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七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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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23)

1.

再延診,仍與調補,數日進參二兩餘,去宿垢甚多而全愈。鼒於是症得三益焉。於其初也,可驗瘧於受邪之始。於其中也,知痿不盡由陽事之虛。(王節齋言詳矣。)其末也,知便秘有服參、術乃通,不可遽然攻下。若下之不當,雖硝、黃亦不能盪滌,徒令真元耗損。在經固有明訓,而世但知堅者削之,未詳塞因塞用之法耳。

錢國賓治大同右營把總張道,患瘧七年,奄奄一息。診之,六脈弦長,尚有胃氣,乃足太陰脾經痰血結於腹右,名為瘧母也。且久病血凝經絡,不攻痰血,病不愈也。《內經》曰:瘧之間作者,邪氣深入薄於陰,陽氣獨發,陰邪內著,陰與陽爭不得出,是以間日而作。先以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牛膝、人參、蒼白朮,服十餘帖,經絡方活,瘧轉陽分。

又以八珍湯加黃耆一錢,何首烏一兩,服十帖,補養正氣,瘧輕漸早。又以常山三錢,酒炒七次,陳皮、甘草各一錢五分,蔥三段,姜五片,煎露,空心熱服,瘧止。又以雞蛋上透一孔,用簪攪勻清黃,入番木鱉一個,真麝四釐,紙封頭,飯上蒸熟,去殼去木鱉不用,熱酒吃雞蛋,日日空心一個,月餘,瘧母消盡。凡遇久瘧,不知此法不起也。

魏玉橫曰:施渙之,予之至交也。夏秋間,自都至吳門,就婚橫塘。初冬,以彌月親戚會飲,飲散而病寒熱頭痛,自服芎蘇飲一劑,不愈。即進理中湯,轉甚。蓋以新婚故,自疑為陰症也。自是所延醫,咸以溫補進,日益困,亟使詣杭招予。比至,已十餘日矣。入門,見煮藥未退。

診之,脈沉弦而數,且六七至,舌強,苔黑而燥。自言服溫補後,寒熱已退,惟大便不行,小便頻數,夜間尤甚,幾五六十次,膈間時有冷氣上衝,日惟進粥甌許,奄奄危殆,未審何症。曰:此伏氣為瘧也。小便頻數者,內熱下迫也。其出必點滴,其色必赤濁。驗之果然。至冷氣上衝,乃熱鬱中宮,猶火焰之上,必有冷氣也。

其大便不行,則內熱而燥結,不待言矣。夫邪伏既深,其發乃止,何得遽用溫補?幸壯年臟陰未竭,急投涼解,得寒熱再作,乃可無虞。叩所煎藥,則人參、白朮、薑、附、桂、萸、棗仁、五味等。云昨已服一劑,病勢不減,今用參三錢,桂、附俱用錢半。乃考前方,皆二陳、四君子、桂、薑、萸之屬。

曰:今日再進參、朮、桂、附,則不可為矣。以小柴胡、小陷胸,合白虎,作一劑與之。其友婿惶惑無措,堅不肯從。蓋洞庭醫者主於其家,就中為難耳。曰:既不相信,請即原舟告辭,雖誼屬至友,來為治病,非送殮也。渙之聞,乃懇留治。乃令以藥具相付,親與調煎。服後,小便遂不頻數。

次日,粥加進。再與前方,則寒熱大作,而舌黑漸退,神氣漸爽。又去白虎,二劑寒熱減,小便長。又二日,大便去黑燥甚多。改用甘露飲,加減數劑而安。(雄按:今秋湯振聲,患瘧於嘉興。醫知為暑,即與清解,轉為泄瀉,遂改溫燥,瀉益甚,而熱不退,因束手。

白話文:

[瘧]

這位病人再次求診,我仍然給他調補身體。數日內他服用二兩多的人參,排出許多宿便,病情痊癒。從這個案例中,我得到三個啟示:首先,可以驗證瘧疾是在初受邪氣侵犯時發病的;其次,知道痿症(肌肉萎縮)並不完全是由陽虛(陽氣不足)造成的(王節齋先生的論述很詳細);最後,知道便秘的患者服用人參、蒼朮後才能通便,不能貿然使用攻下藥。如果下藥不當,即使是硝石、雄黃也無法清除邪氣,反而會損耗元氣。經書上本來就有明確的記載,但世人只知道對堅硬的東西削磨,卻不明白塞因塞用(針對病因和症狀用藥)的方法。

錢國賓醫生治療大同右營把總張道,他患瘧疾七年,已經奄奄一息。我診斷他的脈象弦長有力,還有胃氣,這是足太陰脾經的痰血結聚在腹部右側,稱為瘧母。由於久病導致血液凝結在經絡中,如果不攻破痰血,病情就不會痊癒。《內經》說:瘧疾間歇發作的原因,是邪氣深入侵犯陰氣,陽氣獨自發作,陰邪內藏,陰陽爭奪不得而出,所以間日發作。我首先用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牛膝、人參、白朮,服用十餘劑後,經絡才開始暢通,瘧疾轉移到陽分(陽氣盛行的部位)。

然後又用八珍湯加黃耆一錢,何首烏一兩,服用十劑,補養正氣,瘧疾發作時間越來越晚,病情也減輕了。再用常山三錢,酒炒七次,陳皮、甘草各一錢五分,蔥三段,薑五片,煎水,空腹熱服,瘧疾停止發作。又用雞蛋在蛋殼上戳一個小孔,用簪子攪勻蛋白和蛋黃,加入番木鱉一個,麝香四釐,用紙封住蛋孔,放在米飯上蒸熟,去殼後將番木鱉去除不用,用熱酒送服雞蛋,每日空腹服用一個,一個多月後,瘧母消散。凡是遇到久治不愈的瘧疾,不知道這個方法的,都很難治好。

魏玉橫說:施渙之是我的至交好友。夏秋之際,他從京城到蘇州吳門,去橫塘辦婚事。初冬時節,參加一個滿月酒的親戚聚會,飲酒後便感到寒熱頭痛,自己服用芎蘇飲一劑,沒有好轉。然後服用理中湯,病情反而加重了。因為新婚的緣故,他懷疑自己是陰症(陰虛)。從那以後,他所請的醫生都用溫補的方法治療,病情日益嚴重,於是急促地讓我從杭州趕去。我到達時,已經過了十多天了。進門就看見他正在煎藥。

我診斷他的脈象沉弦而數,每分鐘六七十次,舌頭僵硬,舌苔黑而乾燥。他自己說服用溫補藥後,寒熱已經退去,但是大便不通,小便頻數,尤其夜間更甚,幾乎達到五六十次,膈間時常有冷氣上衝,每日只能喝一碗粥,身體非常虛弱,危在旦夕,不知道是什麼病。我說:這是伏氣(潛伏的邪氣)導致的瘧疾。小便頻數是因為內熱下迫。小便排出一定是一點一點的,顏色一定是赤濁的。驗證後果然如此。至於冷氣上衝,是因為內熱鬱結於中焦,如同火焰之上,必然有冷氣。

大便不通,是因為內熱而導致燥結,這不用多說了。邪氣已經潛伏很深,發作已經停止,怎麼可以貿然使用溫補的方法呢?幸好他正值壯年,臟腑陰氣還沒有耗竭,趕緊用寒涼的藥物治療,讓寒熱再次發作,就可以痊癒了。我詢問他煎的藥,原來是人參、白朮、生薑、附子、桂枝、吳茱萸、酸棗仁、五味子等等。他說昨天已經服用一劑了,病情沒有減輕,今天用人參三錢,桂枝、附子各用半錢。我檢查藥方,都是二陳湯、四君子湯、桂枝湯、薑湯、吳茱萸湯等溫補類的藥方。

我說:今天再服用人參、白朮、桂枝、附子,那就不可行了。我用小柴胡湯、小陷胸湯,配合白虎湯,開一劑藥給他。他的女婿慌張不知所措,堅決不肯聽從。因為洞庭湖地區的醫生在他們家裡治療,中間有很多困難。我說:既然你不相信,那麼請你原路返回,雖然我和你是至交好友,我來治療你的病,可不是來送葬的。施渙之聽了我的話,才懇求我留下治療。我讓他把藥具交給我,親自調配煎藥。服藥後,小便就不再頻數了。

第二天,粥的量增加了。我又給他開了上一劑藥方,寒熱再次發作,但是舌苔由黑轉淡,精神也漸漸好了。我又去掉了白虎湯,服用了兩劑藥後,寒熱減輕,小便量也增加了。又過了兩天,大便排出很多黑燥的糞便。我又改用甘露飲,加減數劑藥後,他就痊癒了。(雄按:今年秋天湯振聲醫生在嘉興患了瘧疾。醫生知道是暑邪所致,就用清熱解毒的藥物治療,結果導致泄瀉,於是改用溫燥的藥物,結果泄瀉更嚴重了,而熱邪卻沒有退去,最後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