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七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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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5)

1. 泄瀉

至己巳冬,飯食入口,即時瀉出,腹中即飢,飢即食,食即瀉,日十數次,(邪火不殺穀,火性迫速,愈盛而愈迫也。)身不知寒,目畏燈。(火熱明顯。)初診之,六脈全無,久按,來疾去緩,有力如石,聞其聲尚雄壯,此乃大鬱火證也。以黃連四錢,入平胃散與之。蓋此病火勢甚烈,不可偏用苦寒,故以平胃之溫,為脾胃之引。

飲下少頃,熟睡二時,不索食,不泄瀉。飲五日,方知藥味甘苦。既用通元二八丹,與湯藥間服,一月,飲食調和,其病遂愈。

吳孚先治腧用昭,秋間水瀉,腹痛異常,右脈弦數洪實,知腸胃濕熱挾積。用枳殼、山楂、黃連、青皮、檳榔、木香,一劑而滯見。病人慮藥克伐,意欲用補。曰:有是病,服是藥,邪氣方張,非亟攻不退,邪退則正復,攻即是補也。前方再服三劑愈矣。設不早攻,必致病痰,非一月不痊。

謝武功素患大便溏泄,兼病咳嗽。用涼藥則咳減而瀉增,用熱藥則瀉減而咳劇,用補脾則咳瀉俱盛。診之,右尺軟如爛綿,兩寸實數摶指。酌用附子、肉果以溫下焦之寒,麥冬、川連以清心肺之火,茯苓、甘草一以降氣,一以和中,(上實下虛,上熱下寒,最為棘手之症。其用藥規矩森然,足為後學程式。)甫四劑而證頓減。不加人參者,緣肺有鬱熱耳。

喻嘉言治胡太夫人病,偶然肚腹不寧,瀉下數行。醫以痢疾藥治之,其利轉多。更引通因通用之法,用九蒸大黃丸三錢下之,遂擾動胃氣,脹痛,全不思食,狀如噤口。診之,六脈皆沉而伏,應指模糊,曰:此非痢病,乃誤治之證也。今但安其胃,不必治利而利自止,不必治脹痛而脹痛自除。

遂以四君子湯為主,少加薑、蔻暖胃之藥,二劑利果不作。但苦胃中脹痛不安,必欲加入行氣之藥,以冀脹痛止而速得進食。固爭曰:寧可緩於食,不可急於藥。蓋前因藥誤,引動胃氣作楚,若再加行氣,則脹痛必無紀極。即用橘皮和中,亦須炒而又炒,絕不惹動其氣。凡五日,未得大便,亦聽之,痛止脹消食進便利,共七日全安。

渾不見藥之功,其實為無功之功也。

陸養愚治許默庵,素有腸風證,常服寒涼之藥,中年後,腸風幸愈,致傷脾胃,因成泄瀉之證。初時,服胃苓湯,一帖便愈,久之不效。近來四肢浮腫而厥,肚腹膨脹而鳴,面色萎黃而帶青,身體苦冷而帶熱。診之,左脈沉緩而遲,右脈沉弱而弦,曰:諸緩為濕,應瀉而浮腫;諸遲為寒,應厥而苦冷;右弦為木乘土位,應腹脹而面青。沉者,陽氣不升也;弱者,陰精不實也。

脈色與證患相應,用人參、白朮、黃耆、炙甘草為君,以補其虛;炮薑、附子為臣,以溫其寒;升麻、防風為佐,以升其陽;茯苓、澤瀉為使,以勝其濕。十劑而諸證減,又合八味丸間服而愈。(疑從薛案化出。)

白話文:

泄瀉

己巳年冬天,病人一吃飯就立刻瀉肚子,肚子馬上就餓,餓了就吃,吃了就瀉,一天十幾次。(邪火不傷及穀物,火性急迫,火勢越盛,就越急迫。)身體不覺得冷,眼睛怕光。(明顯是火熱症狀。)初次診治時,六脈全無,長時間按壓後,脈搏來得急去得慢,有力如石,脈象聲音還很雄壯,這是大鬱火證。於是用黃連四錢,加入平胃散給他服用。因為病情火勢很猛烈,不能單用苦寒藥物,所以用平胃散的溫性來引導脾胃。

服藥一會兒後,熟睡了兩個小時,不想要吃東西,也不拉肚子了。服藥五天後,才感覺到藥物的甘苦味道。接著又服用通元二八丹,與湯藥間隔服用,一個月後,飲食調和,病就好了。

吳孚先治療腧用昭,秋天患水瀉,腹痛異常,右脈弦數洪實,知道是腸胃濕熱夾雜積滯。他用了枳殼、山楂、黃連、青皮、檳榔、木香,一劑藥就見效了。病人擔心藥物過於峻猛,想服用補藥。吳孚先說:得了這種病,服用這種藥,邪氣正盛,不迅速攻邪,邪氣就不會退,邪氣退了,正氣自然恢復,攻邪就是補益。病人再服三劑藥就痊癒了。如果沒有及時攻邪,病情必定會發展成痰證,一個月都治不好。

謝武功向來患有大便溏瀉,還兼有咳嗽。服用涼藥,咳嗽減輕了,但瀉肚子加重了;服用溫熱藥,瀉肚子減輕了,但咳嗽加劇了;服用補脾藥,咳嗽和瀉肚子都加重了。診脈時,右尺脈軟弱得像爛棉花,寸口脈實數有力。於是酌情使用附子、肉桂溫暖下焦的寒邪,用麥冬、川連清瀉心肺的火邪,用茯苓、甘草,一個以降氣,一個以和中。(上焦實證,下焦虛證,上焦有熱,下焦有寒,這是最棘手的症狀。用藥的原則非常嚴謹,值得後學效仿。)只用了四劑藥,症狀就明顯減輕了。沒有加人參,是因為肺部有鬱熱。

喻嘉言治療胡太夫人,偶然腹痛不安,瀉下幾次。醫生用治痢疾的藥物治療,反而瀉得更多了。又用通因通用之法,用九蒸大黃丸三錢下瀉,結果擾亂了胃氣,腹脹疼痛,完全不想吃東西,就像噤口痢一樣。診脈時,六脈都沉而伏,按壓時感覺模糊不清,喻嘉言說:這不是痢疾,而是誤治造成的。現在只要安撫胃氣,不必刻意治療瀉痢,瀉痢自然會停止;不必刻意治療脹痛,脹痛自然會消除。

於是以四君子湯為主,少加生薑、肉蔻溫暖胃部的藥物,服用了兩劑藥,瀉痢就停止了。但是胃部脹痛不安,病人想加入行氣的藥物,希望能止痛,然後儘快進食。喻嘉言堅決反對說:寧可緩慢進食,也不可急於用藥。因為之前誤用藥物,擾亂了胃氣,如果再加行氣藥物,脹痛就會無止境。於是只用炒過的橘皮和胃,而且要反覆炒制,絕對不能刺激胃氣。五天內沒有大便,喻嘉言也聽之任之,疼痛停止,脹氣消退,能進食,大便也通暢了,七天後完全康復。

表面上看不出藥物的功效,實際上卻是無功之功。

陸養愚治療許默庵,素有腸風病史,經常服用寒涼藥物,中年後,腸風雖然好了,卻損傷了脾胃,因此患上了泄瀉。一開始,服用胃苓湯,一劑藥就好了,但時間久了,又無效了。最近四肢浮腫而且發冷,肚子脹滿而且鳴響,面色萎黃而且帶青色,身體又冷又熱。診脈時,左脈沉緩遲滯,右脈沉弱而弦,陸養愚說:緩脈屬於濕邪,所以會浮腫;遲脈屬於寒邪,所以會發冷;右脈弦數屬於肝木克脾土,所以會腹脹面色青。沉脈,是陽氣不升;弱脈,是陰精不足。

脈象、面色和症狀都相符,於是用人參、白朮、黃耆、炙甘草為君藥,補益元氣;炮薑、附子為臣藥,溫暖寒邪;升麻、防風為佐藥,升舉陽氣;茯苓、澤瀉為使藥,利濕。服藥十劑,諸症減輕,又配合八味丸間隔服用而痊癒。(疑似從薛氏醫案演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