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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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11)

1.

鄭奠壹治江南臬司多公,患噤口痢,粒米不進,令服牛乳,久之而瘥。

陸祖愚診吳翔高,年近七旬,秋初患痢,起於醉飽房勞。診之,容顏黯滯,六脈弦緊,此形症不足,脈候有餘。明是陽亢陰微,須用參、附挽回,否則不出三日。滿座鬨然,醫者從而和之,乃投以鼎串之藥,燒熱草頭,令病人聞吸,以開胃氣。次早痢果減六七,漸進薄粥,談笑吟詩,大有起色,閱二日而訃音至矣。

陳三農治一婦,久痢不止,口乾發熱,飲食不進,猶服香、連等藥,完穀不化。尚謂邪熱不殺穀,欲進芩、連,數日不食,勢正危迫。診之,脈大而數,按之極微。詢之,小便仍利,腹痛喜手按。此火衰不能生土,內真寒而外假熱也。小便利,則不熱可知;腹喜按,則虛寒立辨。亟進附子理中湯,待冷與服,一劑而痛止,連服數劑而愈。

撫州銅客,病痢甚危,懸五十金酬醫。太學生倪士實授一方,用當歸末、阿魏丸,調白湯送下,三服而愈。(《續金陵瑣事》。)

胡竹亭授一治痢方,用黃花地丁草,搗取自然汁一酒杯,加蜂蜜少許,服之神驗。

薛立齋治崔司空,年逾六旬,患痢赤白,裡急後重。此濕熱壅滯,用芍藥湯,內加大黃二錢,一劑減半,又劑全愈。惟急重未止,此脾氣下陷,用補中益氣送香連丸而愈。

馬元儀治一人,年逾古稀,下痢膿血,調治半年不愈。脈之,左見弦澀,右關尺微濡,按之則幾微欲絕,此脾腎俱虛之候也。脾主轉輸,腎主二陰,二臟不治,將何恃為健運蟄藏之本耶?病久年高,所喜發言清越,神氣明爽,雖危可治。用人參三兩,熟附三錢,服後三四時許,覺周身肌肉脹不可忍。

疑藥之過,急召診,則右關尺俱透,按之有根。曰:脈透者,氣充於內也;肌脹者,氣達於表也。前方少減附子,連進五劑,痢減半,糞微溏。再服,症減七八,但小便少,微渴。與五苓散減桂加參,小便如泉。再以補中益氣,調理兩月而安。(系純用陽藥之過。後之口微渴,亦由於此。

得茯苓、豬苓等引參力下降,故小便即利。病雖愈,非正治也。)

凌伯尹患痢,兩月不止,百治益甚。診之,右關尺虛而結滯,胸中有塊突起如拳,水漿不得下咽。(是噤口矣。)曰:此症屢經誤治,邪未得除,而胃氣已傷,客邪乘虛結於心下,與痰飲相搏而成痞。水不得下咽者,土虛不能勝水,且以寒飲內格而不入也。與半夏瀉心湯,二劑結塊漸平,再劑而症減七八,漸進粥飲。

蓋外邪挾內飲相結,其留連膠固,有非一表一里所能盡者。攻之則正愈傷,補之則痞益甚,然舍此則治法何從而施?乃用人參、大棗以安胃氣之虛,而加炮薑、半夏、黃芩、黃連以滌痰治邪,而成傾痞之用,正如良吏治民,威惠兼著,而治功成矣。

白話文:

鄭奠壹治療一位江南臬司,患有噤口痢,一點米飯也吃不下,便讓他服用牛乳,久而痊癒。

陸祖愚診治吳翔高,將近七十歲,秋季初患痢疾,起因是飲酒過量、飽食以及房事勞累。診斷時,他面色黯淡滯澀,脈象弦緊,這是形體症狀不足,脈象卻有餘。顯然是陽氣亢盛,陰氣不足,必須用人參、附子來挽回,否則三天內會有危險。在場的人議論紛紛,醫生們也隨聲附和,於是給他服用溫熱的藥物,燒熱草藥讓病人聞吸,以開通胃氣。第二天早上,痢疾果然減輕了六七成,漸漸可以吃稀粥,還能談笑吟詩,氣色大好,然而過了兩天就去世了。

陳三農治療一位婦女,久患痢疾不止,口乾發熱,飲食不下,之前服用過黃芩、黃連等藥,但穀物仍然消化不良。醫生認為邪熱沒有被殺死,想要繼續服用黃芩、黃連,但數日不吃東西,病情危急。診斷時,脈象洪大而數,按之則極其微弱。詢問得知,小便仍然通暢,腹痛喜按壓。這是火衰不能生土,內在是真寒,外在卻表現為假熱。小便通暢,就知道並不熱;腹部喜歡按壓,就能判斷是虛寒。於是立刻服用附子理中湯,等藥涼了再服用,一劑藥就止痛了,連服幾劑就痊癒了。

撫州一位銅匠,痢疾病情十分危急,懸賞五十兩黃金酬謝醫生。太學生倪士實給了他一方藥,用當歸末、阿魏丸,用白開水送服,三次就痊癒了。

胡竹亭提供一個治療痢疾的方子,用黃花地丁草搗碎取汁一杯,加少量蜂蜜服用,效果神奇。

薛立齋治療崔司空,年過六十,患有赤白痢,裡急後重。這是濕熱壅滯,用芍藥湯,加二錢大黃,一劑藥減輕一半,再一劑就痊癒了。只是裡急後重還未停止,這是脾氣下陷,用補中益氣湯送服香連丸而痊癒。

馬元儀治療一位七十多歲的人,下痢膿血,治療半年未愈。診脈時,左脈弦澀,右關、尺脈微濡,按之幾乎欲絕,這是脾腎俱虛的徵兆。脾主運化,腎主陰液,這兩個臟腑都治不好,怎麼能依靠它來維持正常的運化和收藏呢?病人年事已高,但說話聲音清晰,精神爽朗,雖然危急,但還是可以治療。用人參三兩,熟附子三錢,服藥三四個小時後,感到周身肌肉脹痛難忍。

懷疑藥量過大,急忙複診,發現右關、尺脈都充實有力,按之有根。醫生說:脈象充實有力,是氣血充盈於內;肌肉脹痛,是氣血到達體表。於是減少附子用量,連服五劑,痢疾減輕一半,大便略溏。再服一劑,症狀減輕七八成,但小便減少,略微口渴。於是使用五苓散去桂枝加人參,小便立刻通暢。然後再用補中益氣湯調理兩個月,病情就痊癒了。(這屬於純用溫陽藥過量的例子。後來略微口渴,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茯苓、豬苓等藥物引導人參藥力下降,所以小便就通暢了。雖然病癒,但並非正治之法。)

凌伯尹患痢疾兩個月,各種治療方法都無效,病情反而加重。診斷時,右關、尺脈虛弱而阻滯,胸中有塊狀隆起如拳頭大小,水液無法下嚥。(這就是噤口了。)醫生說:這個病多次誤治,邪氣沒有去除,胃氣已經受損,邪氣乘虛而入,結聚於心下,與痰飲互相搏結形成痞塊。水液無法下嚥,是因為脾土虛弱,不能勝水,而且寒飲內阻,無法下行。於是給他服用半夏瀉心湯,兩劑藥痞塊逐漸平復,再服一劑,症狀減輕七八成,逐漸可以進食稀粥。

總之,外邪與內飲互相交結,其膠固難解,不是單純的表證或裡證所能完全解決的。攻邪則正氣受損,補益則痞塊加重,但如果不這樣治療,又如何下手呢?於是用人參、大棗來安撫胃氣虛弱,並加入炮薑、半夏、黃芩、黃連來祛痰治邪,達到治療痞塊的目的,如同賢明的官吏治理百姓,恩威並施,最終取得治政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