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六 (5)

回本書目錄

卷六 (5)

1. 嘔吐

杜壬治安業坊閻家老婦人,患嘔吐。請石秀才醫,曰,胃冷而嘔。下理中丸至百餘丸,其病不愈。石疑之,杜至,曰:藥病相投,何必多疑。石曰:何故藥相投,而病不愈?杜曰:藥力未及,更進五十丸必愈。果如其言。石於是師法於杜。(《醫學綱目》。)

王普侍郎病嘔,飲食皆不得進,召孫兆治數日亦不愈。後復召杜,杜曰:治嘔愈嘔,此胃風也。遂用川烏一兩,淨洗去皮臍,不去尖,以漿一碗煮乾,每個作兩片,復用漿水一碗煮盡,更作四片,細嚼一片,以少溫水下。少頃,嘔遂止,痛即少息。杜遂問曰:尋常好吃何物?曰:好吃甘甜之物。

杜曰:是甘甜乃膏梁之物,積久成熱,因而生風,非一朝一夕之故也。王服其說。(同上。)

毛公弼有一女,嘗苦嘔吐,求龐安常醫,與之藥曰:嘔吐疾易愈,但此女子能不嫁,則此病不作。若有娠而嘔作,不可為矣。公弼既還家,以其女嫁歸沙溪張氏,年餘而孕,果以嘔疾死。(曾達臣《獨醒雜誌》。)

臧中立,毗陵人,客鄞,崇寧中,徽宗後病甚,中立應詔,以布衣麻履見。命之入診,出問何證?中立對曰:脾脈極虛,殆嘔瀉之疾作楚。和藥以進,且曰:服此得睡為效。至夜半,果粥食,不一月獲安。賜歸,詔出官帑,予地築室南湖以居焉。(《寧波府志》。)

許學士政和中,治一宗人,病傷寒,得汗身涼數日,忽嘔吐,藥食不下。醫用丁香、藿香、滑石等,下咽即吐。許曰:此證汗後餘熱留胃脘,正宜竹茹湯,用之即愈。

薛立齋治府庠沈姬文母,患脾虛中滿,痰嗽發熱,又食濕面冷茶,吞酸嘔吐,絕食。誤服芩、連、青皮等藥,益加寒熱,口乾流涎不收,聞食則嘔,數日矣。迎治,曰:脾主涎,以脾虛不能約制也。欲用人參安胃散,惑於眾論,以為胃經實火宿食,治之病日增劇。忽思冬瓜,食如指甲一塊,頓發嘔吐酸水不止,仍服前藥愈劇。

復邀視之,則神脫脈絕瀕死矣。惟目睛尚動,曰:寒淫於內,治以辛熱。然藥不能下矣,急用鹽、艾、附子炒熱熨臍腹,以散寒回陽。又令沈以口氣補接母口之氣,又以附子作餅熱貼臍間。(救急妙法。)時許,神氣少蘇,以參、朮、附子為末,仍以是藥加陳皮,煎膏為丸如粟米大,納五七粒於口,隨津液嚥下即不嘔。二日後,加至十粒,諸病少退,口涎不止。

五日後,漸服前劑一二匙,胃氣少復,乃思粥飲,復投以參、術等藥,溫補脾胃,五十餘劑而後愈。(《明醫雜著》、《婦人良方》。)

一人湯藥入口即吐出,六脈洪大有力。此因地道不通,故氣厥上行,而食物難入耳。不更衣已十餘日,服承氣等湯俱不納。曰:秘結日久,湧逆勢盛故也。止沸莫若抽薪,遂用蜜導,去燥糞數升,嘔吐即止,調以養血清火之劑而安。

章虛谷治一七十歲老人,數年前患瘧,病根未除,每至夏秋則發。自去冬至丁亥春,忽病嘔吐戰振,筋脈掣痛,愈後屢發,或見其小便黃赤,大便乾少,面有紅光,謂是肝鬱化火,火逆犯作嘔,胃陰不足,故小便黃赤,大便乾少也。章診之,脈虛澀少神,舌苔白腐而厚,此中焦虛寒,濁陰聚胃也。

以薑製半夏為君,佐參、苓、附子、乾薑、生薑、桂枝、芍藥、烏梅、草果仁,一劑即甚效。繼去烏梅加厚朴,連進十餘劑,每劑附子用至三錢,胃口開而病愈。

周慎齋治一人,飲食如常,每遇子時作吐,大便秘結。其人必苦慮憂思,脾氣鬱結,幽門不通。宜扶脾開竅為主,遂以參、苓、白朮,以蒼朮伴炒炙甘草各一錢,煮附子、烏藥三分,水煎服愈。

周慎齋治一士,鬱熱嘔吐,用竹茹、山梔各三錢,陳皮、茯苓各二錢,甘草一錢,煎成,加薑汁五匙,熱服而愈。(《大還》。)

陸養愚治李糧廳,因飯後勞攘,下午飲酒數杯,遂覺臍下小腹作痛,升至胃脘即嘔,嘔訖痛止。少頃,又從下痛上,復嘔,嘔訖痛緩。自後痛嘔益頻,自疑中毒,以淡鹽湯虀汁探吐之,一無所出。醫投以藿香正氣散不效。其脈浮按細數,稍重即伏,沉按甚堅,曰:此飲食過飽,急遽所至。與潤字丸百十顆,令以淡薑湯服之。少頃,連瀉數行而愈。

龔子才治梁太守女,患頭暈嘔吐,聞藥即嘔,諸醫束手。令以伏龍肝為末,水丸,塞兩鼻孔,用保中湯,藿香梗、白朮各一錢,陳皮、半夏、茯苓各八分,土炒黃連、土炒黃芩、薑汁炒山梔各一錢,砂仁三分,甘草二分,生薑三片,以長流水入潔淨泥土擾,瀝取地漿水煎湯,探冷頓服而安。(《萬病回春》。)

信陵府桂臺殿下夫人善怒,怒即嘔吐,胸膈不利,煩躁不寧,腹痛便秘,食下即吐,已八日,心慌喘急,危甚。診之,六脈虛微,此血虛胃弱,氣鬱痰火也。與二陳湯加姜連、酒芩、炒梔、當歸、酒芍、香附、竹茹、白朮,入薑汁竹瀝,二服而安。

張景岳治吳參軍,因食蘑菇,至大吐大瀉。醫謂速宜解毒,以黃連、黑豆、桔梗、甘草、枳實之屬連進,而病益甚,胸腹大脹,氣喘,水飲不入。延張診,投以人參、白朮、甘草、乾薑、附子、茯苓之類。彼疑曰:腹脹氣急,口乾如此,安敢服此耶?閱日愈劇,再求治,與藥如前,且疑且畏,含淚吞之,一劑而嘔少止,二劑而脹少衰。隨大加熟地,以兼救其瀉亡之陰。

前後凡二十餘劑,復元如故。蓋蘑菇之為物,必產於深坑枯井,或沉寒極陰之處,其得陰氣最盛,故肥白且嫩也。今中其陰寒之毒,而復加黃連之寒,其解毒云何?茲用薑、附以解其寒毒,人參、熟地以培其所傷之元氣,此疾之所以愈也。

金氏少婦素任性,每多胸脅痛(肝火。)及嘔吐等證,隨調隨愈。後於秋盡時,前證復作,而嘔吐更甚,病及兩日,甚至厥脫不省。(肝火。)眾謂湯飲不入,無策可施。一醫云:惟用獨參湯,庶幾萬一。張診之,其脈亂數,且煩熱躁擾,意非陽明之火,何以急劇若此。乃問其欲冷水否?彼點頭,遂與以半鍾,惟此不吐,且猶有不足之狀,乃復與一鍾,覺稍安,因以太清飲投之。有謂此非傷寒,又值秋盡,能堪此乎?不與辯,及藥下咽,即就枕酣睡半日,不復嘔矣。

復以滋陰輕清等劑,調理而愈。大都嘔吐多屬胃寒,而復有火證若此者,(此病火證極多,張偏於溫補,故有此說。)經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即此是也。(多屬胃寒又是何說?)自後凡見嘔吐,其有聲勢湧猛,脈見洪數,症多煩熱者,皆以此法愈之。(以多屬胃寒及自後二字觀之,張生平於此誤亦不少矣。

蓋此症良由肝火上逆,故暴急如此,而曰陽明之火,其孟浪可知。)

張路玉治曾余弟婦,患嘔逆不食者月餘,服寬膈理氣二十餘劑,幾至絕粒,而痞脹異常。診之,脈得虛大而數,按仲景脈法云:大則為虛。此胃中陽氣大虛,而濁陰填塞於膈上也。因取連理湯方,用人參三錢服之,四劑而痞止食進。後與異功散調理而康。

稽紹胸中有寒疾,每酒後苦唾,服葳蕤得愈。草似竹,取根、花、葉陰乾。昔華佗入山,見仙人所服,以告樊阿,服之壽百歲也。(《本草》。)

有婦人病吐逆,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冷,漸無脈息,凡一日半。與大承氣湯兩劑,至夜半,漸得大便通,脈漸生,翼日乃安。此關格之病,極難治,醫者當謹慎也。經曰;關則吐逆,格則小便不通。如此,亦有不得大便者。(《衍義》、《醫說續編》。)

張子和治柏亭王論夫,本因喪子憂抑,不思飲食。醫者不察,以為胃冷,去寒之劑盡用,病變嘔逆而瘦。求治於張,一再湧泄而愈。歸家忘其禁忌,病復作,大小便俱秘,臍腹撮痛,嘔吐不食,十日大小便不通,十三日復問張。張令先食葵羹、波蔆菜、豬羊血,以潤燥開結,次以導飲丸二百餘粒,大下結糞。

又令恣意飲冰數升,繼以搜風丸,桂苓白朮散調之,食後服導飲丸三十餘粒。不數日,前後皆通,痛止嘔定。張臨別,又留潤腸丸以防復結。又留滌腸散,大便秘則用之。凡服大黃、牽牛四十餘日方瘳。論夫自嘆曰:向使又服向日熱藥,已非今日人矣。一僧問張,云:腸者,暢也。

不暢,何以得愈?

按:子和之醫,大抵以此法行之耳。丹溪云:凡病人慾吐者,切不可下之,逆故也。縱使二便後秘,可行疏通,亦中病而止,然後養其氣血,潤其腸胃,庶乎標本之治。乃羸瘠之人,服大黃、牽牛四十餘日方瘳,豈理也哉!違聖人之法,以欺後世,恐非子和之筆也。孟子謂:盡信書,不如無書。學者詳之。(《醫學續編》原評。)

薛立齋治一婦人,少作嘔,口吐涎痰,面黃腹痛,月經不調,手足逆冷。此內外俱寒之證,遂以六君加附子、木香,治之而愈。

一男子食少胸滿,手足逆冷,飲食畏寒,發熱吐痰,時欲作嘔,自用清氣化痰之劑,臍腹愈脹,呼吸不利,吐痰嘔食,小便淋瀝。又用五苓散之類,小便不利,諸證益甚。曰:此脾土虛寒無火之證,故食入不消而反出,非氣膈所致逆。用八味丸、補中益氣湯,加半夏、茯苓、薑、桂,旬日乃愈。

一婦人因勞役,發熱倦怠,唾痰欲嘔。或以為火證,用清熱化痰等藥,反大便不實,無氣以動。此寒涼復傷中氣,形病俱虛,用參、耆、朮、草、麥冬、五味、陳皮、附子,治之而痊。後復勞,經水數日不止。眾以為附子之熱所致,用四物、芩、連、槐花之類,涼而止之,前證愈甚,更加胸膈痞滿,飲食日少。仍用前方去門冬,更加茯苓、半夏、炮姜,數劑漸愈。

又用當歸芍藥湯而經止。但四肢逆冷,飲食難化,不時大熱,此命門真火衰,脾土虛寒之假熱也。用八味丸,半載而痊。又服六味丸,三載而生子。

宋理宗嘔吐不止,召楊吉老治之,問用何方?曰:辛熱藥也。帝曰:服之不效。吉老奏曰:熱藥冷服。藥成放井中良久,澄冷進服,一啜而吐止。(萬密齋《幼科發揮》。)

立齋治一病,噁心少食,服解毒藥愈嘔。此胃氣虛也,以六君子湯加生薑治之而安。戴氏元禮云:如噁心者,無聲無物,欲吐不吐,欲嘔不嘔,雖曰噁心,非心經之病,皆在胃口上,宜用生薑,蓋能開胸豁痰也。

施笠澤治鄒翁,患嘔吐,遍身疼,不能轉側。醫為療其嘔吐矣,然眠食猶未安也。診之曰:風入於經,其脈乃凝,留結不散,寒痰中停,四末不掉,三焦不行,亟疏其風,亟調其經,氣和血平,轉側自能。先用蘇合丸以通其氣,隨用導痰湯加桂枝、沉香、白芍,一劑即熟睡,覺而展轉自如。再用六君子加沉香,數劑而安。

馬元儀治袁某,患小腹厥氣上衝即吐,得飲則吐愈甚,諸治不效。診之,兩脈虛澀,右尺獨見弦急,曰:人身中,清氣本乎上,而反陷下,則為注為泄。濁氣本乎下,而反逆上,則為嘔吐。今病正在下而不在上也。下焦之濁氣上騰,則胸中之陽氣不布,故飲入於胃,在上壅而不下達耳。

經云:雲霧不清,則上應白露不下。非地道下通,濁氣何由而降?嘔吐何由而止?以調胃承氣湯一劑,下宿穢甚多,繼培中氣而愈。

張司馬子婦,患胸中滿結作痛,飲入則嘔,湧出痰涎,多成五色,已數月。或主攻克,或主補虛,卒無一效。至七月中,病轉危迫。診之,兩關尺虛微少神,體倦神煩,胸中結痛,按之愈甚。此正氣內傷,陰邪內結,攻之則傷其正,補之則滯其邪,當以仲景臟結法治之。用黃連湯加桂枝,一劑嘔吐頓除,再劑胸中滿痛亦釋。次用理中湯加桂枝,數劑而安。

張景岳曰:沈姓者業醫,年近四旬,極勞碌,因㿗疝下墜,欲提上升,用鹽湯吐法,遂吐不止,湯水不受,如此一日夜,復大便下黑血一二碗,脈微如毛欲絕。此蓋吐傷胃氣,脾虛之極,兼以鹽湯走血,血不能攝,從便而下。令速用人參、薑、附等,以回垂絕之陽。忽一醫至,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大便下血,亦因火也。

尚堪參、附乎?宜速飲童便,則嘔可愈,而血亦止矣。病者然之,及童便下咽,即嘔極不堪而斃。

琇按:疝下墜,本由肝木厥張,乃復激之上騰,致脾胃俱傷而下血,不死何俟。童便固非,即參、附亦未為是也。

馮楚瞻治蔣公子,精神素弱,吐血陰虧,調理初愈,忽又夢遺,大吐不已,六脈沉微。曰:夢遺俗名走陽矣,大吐不止,陽亦傷矣。急以附子理中湯去甘草投之,到口即吐。又以白通之類,皆苦不受。沉困數日,上不能入,下不能出。適有進西洋藥酒一方,神治關格吐逆之證。

方用紅豆蔻去殼,肉蔻麵裹煨,用粗紙包壓去油,白豆蔻、高良薑切片焙,肉桂去粗皮,公丁香各研細末五分,用上白糖霜四兩,水一飯碗,入銅鍋內煎化,再入雞子清二個,煎十餘沸,入乾燒酒一斤,離火置穩便處,將藥末入鍋內打勻,以火點著燒酒片刻,隨即蓋鍋,火滅用羅濾去渣,入瓷瓶內,冷水拔去火氣飲之。內皆辛熱純陽之藥,能破格陽之陰,又燒酒力猛辛烈,直透丹田。

令照方修治,飲之即不吐矣。遂以參、附峻補之藥,陸續漸進,調理而痊。

琇按:馮氏生平多尚溫補,如此證,吐血陰虛之後,夢遺而吐,多由龍雷之火下迫上奔。以辛熱治其標則可,若守而不化,則後患不可測也。

孫奉職治趙儀女,忽吐逆,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漸冷,無脈,凡一日半。大承氣湯一劑,至夜半,漸得大便通,脈漸和,翌日乃安。此關格之病,極為難治,垂死而活者,惟此一人。

盧復曰:生平聞銅腥臭即噁心,入口鮮不吐者。雖參湯與茶,久在銅銚中者亦然。常思銅青固發吐藥,惟我何獨畏之甚,久未晰此疑。辛亥夏臥病,聞銅臭而嘔吐,自反為木形人,色常青畏金,故於銅臭為相忤。因而思子和吐論中,發吐之藥,四十有六種,嘗讀而未能解也,遂將以五形五色定人而施之。若木形人畏金腥而吐,則火形人畏咸腐水類而吐矣。

然畏者必惡,因其惡以激其怒,則用力少而成功多。餘三形可例見。噫,豈惟吐藥為然,而下而汗,寧不可乎?(沈抄。)

聶久吾曰:庚寅季春,別駕夏公至新興寺放飢谷,予備酒飯款之。正飲間,忽然腹痛,其痛從臍下小腹起,痛至胃脘即嘔,嘔訖痛止。半時許,又從下痛,止復嘔,嘔訖痛止,如是者數次。醫作寒治,用藿香、砂仁等藥不效。至申刻,予覺是內熱作痛,熱氣上衝而嘔,必須利之。

然煎劑不可服,恐反增嘔,急制牽牛大黃丸,服至數錢,利數次而脫然愈矣。黑牽牛四兩,半炒半生,磨取頭末一兩二錢,三稜、莪朮醋炒,各六錢。為末,濃米湯為丸梧子大。服三錢,未利。再服二錢,不俟二三時見效。

魏玉橫治鮑淥飲,年二十餘,以夏月肩輿反歙,途次受熱,鼻衄盈盆,愈後偶啖梨,遂得吐證。蓋肝火而胃寒也,百治無效。聞道吐字,則應聲而嘔,以故家人咸戒之。後至吳門,就葉氏診。以其脈沉細,令服附子理中湯,人參、薑、附俱用三錢。服後出門,行及半里,覺頭重目眩,急歸寓,及門而僕。

幸其尊人,雅諳藥性,謂必中附毒,亟煎甘草湯灌之,良久乃蘇。後去附子,仍服三劑,吐轉劇。再往診,仍令服前方,遂不敢試。改就薛氏,告以故。薛用六君子湯,服四劑無驗。再求診,適薛他往,薛婿令照方加益智仁一錢,再服亦不應。又求診於孫某,其方用甘草八錢,不下咽即吐。

因不復求治而返。偶以冬月送殯,感寒增咳,纏綿至夏,余偶訪之,則病劇。詢知為向患吐,近復二便俱秘,已七八日不食,惟渴飲茶水,更醫數人,或令以艾灸臍,俱不應。請診之,見其面色青悴,脈弦伏而寸上溢。謂此緣脾陰大虧,木火熾盛。又因久嗽肺虛,肝無所畏,遂下乘脾而上侮胃,致成關格。

(觀此論,則前胃寒二字,殊無著落。盡此症本由肝火沖胃,胃中熱極,梨之甘寒不足以勝其熱,反激動其猖狂之熱。非胃寒也。)幸脈不數,易已也。宜先平肝,俾不上衝而吐止,斯肺得下降而便行。令以黃連、肉桂各五分,隔湯蒸服。飲下覺吐稍止,即能食糕數塊。然二便脹不可支,令以大田螺一枚,獨蒜一枚,搗攔⿱㓁奄于丹田,以物系之,不逾時,二便俱行,所下皆青色,遂霍然而愈。時甲戌五月二十七日也。

後與六味加減,入沙參、麥冬等,咳嗽亦止。向後常服養榮之劑,吐不作矣。

雄按:甲戌乾隆十九年也,其時天士已歿,一瓢尚在,所云葉氏,或天士之後人乎。

葉太史古渠,在上江學幕中,患吐證久不愈。凡學使按臨之郡,必召其名醫診治,兩年餘更醫十數,病日甚。歲暮旋里,或與二陳加左金,吳萸、川連俱用五六分,服下少頃,吐血碗許。脈之不數,第兩寸俱上魚際,左尺微不應指。彼欲言病源及所服方藥,余曰:悉知之矣。

第服余方,五十劑乃得痊,計熟地當用三斤許。乃訝然莫喻,問所患究何病?曰:彼上江名醫,不過謂病痰飲耳,所用方不過用四君、六君已耳。遂拍案笑曰:一皆如言。但非痰飲,何以多酸苦涎沫?今飲食日減,何以反重用熟地?曰:此證由於腎虛,肝失其養,木燥生火,上逆胃絡,肺金亦衰。飲食入胃,不能散布通調,致津液停蓄脘中,遇火上衝,則飲食必吐而出也。

四君、二陳、香、砂類皆香燥之品,以之為治,猶抱薪救火,反助之燃。必滋水生木,潤肺養金,庶可獲效。第陰藥性緩,病既久,非多劑不瘳也,用熟地、杞子、沙參、麥冬、石斛等出入加減,初服吐自若,十劑外吐遞減,食漸增,果至五十劑而愈。

倪首善年未二十,稟賦甚弱,早婚,得吐病。或與二陳、五香等劑轉甚。有用桂、附者,服一劑覺不安,乃止。有教單食豬油者,初頗效,後亦不應。脈之,虛弦略數,與生熟地、沙參、麥冬、川連、蔞仁,四劑後去連,又三十餘劑而痊。

高氏女七八歲時,即病頭痛而嘔,或酸或苦,百治不效。其父詢余,余曰:此肝火上逆耳。與生地、杞子、沙參、麥冬,二三劑即愈。後及笄,於春盡病復作。其父已歿,乃兄延數醫治之,所用皆二陳、六郁、香、砂、丁、桂之類,經半年,面殺青,股無肉。其母泣令延余,仍以前方,每劑內熟地一兩,二十餘劑乃愈。

金氏婦患吐證,蓋十餘年矣。所服香燥,不可勝計。後左脅漸痛有塊,經水不行,脈澀數,善怒。延診,辭不治。延不已,勉與六味加減,服之頗有驗。然一怒即發,越半年而卒。

福建羅二尹悔齋,久病足痿,於去年春嘗嘔而頭汗大出,醫療無效。乃不藥,數月漸可。隨於夏間又患不眠,治亦無效,至秋後乃痊。今年春因公事寓杭,求針科治足疾,又為灸中脘、氣海等穴十餘壯,步稍良,而嘔證大作,食入即吐,絕粒數日,又不眠,服薑、附、萸、桂、二朮、二陳等,覺有煙辣之氣上衝。

診之,六脈大如箸頭,兩寸皆溢出魚際,舌瘦小,伸之極尖,且舌顫,黃苔邊紅癟,額色赭石,鼻色熏焦,小便清白,大便常五日一行。謂此營氣大虧,肝腎之火,上逆胃絡則嘔吐,浮入心胞則不眠。與養心湯加川連、牛膝、米仁。囑其驗小便黃則病退。一劑即不嘔能食,小便果黃色。

二劑得眠,舌苔淡紅癟消。唯兩脅如有物,動輒牽引,加山梔、川楝,二劑左脅之物即墜下。又加枇杷葉、熟地、蔞仁,去山梔、川楝、黃連、牛膝,二劑右脅之物亦墜下,脈亦稍斂,大便二日一行,以行期甚迫。囑其照方服至舌不顫乃可。或足疾再甚,慎進風燥之劑。所以云者,知其針之得瀉而暫愈耳。

章虛谷治一七十歲老人,數年前患瘧,病根未除,每至夏秋則發。自去冬至丁亥春,忽病嘔吐,戰振,筋脈掣痛,愈後屢發,或見小便黃赤,大便乾少,面有紅光,謂是肝鬱化火,火逆犯胃作嘔。胃陰不足,故小便黃赤,大便乾少也。章診之,脈虛澀少神,舌苔白腐而厚,此中焦虛寒,濁陰聚胃也。

以薑製半夏為君,佐參、苓、附子、乾薑、生薑、桂枝、芍藥、烏梅、草果仁,一劑即甚效。繼去烏梅,加厚朴,連進十餘劑。每劑附子用至三錢,胃口開而病亦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