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七 (16)
卷七 (16)
1. 瘧
(觀此,則知補中益氣不可漫用也。)況以陰虧陽損之軀,而犯陰竭陽浮之病,復當陽浮陽耗之時,升浮之藥,斷非所宜。奈病家醫者均以熱天熱病,畏投桂、附。補中益氣,先哲良方,必欲進之,果喘促愈加,夜半而逝。(可以為戒。雄按:今秋,相簡哉室患瘧,初投消散,繼以補中益氣,延至匝月,骨瘦如柴,左乳震躍,氣促心悸,眩暈汗多,腹中如有聚氣,時欲上衝,綿惙已極。
其師趙菊齋拉余診之,脈來弦敝,而微細如絲,投以西洋參、龍齒、牡蠣、龜板、鱉甲、冬蟲夏草、甘草、小麥、熟地、歸身、杞子、麥冬、紅棗、蓮子心等藥,出入為方,浹旬而愈。)
徐氏婦七十餘,患瘧,上則咳嗽吐血,下則泄瀉,粒米不進,人事不省,胸膈脹悶。脈則兩寸細數,左關弦大,右關甚微,兩尺重按不起,勢甚危篤。知為陰虛內熱外寒,肝無血養而強,脾無氣充而弱,血無所統而吐,谷無所運而瀉,氣無所納而脹,悉屬本源為病。用重劑熟地、白朮、麥冬、五味、牛膝、製附子,參湯沖服,瘧止神清。
既而病人自謂胸膈有停滯,不肯用補,乃詭以八味丸為消食丸,參湯送下,遂諸症悉痊。
謝登之年七十餘,偶途中遇雨,疾趨而歸,繼發瘧疾,甚危,每發輒大便,便必昏暈欲絕。醫以疏散,勢愈劇。馮曰:冒雨受寒,疏散宜矣。獨不思經曰驚而奪精,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皆傷臟也?凡入者為實,出者為虛,大便出而昏暈,元氣欲脫矣,尚可以既散之微寒為重,而垂絕之元氣為輕耶?急以附子理中湯加五味,投之而愈。
按:黃履素引立齋云:凡久瘧乃屬元氣虛寒。蓋氣虛則寒,血虛則熱,胃虛則惡寒,脾虛則發熱,陰火下流則寒熱交作。或吐涎不食,泄瀉,手足厥冷,寒戰加慄,若誤投以清脾、截瘧二飲,多致不起。又,三瘧久不止者,多成壞症,想不遵此治法,而醫藥亂投之故。予表兄沈鴻生孝廉,精神素旺,自閩遊歸,患三瘧,幾一載,元氣都耗,後瘧雖止,而面黑眼黃,見者驚異。如是又二載,卒以鼓脹亡。
先生指久瘧為元氣虛寒,信為確論。余少時曾患此,雖不敢服清脾、截瘧等藥,而所進皆柴胡、黃芩之劑,十四五發方得止,亦甚狼狽矣。此病最忌生冷葷腥,使滋味淡泊,邪氣自衰。予病守戒甚嚴,瘧止後,茹素者半月,才極乃葷,是以脾胃頓開,飲食較未病前倍增,精神始旺。
黃之侄倩孫培之,得吳與辰金鉛丸。有一比邱患山瘧,久不止,與一丸服之,減半。蓋山瘧屬元氣虛寒,金鉛丸能助陽氣,故兩丸竟愈。
張路玉治張怡泉,恆服參、附、鹿角膠等陽藥,而真陰向耗,年七十五,七月病瘧,誤進常山截瘧一劑,遂人事不省。六脈止歇,按之則二至一止,舉之則三五至一止。惟在寒熱之際,診之則不止,熱退則如前。此真氣衰微,不能貫通於脈。及寒熱時,邪氣衝激,經脈反得開通,此虛中伏邪之象。
白話文:
[瘧]
補中益氣方劑不能隨意使用。尤其對於陰虛陽損的體質,再遇到陰竭陽浮的瘧疾,又正值陽氣浮散虛耗的季節,使用升浮的藥物,絕對不適合。然而,病人和醫生都因為是夏天熱病,害怕使用桂枝、附子等溫陽藥物。而補中益氣湯是前輩良方,卻執意使用,結果導致氣喘加劇,半夜去世。(以此為戒。我曾親見一例:今秋,相簡齋的妻子患瘧疾,一開始用消散的藥物治療,接著使用補中益氣湯,延誤一個多月,病人骨瘦如柴,左乳房震顫,氣促心悸,頭暈汗多,腹部好像有氣體聚集,時常想往上衝,已經極度虛弱。
她的老師趙菊齋請我診治,脈象弦細而微弱,像絲線一樣,我用西洋參、龍齒、牡蠣、龜板、鱉甲、冬蟲夏草、甘草、小麥、熟地黃、當歸、枸杞子、麥冬、紅棗、蓮子心等藥物,加減組方,十天左右就痊癒了。)
徐氏婦女七十多歲,患瘧疾,上吐血咳嗽,下瀉不止,粒米不進,神志不清,胸膈脹悶。脈象兩寸細數,左關脈弦大,右關脈很弱,兩尺脈重按不起來,病情十分危急。我診斷為陰虛內熱外寒,肝血不足而肝氣亢盛,脾氣不足而脾虛,血液沒有約束而吐血,食物沒有運輸而腹瀉,氣機不通暢而脹悶,都是本源疾病。我用重劑熟地黃、白朮、麥冬、五味子、牛膝、炮附子,用參湯送服,瘧疾停止,精神恢復清朗。
後來病人自覺胸膈有停滯,不肯服用補益藥物,我便用八味丸冒充消食丸,用參湯送服,於是所有症狀都痊癒了。
謝登之七十多歲,途中遇到下雨,急速趕回家,之後發瘧疾,病情危急,每次發作就大便,大便後就昏暈欲絕。醫生用疏散的藥物治療,病情反而加重了。我說:冒雨受寒,疏散是對的。但是沒有想到《內經》說:驚恐損傷精氣,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這些都會傷及臟腑!凡是進入體內的為實證,排出體外的為虛證,大便後昏暈,元氣將要脫離,還可以用微寒的疏散藥物去加重病情,而輕忽垂危的元氣嗎?我急忙用理中湯加五味子,服用後痊癒了。
(按:黃履素引用立齋的話說:久瘧都屬於元氣虛寒。因為氣虛則寒,血虛則熱,胃虛則惡寒,脾虛則發熱,陰火下流則寒熱交作。有的病人流涎不止,不吃東西,腹瀉,手腳厥冷,寒戰加劇,如果誤用清熱利濕、截瘧的藥物,大多會死亡。又,瘧疾三次以上久治不愈,大多會變成危重症,我想這是不遵循正確的治療方法,而亂投醫藥的緣故。我的表兄沈鴻生,精神一向旺盛,從福建遊歷回來,患瘧疾三次,將近一年,元氣完全耗盡,雖然瘧疾停止了,但是面色黑黃,見到的人都很驚訝。又過了兩年,死於鼓脹。)
先生認為久瘧是元氣虛寒,確實是正確的論斷。我年輕時也患過瘧疾,雖然不敢服用清熱利濕、截瘧的藥物,但是所服用的都是柴胡、黃芩之類的藥物,十四五次發作才停止,也十分狼狽。這種病最忌諱生冷油膩,飲食要清淡,邪氣自然會減弱。我生病時嚴格遵守戒律,瘧疾停止後,吃素半個月,才開始吃肉,因此脾胃很快就恢復了,飲食比以前增加了一倍,精神也開始旺盛了。
黃先生的侄子請孫培之看病,得到了吳與辰的金鉛丸。有一個比丘患山瘧,很久都不好,給他服用一丸,病減輕一半。因為山瘧屬於元氣虛寒,金鉛丸能補益陽氣,所以兩丸就痊癒了。
張路玉治療張怡泉,長期服用人參、附子、鹿角膠等溫陽藥物,結果真陰耗損,七十多歲時七月患瘧疾,誤服常山截瘧一劑,於是神志不清。六脈全無,按脈則二至一止,舉脈則三五至一止。只有在寒熱交替的時候,診脈才不斷,熱退後就如同以前一樣。這是真氣衰微,不能通暢脈絡。等到寒熱發作時,邪氣衝擊,經脈反而通暢,這是虛中伏邪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