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八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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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13)

1.

立齋治一小兒患痢,驟用澀藥,致大腸經分作痛,與扁豆、滑石末、炙甘草投之,一劑喘平血止,又數劑痢止。囑曰:兒百日不出痘則生,以下多元氣未復故也。未幾,即毒流於隧道之中,以四物湯加桃仁、酒芩、紅花、升麻、枳殼、陳皮、甘草,治漸愈。因年幼胃弱,竟至不起。

又一患者,亦用澀藥,環跳穴作痛,與前藥,去升麻、陳皮、甘草,加蒼朮、黃柏、柴胡、青皮、生薑,十餘劑,少可。更刺委中出黑血而愈。如手蘸熱水拍腿上,有泡起,挑去亦可,不若刺穴尤速效也。(委中在膝腕中央,橫紋中動脈便是。)

仲淳之弟稚端,幼病痢,日夜數十次,用人參三錢,吳茱萸湯泡七次一錢,川黃連薑汁炒一錢,後二味飯上蒸,煎服。如受,以藥一匙,間米湯一匙,漸漸飲之。如頭疼發熱,加寒水石六錢,乾葛一錢,別調六一散四錢,冷水服,數劑即愈。

虞元靜房中人,方孕五月,患滯下腹痛,日下數次,用川黃連四錢,白芍三錢,黃芩三錢,白扁豆二錢,蓮子四十粒,橘紅一錢五分,枳殼三錢,紅曲二錢,乾葛一錢五分,升麻五分,炙甘草一錢,烏梅一枚。甫飲一鍾,即覺藥行,即解一次,痛亦隨止,滯下全愈。

韓戶部左臂患一紫泡,根畔赤腫,脈大而芤,謂芤主失血,或積血。韓曰:血痢未瘳,以芍藥湯二劑,更以人參敗毒散二劑,瘡痢並愈。

沈明生治吳君一媳,患痢四十餘日,食少倦怠。原醫以日久困憊,當從補治,無復可疑。延診,謂其染患以來,膏粱未嘗一日去口,則舊積未除,新積復起,形雖虛而症固實也,日雖久而積固新也,治法應與初症同。先進導滯丸二服,嗣用補消兼進。仍囑其清虛調養,後果全愈。

由此觀之,初中末三法,有難盡拘,而望聞切之外,不可廢問。且吳俗有飽不死痢疾一語,恣啖肥甘,惟恐弗及,何異藉寇兵而資盜糧耶?蔓延日久,馴致證實形虛,欲補形則礙其證,欲攻實則慮其虛。始也求其多食,而終至於不能食,良可憫也。因志之,以戒夫世之患痢而不慎口腹者。

章素文母,秋間患滯下,脈與症本皆輕淺,乃過於慎重,泥高年不可寒涼之說,更醫至再,亦惟將順主人,致令綿延不已。最後延診,力矯前非,竟以黃連主治得瘥。時有童鳴佩,章石交也,亦久痢,亟以沈薦,且言治此恙者,莫過於沈,而沈之善用,亦莫過於黃連一味耳。即診即告,曰:是診非附子弗痊。

章訝之,謂童利下之色,與夫作痛溺澀,日期近遠,頗與前症相類,何用藥水火如是?曰:辨症不多岐,但須一矢破的。童之滯下並證,皆似乎熱,而詢其每欲圊時,必先腰痛,一語而得病根矣。夫腰為腎主,二便乃胃家北門鎖鑰之司也。虛則不能閉藏,是以每欲更衣,輒先作痛,非與腹部之痛隨利減者可同日而語。

白話文:

[痢]

一位醫生治療一個小兒痢疾,一開始就用收斂止瀉的藥物,結果導致大腸經疼痛,於是醫生又用扁豆、滑石粉、炙甘草治療,一劑藥下去,氣喘和出血就停止了,再服幾劑,痢疾也好了。醫生囑咐家長說:嬰兒一百天內不出麻疹就會生病,這是因為體內陽氣尚未恢復的緣故。不久,毒素又流入腸道,於是醫生用四物湯加桃仁、酒芩、紅花、升麻、枳殼、陳皮、甘草治療,病情漸漸好轉。但因為孩子年紀小,脾胃虛弱,最終還是沒能救活。

另一位病人,也用了收斂止瀉的藥物,結果環跳穴疼痛,醫生用了之前的藥方,去掉了升麻、陳皮、甘草,加入蒼朮、黃柏、柴胡、青皮、生薑,十幾劑藥後,病情稍有好轉。後來又用針刺委中穴,放出黑血,病就好了。如果用熱水拍打腿部,起泡後挑破也可以治癒,但不如針刺穴位見效快。(委中穴位於膝蓋後窩中央,橫紋中動脈處。)

仲淳的弟弟稚端,小時候患痢疾,一天要拉肚子幾十次,醫生用人參三錢,吳茱萸湯泡七次取一錢,川黃連用薑汁炒一錢,後兩種藥用飯蒸熟後煎服。如果病情好轉,每次服藥一匙,間隔服用米湯一匙,慢慢飲用。如果頭痛發熱,就加寒水石六錢、乾葛一錢,另加六一散四錢,用冷水送服,幾劑藥就好了。

虞元靜家裡的人,懷孕五個月時,患了痢疾,伴有下腹疼痛,一天要拉肚子好幾次,醫生用川黃連四錢、白芍藥三錢、黃芩三錢、白扁豆二錢、蓮子四十粒、橘紅一錢五分、枳殼三錢、紅曲二錢、乾葛一錢五分、升麻五分、炙甘草一錢、烏梅一枚治療。剛喝下一碗藥,就感覺藥效發揮了,馬上就排便一次,疼痛也隨之停止,痢疾痊癒了。

韓戶部左臂長了一個紫色的泡,根部紅腫,脈象大而虛,醫生說虛脈代表失血或積血。韓先生說自己患有痢疾尚未痊癒,醫生於是給他用了兩劑芍藥湯,又用了兩劑人參敗毒散,瘡瘍和痢疾都治好了。

沈明生醫生治療吳君的一個媳婦,患痢疾四十多天,食慾不振,倦怠乏力。原先的醫生認為病情拖久了,身體虛弱,應該從補益入手治療,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後來沈醫生診治後認為,病人從患病以來,從未停止過吃肥甘厚膩的食物,舊疾未除,新疾又起,雖然看起來身體虛弱,但實際上是實證,雖然病程長,但積滯卻是新的,因此治療方法應該與初期相同。先服用兩劑導滯丸,然後再用既能補益又能消積的藥物。同時囑咐病人清淡飲食,調養身體,最後病人痊癒了。

由此可見,痢疾的治療方法,初期、中期、末期都不盡相同,除了望聞問切之外,還不能忽略詢問病人的病史。吳地有句俗語:「吃撐了不死痢疾」,人們縱情於肥甘厚膩的食物,唯恐吃得不夠,這豈不是資敵助寇嗎?痢疾拖延日久,就會導致實證轉化為虛證,想補益身體就妨礙了治療實證,想攻治實證就擔心傷及元氣。開始時病人能多吃,到最後卻連吃東西都困難了,真是令人惋惜!我將這些病例記錄下來,告誡那些患痢疾而不注意飲食的人。

章素文的母親,秋天患了痢疾,脈象和症狀都比較輕微,但是醫生卻過於謹慎,拘泥於老年人不能用寒涼藥物的說法,換了好幾個醫生,治療方法也都是順從病人的意願,導致病情久治不愈。最後請沈醫生診治,沈醫生力排眾議,最終用黃連為主藥治好了病。當時有個童鳴佩,章石交的兒子,也患痢疾很久了,急切地向沈醫生求診,並說治療這種病,沒有比沈醫生更厲害的了,而沈醫生最擅長的,也是單用黃連。沈醫生看完診後就說:這個孩子不服用附子就不能痊癒。

章素文很奇怪,說孩子的痢疾顏色、疼痛、小便澀滯,時間長短都與他母親的症狀相似,為什麼用藥卻是水火不容的呢?沈醫生說:辨證並不複雜,只要抓住病根就可以了。這個孩子的痢疾及其伴隨的症狀,都像是熱證,但是我問他每次想大便之前,都會先腰痛,一句話就找到了病根。腰是腎臟所主,二便(大小便)是胃腑的門戶,腎虛則不能閉藏,所以他每次想換衣服,都會先腰痛,這和腹部疼痛隨著排便好轉的情況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