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八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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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17)

1. 瘧痢

李易安《金石錄》後序,言其夫趙明誠,因途中奔馳冒暑,至行在旅邸病痁。予聞信驚怛,念渠性素急,病痁患熱,必服寒涼藥。病可憂,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黃芩,瘧且痢,遂以不起。(柴、芩自是少陽藥,用之不當,便能為患。然藥不對病,雖甘草、茯苓亦足殺人也。)

萬密齋治汪氏媳,病瘧且痢,用小柴胡合桂枝湯加當歸、陳皮,二十餘劑瘧愈。隨以黃芩芍藥湯加人參治痢,不效。再思之,悟曰:此病得之內傷,名為白蠱。乃用升陽除濕防風湯,一劑而安。

陸肖愚治王笠云,八月間患瘧,服藥已愈。後飲食不調,大便瀉而變痢,一日夜約一二十行,皆積滯無糞,腹痛後重,身熱夜不安。醫以芩、連、木香、檳榔等藥投之益甚。脈之,左手浮弦而弱,右手沉數而微,曰:此瘧之餘邪也,當解經絡中邪熱,則大便自固。乃以《機要》防風芍藥黃芩湯加柴胡二劑,身熱腹痛頓止。後以調氣養榮湯數劑,精神如故。

孫文垣治董潯老家馬廚,七月初旬患病,二十餘日勢轉劇。詢其症,曰:大發寒熱,寒至不憚入灶,熱至不憚入井,痢兼紅白,日夜八十餘行,腹痛惡心,汗多,神氣倦甚。問其脈,曰:脈不吉,下痢脈洪大者死,細微者生,今洪大,逆也。孫曰:痢固忌洪大寒熱,亦非細微所宜,其中必有故。

往診其脈,察其症,果如所言,面色微紅,汗淋淋下。究病所由起,謂客來眾,廚間燥熱,食瓜果菱藕過多,晚又過飲接內,寢於檐下,次日即寒熱腹痛,因而下痢。與人參、白朮、石膏、滑石各五錢,知母、炮姜各三錢,大附子、炙甘草各二錢,大劑煎之,飲訖即睡。或問曰:服後何狀為佳?曰:倘得一睡,則陰陽和,和則汗可斂,寒熱嘔惡可止也。

夜來痢減半,汗吐全無,脈亦斂矣。再用人參、石膏、白朮、白芍、滑石各三錢,炮薑、肉桂、知母各二錢,炙甘草、附子各一錢,服後,瘧止痢又減半,飲食漸進,神氣漸復。改用酒芍五錢,人參、白朮、滑石各二錢,甘草、陳皮、炮薑、肉桂各一錢,三劑,痢全止而痊。或問寒熱均投,此何症而劑何名也?笑曰:此滑公所謂混沌湯也。

經云夏傷於暑,秋必瘧痢,白虎湯、益元散主之。瓜果寒涼傷其中氣,酒後御內損其下元,附子理中湯正所以溫中補下者。經又云實者,邪氣實也,故以白虎益元應之;虛者,正氣虛也,故以理中湯應之。若以寒熱均用為疑,則仲景附子甘草瀉心湯,既用大黃、黃連,又用乾薑、附子,此何說哉?蓋假對假,真對真也。

孫文垣治臧茗泉,脈左弦數,右寸弱,關大,重按則滑,右尺微。原以瘧後復傷飲食,大便瀉而變痢,日夜只五六行,皆積滯無糞,腹疼後重難堪,午未後發熱,天明始退,此夏傷於暑,秋成瘧痢也。其熱仍瘧之餘邪,當先解散,然後以補劑投之,則痢自愈矣。與神授香連丸一服,腹中腸鳴,須臾大便行,較前更多,且有糞下。

白話文:

瘧痢

李清照《金石錄》後序記載,她丈夫趙明誠因旅途奔波酷暑,在行在的旅舍生病。李清照得知後非常焦急,心想趙明誠個性急躁,患病發熱,必定服用寒涼藥物。憂心忡忡之下,立即乘船趕去,一日一夜奔行三百里。到達時,果然發現趙明誠大量服用柴胡、黃芩,結果瘧疾和痢疾同時發作,最終不治而亡。(柴胡、黃芩是少陽藥,使用不當就會造成危害。藥物若不對症,即使是甘草、茯苓也足以致命。)

萬密齋醫治汪氏媳婦,患有瘧疾和痢疾,用小柴胡湯加桂枝湯、當歸、陳皮,二十多劑後瘧疾痊癒。接著用黃芩芍藥湯加人參治療痢疾,卻無效。再次思考後,悟出此病因內傷引起,稱為白蠱,於是用升陽除濕防風湯,一劑便痊癒。

陸肖愚醫治王笠云,八月間患瘧疾,服藥後痊癒。之後飲食不調,大便瀉洩轉為痢疾,一日一夜約瀉十幾二十次,都是積滯物而非糞便,腹痛且下墜感明顯,身體發熱,夜裡難以安眠。醫生用黃芩、黃連、木香、檳榔等藥物治療,病情反而加重。把脈後發現,左手脈象浮而弦細且弱,右手脈象沉而數且微弱,醫生說這是瘧疾餘邪未清,應當疏通經絡中的邪熱,大便自然會好轉。於是使用《機要方》中的防風芍藥黃芩湯加柴胡,兩劑後,身熱腹痛頓時停止。之後再用調氣養榮湯數劑,精神恢復如初。

孫文垣醫治董潯老家馬廚,七月初旬患病,二十多天病情加重。詢問症狀,他說:寒熱交替發作劇烈,寒時不怕進灶房,熱時不怕下井,痢疾兼有紅白便,日夜瀉八十多次,腹痛噁心,出汗多,精神倦怠。把脈後,孫文垣說:脈象不吉,下痢脈象洪大者會死,細微者會活,現在脈象洪大,是逆證。孫文垣說:痢疾固然忌諱洪大寒熱的脈象,但也非細微脈象所能適用,其中必有緣故。

前往診脈察看病情,果然如所說,面色微紅,汗流浹背。追究病情起因,得知客人很多,廚房燥熱,吃了很多寒涼瓜果菱藕,晚上又飲酒過量,睡在屋簷下,第二天就開始寒熱腹痛,因此發生痢疾。於是開出人參、白朮、石膏、滑石各五錢,知母、炮薑各三錢,大附子、炙甘草各二錢,用大劑量煎服,服藥後立即睡著。有人問:服藥後什麼情況最好?孫文垣說:如果能睡著,則陰陽平衡,平衡了,汗就能止住,寒熱嘔吐也能停止。

晚上痢疾減輕一半,汗吐全無,脈象也收斂了。再次用人參、石膏、白朮、白芍、滑石各三錢,炮薑、肉桂、知母各二錢,炙甘草、附子各一錢,服藥後,瘧疾停止,痢疾又減輕一半,飲食漸進,精神逐漸恢復。改用酒炒白芍五錢,人參、白朮、滑石各二錢,甘草、陳皮、炮薑、肉桂各一錢,三劑後,痢疾完全停止而痊癒。有人問寒熱均用,這是什麼病症,藥方叫什麼名字?孫文垣笑道:這是滑伯所說的混沌湯。

經書上說夏天傷暑,秋天就會得瘧疾和痢疾,白虎湯、益元散可以主治。瓜果寒涼傷及中氣,酒後房事損傷下元,附子理中湯正是溫中補下的藥方。經書又說實者,是邪氣實,所以用白虎湯、益元散;虛者,是正氣虛,所以用理中湯。如果認為寒熱均用有疑問,那麼仲景的附子甘草瀉心湯,既用大黃、黃連,又用乾薑、附子,這是什麼道理呢?這是虛虛實實,對症下藥。

孫文垣醫治臧茗泉,脈象左手弦數,右手寸脈弱,關脈大,重按則滑,右尺脈微弱。原來是瘧疾後又傷及飲食,大便瀉洩轉為痢疾,日夜只有五六次,都是積滯物而非糞便,腹痛且下墜感明顯,午后發熱,天明才退,這是夏天傷暑,秋天變成瘧疾和痢疾。其熱仍是瘧疾的餘邪,應當先解表散邪,然後再用補劑,痢疾自然會痊癒。給他服用神授香連丸一劑,腹部腸鳴,一會兒大便排出,比以前更多,而且有糞便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