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三十一·外科 (8)
卷三十一·外科 (8)
1. 腋癰
薛立齋治一童子,腋下患癰,久不斂,膿清,脈大,倦怠懶食,少寐自汗,口乾,以內補黃耆湯及豆豉餅灸之,兩月而愈。凡瘡膿潰而清,或瘡口不合,或聚腫不赤,肌肉寒冷,自汗色脫者,皆氣血俱虛也,非補不可。
一男子腋下患毒,咳逆不食,腸鳴切痛,四肢厥冷,脈細,以托裡溫中湯,二劑頓愈。更以香砂六君子湯、三神丸,而飲食頓進。以十全大補湯,二十劑而斂。
里中有周七者,少年,曾患毒左腋下,得一異方,用糯米焮飯,乘熱入鹽塊,夾蔥管少許,搗極爛如膏,貼患處輒消。至中年,腰間忽生一毒,熱如火,板硬痛不可忍,傴僂跼蹐,自分必死,屢藥不效。急思前方,如法貼之。未幾,大便去糞如宿垢,甚多,硬者漸軟,數日而起。
薛立齋心法,治河南張承祖,年逾二十,腋下患毒,十餘日腫硬不潰,脈弱時嘔。謂腫硬不潰,脈弱,乃陽氣虛;嘔吐少食,乃胃氣弱。先以六君子湯加藿香、砂仁治之。彼謂腫瘍時嘔,當作毒氣攻心治之;潰瘍時嘔,當作陰虛補之。曰:此丹溪大概之言也,即諸痛癢瘡,皆屬心火之意。
假如赤腫痛甚,煩躁脈實而嘔,為有餘,法當下;不腫硬,不痛不潰,脈弱而嘔,為不足,法當補之。亦有痛傷胃氣,或感寒邪穢氣而作嘔者,雖腫瘍,尤當助胃壯氣。彼執不用,信用攻伐之藥,病愈甚。復請診,其脈微細,而發熱。謂熱而脈靜,脫血脈實,汗後煩躁者,皆難治。
後果然。夫腫瘍毒氣內侵作嘔,十有一二,潰瘍濕氣內侵作嘔,十有八九,豈可混為一途?
朱文鼎母,因忿鬱,腋下結一核,二十餘年。因怒,加腫痛,完穀不化,飲食少思。東垣云:瀉利不止,飲食不入,此腸胃虛也。遂以六君子湯加砂仁、肉桂、乾薑、肉豆蔻,瀉雖止而膿清,瘡口不合,氣血虛也。以十全大補湯,月餘而愈。
一男子年逾五十,腋下患毒,瘡口不合,右關脈數而渴,此胃火所致,用竹葉黃耆湯遂止。再用補氣藥而愈。嘗治午後發渴,或發熱,用地骨皮散亦效。
白話文:
腋癰
薛立齋治療一個小孩,腋下長了癰腫,很久都不好,流出的膿液清稀,脈搏有力,孩子倦怠懶於吃東西,睡眠少且自汗,口乾,薛立齋用內補黃耆湯和豆豉餅灸治療,兩個月後痊癒。凡是瘡瘍膿液潰出且清稀,或者瘡口癒合不良,或者腫脹但不發紅,肌肉冰冷,自汗面色蒼白的人,都是氣血兩虛,必須要補益。
一個男人腋下長了毒瘡,咳嗽嘔逆,不願進食,腸鳴腹痛,四肢冰冷,脈搏細弱,用托裡溫中湯,兩劑就痊癒了。之後又用香砂六君子湯、三神丸調理,飲食就恢復正常了。最後用十全大補湯,二十劑後瘡瘍痊癒。
有一個姓周的人,年輕時曾患毒瘡在左腋下,得到一個奇方,用糯米蒸熟的飯,趁熱加入鹽塊,夾一點蔥管,搗爛成膏狀,貼在患處就能消腫。到中年時,腰間突然長了一個毒瘡,熱得像火一樣,又硬又痛得難以忍受,彎腰駝背,自認必死無疑,用了很多藥都不見效。他想起之前的偏方,按照方法敷貼。不久之後,大便排出很多宿便,堅硬的糞便也漸漸變軟,幾天後就痊癒了。
薛立齋治療河南的張承祖,二十多歲,腋下患毒瘡,十多天腫硬不潰爛,脈搏微弱,偶爾嘔吐。薛立齋認為腫硬不潰,脈搏微弱,是陽氣虛弱;嘔吐少食,是胃氣虛弱。先用六君子湯加藿香、砂仁治療。他認為腫瘍時嘔吐,應當治療毒氣攻心;潰瘍時嘔吐,應當補益陰虛。薛立齋說:這是丹溪翁(朱丹溪)大概的說法,就是各種疼痛、瘙癢、瘡瘍,都屬於心火亢盛的意思。
如果紅腫疼痛劇烈,煩躁,脈搏有力且嘔吐,這是實證,應該瀉下;如果不腫硬,不痛不潰,脈搏微弱且嘔吐,這是虛證,應該補益。也有因為疼痛傷及胃氣,或者感受寒邪穢氣而嘔吐的,即使是腫瘍,也應該扶助胃氣,增強正氣。張承祖執意不用,相信攻伐的藥物,病情反而加重。再次求診時,脈搏微細,發熱。薛立齋說,發熱而脈象平和,脫血脈象有力,汗後煩躁的,都很難治療。
後來的結果果然如此。一般來說,腫瘍毒氣內侵而嘔吐的,佔十分之一二;潰瘍濕氣內侵而嘔吐的,佔十分之八九,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朱文鼎的母親,因為鬱怒,腋下長了一個腫塊,二十多年了。因為生氣,腫塊加重疼痛,飲食不消化,食慾不振。東垣先生(李東垣)說:瀉利不止,飲食不進,這是腸胃虛弱。於是用六君子湯加砂仁、肉桂、乾薑、肉豆蔻治療,瀉痢雖止,但膿液清稀,瘡口癒合不良,是氣血虛弱。於是用十全大補湯,一個多月後痊癒。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腋下患毒瘡,瘡口癒合不良,右關脈搏有力且口渴,這是胃火旺盛引起的,用竹葉黃耆湯就止住了。然後再用補氣藥物,就痊癒了。曾經治療午後發熱口渴,或者發熱,用地骨皮散也很有效。
2. 胃脘癰
張隱菴曰:順治辛卯歲,予年四十有二,八月中生一胃脘癰,在鳩尾斜下右寸許,微腫不紅,按之不痛,隱隱然如一雞卵在內。姚繼元視之曰:此胃脘癰也,一名捧心癰。速宜解散,否則有性命之憂。與一大膏藥,上加末藥二三錢,中間烘貼,至暮手足蘇軟,漸至身不能轉側,仰臥於書齋,心煩意亂,屏去家人。至初更時,癰上起一毒氣,從左乳下至肋,下脅入於左腎。
入時如燒錐刺入眼中,一陣火光,大如車輪,神氣昏暈,痛楚難言,火光漸搖漾而散,神昏始蘇。過半時許,其氣復起,其行如舊,痛楚如前,如此者三四次。予思此戊與癸合也,腑邪入臟,自分必死。妄想此毒氣不從脅下入腎,得從中而入於腸胃則生矣。如此靜而行之,初次不從,二次即隨想而仍從左乳下,入於腸中,腹中大鳴,無復前痛楚矣。隨起隨想,因悟修養之道,氣隨想而運用者也。
至天明大泄數次,胸膈寬舒。繼元先生視之曰:毒已散解,無妨事矣。予問曰:膏藥乃毒藥耶?曰:上撒之末藥,名端午藥,純用砒霜、巴豆,於端午日配製。無此毒藥,焉能透入皮肉之內?予曰:何不早言?昨晚以為必死於毒。今早始悟膏藥中必有毒藥,而得生於毒矣。毒藥攻疾,有如此之妙也。
至次年中秋復發,仍用膏藥末藥,毫無前番之狀,腫亦不消。予因想運氣之妙,經行坐臥,以手按摩,意想此毒仍歸腸胃而出,如此十餘日而散。至次年中秋又發,予謂繼元先生曰:去歲膏藥不應,今須另法治之。姚曰:部院劉公之夫人生此疾,曾另置末藥,比前更毒,貼之要起大泡,此藥用之,無有不驗。貼之數日,並不起泡,腫亦不消。
予想此症已頑,不受毒藥之制,即揭去膏藥,用大艾圓迎頭灸九壯,其毒隨火四散,嗣後永不發矣。予想陽明之毒,准在中秋金旺之時而發,初從毒攻而解,次隨氣運而散,後因勝制而消。因悟氣運制化之道,有如此之妙用,五行合化之理,人與天地相參,即以此理推治百病,奇妙異常。王紹隆先生曰:業醫人須病病經過,始得之矣。
王洪緒曰:井泉疽生於心口,又名幔心銳毒。初起若心口內有塊,漸大,心口發高,毒陷即死。此醫家縮手之症,諸書亦無治法。惟余家秘集,載以本人兩手十指,以線量以長短,共積其線,在喉管正中處,雙環至背脊之中,看兩線頭盡處為中穴。又以本人之中指中一節,用柴心量准,作一寸,中穴之左右各遠一寸,各以墨記,分立三穴如品字狀。每穴用艾灸三大壯,一齊火灸,灸則全愈。
白話文:
胃脘癰
張隱菴四十多歲時,八月間患了胃脘癰,位置在鳩尾骨斜下方約一寸處,腫脹輕微且不發紅,按壓也不痛,隱隱約約像有個雞蛋大小的東西在裡面。姚繼元診斷為胃脘癰,又稱捧心癰,認為必須迅速消散,否則性命堪憂。於是給他敷上一個大膏藥,膏藥上面加了二三錢的藥粉。傍晚時,手腳開始發軟,漸漸地連身都翻不了身,只能仰臥在書房裡,心煩意亂,趕走了家人。到了夜裡,癰腫處冒出一股毒氣,從左乳下方沿著肋骨,下行至左腎。
感覺像燒紅的錐子刺入眼睛,眼前出現一陣車輪般大小的火光,神志昏迷,疼痛難忍,火光逐漸搖晃散去,神志才慢慢恢復。過了一會兒,毒氣又再次冒起,路線和之前一樣,疼痛也如前所述,這樣反反覆覆三四次。張隱菴認為這是戊癸合化之象,腑中邪氣入侵臟腑,自覺必死無疑。他試圖用意念將毒氣引導不從脅下入腎,而從中間進入腸胃,這樣或許能活下來。他靜靜地這樣想,第一次沒有成功,第二次便按照意念的引導,毒氣又從左乳下方進入腸道,腹部發出很大的響聲,之前的疼痛也消失了。他發現只要隨心所欲地運用意念,就能夠引導氣的運行。
到天亮時,腹瀉數次,胸膈也舒暢多了。姚繼元再次診治,說毒氣已經消散,沒有大礙了。張隱菴問姚繼元,膏藥是不是毒藥?姚繼元回答說,膏藥上面撒的藥粉叫端午藥,是用砒霜和巴豆在端午節當天配製的。沒有這種毒藥,怎麼能滲透到皮肉裡面呢?張隱菴說: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昨晚我還以為自己必死於毒藥,今天早上才知道膏藥裡有毒藥,反而因為毒藥而活了下來。毒藥攻治疾病,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第二年中秋節,胃脘癰又復發了,仍然使用之前的膏藥和藥粉,卻沒有之前的效果,腫塊也沒有消退。張隱菴想到運用氣的妙法,無論行走坐臥,都用手按摩患處,並用意念引導毒氣歸於腸胃排出,如此十多天後,腫塊才消散。到了第二年中秋節,胃脘癰再次復發,張隱菴告訴姚繼元,去年的膏藥沒有效果,這次需要換個方法治療。姚繼元說,部院劉公的夫人也患有這種疾病,曾用過另一種藥粉,比之前的更毒,敷上後會起大泡,這種藥從來沒有失手過。但敷了幾天,卻沒有起泡,腫塊也沒有消退。
張隱菴認為此病已經頑固,不再受毒藥的控制,於是揭掉膏藥,用大艾炷在患處進行灸法治療,灸了九壯,毒氣隨著艾火的燃燒而四散,此後便再也沒有復發。張隱菴認為陽明經的毒氣,通常在中秋節金旺的時候發作,一開始用毒藥攻克,然後隨著氣的運行而消散,最後憑藉自身的力量而痊癒。他從中悟到了氣的運轉和化合之道,以及五行合化的原理,人與天地相參,以此理推治百病,妙不可言。王紹隆先生說:行醫的人必須親身經歷各種疾病的過程,才能真正掌握醫術。
王洪緒說:井泉疽生於心口,又稱幔心銳毒。初期感覺心口處好像有個腫塊,逐漸增大,心口部位隆起,毒氣深入則會死亡。這是醫家束手無策的疾病,醫書上也沒有治療方法。只有我家祖傳的醫方記載,用本人雙手十指量取線長,總長度加起來,在喉管正中,環繞到背脊中間,取兩線頭盡處為中穴。再用本人中指中節,以柴心量取一寸,中穴左右各一寸處各記上墨點,形成品字形的三個穴位。每個穴位用艾灸三大壯,同時施灸,灸後即可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