是委婉地說:“您的理論很高明,只是恐怕此脈象與您的理論不相符。”病人家屬詢問應該服用什麼藥,陸醫生說:“只能用建中湯、生脈散酌情服用。”那位醫生認為邪氣在表而用補益斂邪之法,不死才怪。陸醫生說:“發汗而愈,則補藥用錯了;補藥而愈,則發汗用錯了,本來就不應該兩種方法都用。”病人家屬難以決斷,再次卜卦,結果顯示補益吉利,發汗凶險,於是採用建中湯、生脈散合方服用,結果煩躁加劇,噫氣不止,足脛冰冷,身體不能轉動,那位醫生認為病人將要死亡。陸醫生說:“之前已經錯誤地發汗兩次,而且用藥輕微,病情嚴重,所以治療無效。”

於是按照之前的處方加倍人參、附子,濃煎後冷服,不久,煩躁立刻平息。服用幾劑後,所有症狀都消失了。一個月後,偶爾會出虛汗,不能起床,服用人參湯數劑後痊癒。(這番爭論並非全無道理。陸醫生沒有直接指出是內傷,而是泛引經文,導致這樣的爭論,也沒有直接指出錯誤並加以解釋。他含糊其詞地暗示,這也是名醫的習慣。)

喻嘉言治療劉筠,劉筠七十歲還能頻繁房事,先天體質強壯,但他長期房事過度,損傷陽氣,又值盛夏,陽氣在外,陰氣在內,偶感不適,飲食起居如常。醫生卻用治療壯年暑邪的藥物,如香薷、黃柏、石膏、知母、滑石、車前子、木通等,結果劉筠立刻不支。診治時,發現劉筠身體僵硬,頸項強直,舌強語塞,幾乎沒有知覺。喻嘉言說:“雖然病情危急,但由於用藥錯誤所致,僅僅過了一夜,仍可以用藥物迅速搶救。”

於是急用大劑量附子、乾薑、人參、白朮、甘草煎服,以解危急。眾人意見不一,於是先服用四分之一劑量,觀察情況,再煎服也不遲。服藥後不久,劉筠大嘔一口,甦醒過來,能說話了,還叫出兒子的乳名,說:“剛才看見州官回來了。”詢問病情,他睜眼看着而不說話,又問是哪位醫生,回答說:江西喻。於是抬手行禮。又說:“門縫有風,呼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