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八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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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4)

1.

次早診視,即能起身出房,再與參附二帖,全愈。若不辨症,用痢疾門中藥,何曾有此等治法乎?

周信川,年七十三,平素體堅。秋月病痢,久而不愈,至冬月成休息痢,一日夜十餘行,面目浮腫,肌膚晦黑。脈之,沉數有力,謂曰:此陽邪陷入於陰也,吾以法治之可愈。以人參敗毒散,煎好,用厚被圍椅上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卷置椅褥上,殿定肛門,使內氣不得下定。(內氣提掇在人,豈可以物塞定?其說未免荒謬。

雄按:提掇雖在人,以外殿亦可少助其力,然後以前藥滾熱與服,良久又進前藥,遂覺皮間有津津微汗,再溉以滾湯,教令努力忍便,此卻有理。)前藥滾熱與服,良久又進前藥,遂覺皮間有津津微汗,再溉以滾湯,教令努力忍便,不可畏熱,不得移身,如此約二時之久,皮間津潤未乾,病者心躁畏熱,忍不可忍,始令連被臥於床上。是晚,止下痢二次。

後用補中益氣湯,一日夜止下三次,不旬日全愈。蓋內陷之邪,欲提之轉從表出,不以急流挽舟之法施之,其趨下之勢,何所底哉?聞王星宰患久痢,諸藥不效,蘇郡老醫進以人參敗毒散,其勢差減,大有生機,但少此一段斡旋之法,竟無成功。故凡遇陽邪陷入陰分,如久瘧、久痢、久熱等症,皆當識此意,使其里邪久久透出表外,方為合法。若急而速,則恐才出又入,徒傷其正耳。

按:休息痢,多緣誤治而成,或兜澀太早,或有表症,而驟下之。古人多以感應丸為治,法至良也。茲用人參敗毒,亦治之近理者。至以布蛋殿其肛,謂內氣不下走,亦好奇之過耳。嘗閱道書,見內丹將成,欲過關時,必以物殿其穀道,夾其外腎,以防靈丹之外泄。喻氏貫通三教,其意未必不取諸此。魏君之論,亦不免少見多怪。

朱孔陽,年二十五,形體清瘦,素享安逸。夏月因構訟奔走日中,暑濕合內郁之火,而成痢疾,日夜一二百次,不能起床,以粗紙鋪茵上,頻頻易置,但飲水而不進食,其痛甚厲,肛門如火烙,揚手擲足,躁擾無奈。脈之,弦緊勁急,不為指撓,曰:此症一團毒火,蘊結腸胃,其勢如焚,救焚須在頃刻,若二三日外,腸胃朽腐矣。乃用大黃四兩,黃連、甘草各二兩,入大砂鍋內煎,隨滾隨服。

服下,人事少寧片時,少頃,仍前躁擾。一日夜服至二十餘碗,大黃俱已煎化,黃連、甘草俱煎至無汁,次日脈勢少和,知病可愈。但用煎法,不用急藥,改用生地、麥冬各四兩,另研生汁,以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兩,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來勢暴烈,一身津液從之奔竭,待利止生津,則枯槁難回矣。

今脈勢既減,則火邪已退,不治痢而痢自止,豈可泥潤滯之藥而不急用乎?服之果痢止,但遺些少氣沫耳。略進腐漿米汁,調養旬余,始能消穀。亦見胃氣之存留一線者,不可少此焦頭爛額之客也。

白話文:

[痢]

第二天早上診查,病人就能起床下床了,我又開了兩劑人參敗毒散,病就好了。如果不懂辨證論治,只用治療痢疾的藥方,怎麼會有如此快速的療效呢?

七十三年齡的周信川,平素身體很健康。秋天得了痢疾,久治不愈,到冬天變成休息痢,一天一夜要拉十多次肚子,臉腫得像麵包,皮膚暗黑。我診了他的脈,脈沉而數,有力,診斷說:這是陽邪侵入陰分造成的,用我的方法治療就能痊癒。我用人參敗毒散煎好,讓他坐在椅子上,用厚厚的被子圍住,在椅子下放火取暖,又在椅墊上放卷起來的布,墊住肛門,防止氣往下泄。(內氣的提攝作用掌握在人自身,怎麼可以用東西堵住呢?這種說法未免太荒謬了。

雄按:雖然內氣的提攝作用掌握在人自身,但外力輔助也能稍微增強效果,然後用滾燙的中藥讓他服用,過了一會兒再服用一次,他就感到皮膚上微微出汗,再給他喝滾燙的湯水,囑咐他一定要忍住便意,這樣做是有道理的。)給他喝滾燙的藥,過一會兒又喝一次,他就感到皮膚微微出汗,再給他喝滾燙的開水,囑咐他盡力忍住大便,不要怕熱,也不要動彈,這樣大概持續兩個小時,皮膚上的汗還沒幹,病人感到心煩意亂,熱得受不了,忍無可忍了,才讓他蓋好被子躺到床上休息。當天晚上,只拉了两次肚子。

之後,我用補中益氣湯,一天一夜拉三次肚子,不到十天就痊癒了。因為內陷的邪氣,想要把它往上提,就讓它從表層排出,如果不用緩慢調理的方法,任憑它往下瀉,那會是什麼結果呢?我聽說王星宰患了很久的痢疾,很多藥都不見效,蘇州一位老醫生用人參敗毒散,病情有所好轉,看到了痊癒的希望,但是缺少這一段調節的步驟,最終還是沒有治好。所以,凡是遇到陽邪侵入陰分的疾病,例如久瘧、久痢、久熱等,都要明白這個道理,讓裡面的邪氣慢慢地從體表排出,才是符合醫理的治療方法。如果操之過急,恐怕邪氣剛排出又會再次侵入,反而會損傷正氣。

按:休息痢大多是因為治療失誤造成的,可能是過早地使用收斂止瀉的藥物,或者是有表症卻急於瀉下造成的。古人大多用感應丸治療,方法是很好的。現在用人參敗毒散治療,也是比較符合醫理的。至於用布墊住肛門,說是為了防止內氣下泄,這未免太過奇特了。我曾經讀過道家書籍,書中說內丹將要成功,想要通過關卡時,必須要用東西墊住肛門,夾住外腎,防止靈丹外泄。喻氏通曉三教,他的想法未必不是從這裡借鑒來的。魏君的論述,也不免有些少見多怪。

二十五歲的朱孔陽,身材清瘦,平時生活安逸。夏天因為打官司奔走勞累,正午時分受暑熱侵襲,加上濕邪,內郁之火上攻,導致痢疾,一天一夜拉肚子一百多次,不能起床,只能用粗紙鋪在褥子上,不斷地更換,只喝水不吃東西,疼痛非常厲害,肛門像火燒一樣,病人揚手踢腳,躁動不安,非常痛苦。我診了他的脈,脈弦緊勁急,按之不柔軟,診斷說:這是體內積聚了一團毒火,堵塞在腸胃,勢如烈火焚燒,救治必須立即進行,如果拖延兩三天,腸胃就會腐爛壞死。於是,我用大黃四兩,黃連、甘草各二兩,用大砂鍋煎藥,藥一滾開就讓他喝。

喝下藥後,病人稍微安靜了一會兒,但很快又開始躁動不安。一天一夜喝了二十多碗藥,大黃都煎化了,黃連、甘草也煎到沒有藥汁了,第二天脈象稍稍平和了一些,我知道病能治好。但是,我改用煎服的方法,不用峻下急藥,改用生地、麥冬各四兩,另研磨取汁,再加入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兩,煎成藥汁,用大碗讓他喝下去。因為病情來勢兇猛,身體津液大量流失,如果等到瀉止再補益津液,那就難以恢復了。

現在脈象已經減弱,說明火邪已經退去,不用治療痢疾,痢疾就會自愈了,怎麼能拘泥於潤燥的藥物而不立即用呢?服藥後果然瀉止了,只排出少量氣泡而已。稍微進食一些腐漿米汁,調養十多天,才開始能消化食物。這也說明胃氣還有一絲存留,這場驚險的治療過程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