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名醫類案》~ 卷六 (17)
卷六 (17)
1. 嘔吐
張景岳曰:沈姓者業醫,年近四旬,極勞碌,因㿗疝下墜,欲提上升,用鹽湯吐法,遂吐不止,湯水不受,如此一日夜,復大便下黑血一二碗,脈微如毛欲絕。此蓋吐傷胃氣,脾虛之極,兼以鹽湯走血,血不能攝,從便而下。令速用人參、薑、附等,以回垂絕之陽。忽一醫至,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大便下血,亦因火也。
尚堪參、附乎?宜速飲童便,則嘔可愈,而血亦止矣。病者然之,及童便下咽,即嘔極不堪而斃。
琇按:疝下墜,本由肝木厥張,乃復激之上騰,致脾胃俱傷而下血,不死何俟。童便固非,即參、附亦未為是也。
馮楚瞻治蔣公子,精神素弱,吐血陰虧,調理初愈,忽又夢遺,大吐不已,六脈沉微。曰:夢遺俗名走陽矣,大吐不止,陽亦傷矣。急以附子理中湯去甘草投之,到口即吐。又以白通之類,皆苦不受。沉困數日,上不能入,下不能出。適有進西洋藥酒一方,神治關格吐逆之證。
方用紅豆蔻去殼,肉蔻麵裹煨,用粗紙包壓去油,白豆蔻、高良薑切片焙,肉桂去粗皮,公丁香各研細末五分,用上白糖霜四兩,水一飯碗,入銅鍋內煎化,再入雞子清二個,煎十餘沸,入乾燒酒一斤,離火置穩便處,將藥末入鍋內打勻,以火點著燒酒片刻,隨即蓋鍋,火滅用羅濾去渣,入瓷瓶內,冷水拔去火氣飲之。內皆辛熱純陽之藥,能破格陽之陰,又燒酒力猛辛烈,直透丹田。
令照方修治,飲之即不吐矣。遂以參、附峻補之藥,陸續漸進,調理而痊。
琇按:馮氏生平多尚溫補,如此證,吐血陰虛之後,夢遺而吐,多由龍雷之火下迫上奔。以辛熱治其標則可,若守而不化,則後患不可測也。
孫奉職治趙儀女,忽吐逆,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漸冷,無脈,凡一日半。大承氣湯一劑,至夜半,漸得大便通,脈漸和,翌日乃安。此關格之病,極為難治,垂死而活者,惟此一人。
盧復曰:生平聞銅腥臭即噁心,入口鮮不吐者。雖參湯與茶,久在銅銚中者亦然。常思銅青固發吐藥,惟我何獨畏之甚,久未晰此疑。辛亥夏臥病,聞銅臭而嘔吐,自反為木形人,色常青畏金,故於銅臭為相忤。因而思子和吐論中,發吐之藥,四十有六種,嘗讀而未能解也,遂將以五形五色定人而施之。若木形人畏金腥而吐,則火形人畏咸腐水類而吐矣。
然畏者必惡,因其惡以激其怒,則用力少而成功多。餘三形可例見。噫,豈惟吐藥為然,而下而汗,寧不可乎?(沈抄。)
聶久吾曰:庚寅季春,別駕夏公至新興寺放飢谷,予備酒飯款之。正飲間,忽然腹痛,其痛從臍下小腹起,痛至胃脘即嘔,嘔訖痛止。半時許,又從下痛,止復嘔,嘔訖痛止,如是者數次。醫作寒治,用藿香、砂仁等藥不效。至申刻,予覺是內熱作痛,熱氣上衝而嘔,必須利之。
白話文:
嘔吐
張景岳記載:一位姓沈的醫生,年近四十,工作非常勞累,患疝氣下墜,想用力往上提,用了鹽湯催吐,結果吐個不停,什麼湯水都喝不下,持續了一天一夜,又拉出黑血一兩碗,脈搏微弱得像毛髮一樣,幾乎要死了。這是因為催吐傷了胃氣,脾氣虛弱到了極點,加上鹽湯還能走血,血無法收攝,所以從大便排出。於是就讓他趕快服用人參、生薑、附子等藥物,來挽回將要斷絕的陽氣。突然來了個醫生,說:各種逆氣衝上來,都屬於火,大便下血也是因為火。
還可以用人參、附子嗎?應該趕快喝童尿,嘔吐就能好了,血也能止住。病人照做了,童尿下咽後,嘔吐更加厲害,結果死了。
(注釋者)認為:疝氣下墜,本是由於肝氣鬱結,又刺激它上衝,導致脾胃都受傷而下血,不死才怪呢。童尿當然不對,人參、附子也不對。
馮楚瞻治療蔣公子,他體質虛弱,吐血,陰虛,調養後剛痊癒,又突然遺精,吐個不停,六脈沉微。馮楚瞻說:遺精俗稱走陽,吐個不停,陽氣也受傷了。就用附子理中湯去掉甘草給他服用,藥到嘴邊就吐。又用白通等藥,都苦得喝不下去。昏睡了好幾天,上不去,下不來。正好有人送來一個西藥酒方,專治嘔吐逆氣的症狀。
這個方子用紅豆蔻去殼,用肉蔻粉裹起來煨,用粗紙包起來壓去油,白豆蔻、高良薑切片焙乾,肉桂去粗皮,公丁香,都研成細末各五分,用上等白砂糖四兩,水一碗,放在銅鍋裡煎化,再加入雞蛋清兩個,煎十幾沸,加入燒酒一斤,離火放在穩妥的地方,把藥末倒進鍋裡攪勻,用火點燃燒酒片刻,馬上蓋上鍋蓋,火滅後用篩子濾去藥渣,倒進瓷瓶裡,冷水浸泡去掉火氣再喝。藥方裡都是辛熱純陽的藥物,能打破陽氣受阻的局面,而且燒酒藥性猛烈辛辣,能直達丹田。
讓病人按照這個方子熬藥,喝下去就不吐了。然後用人參、附子等溫補藥物,慢慢地調養,病就好了。
(注釋者)認為:馮楚瞻一生多用溫補的方法,像這種情況,吐血陰虛後,遺精又吐,多半是腎陽之火下迫上衝。用辛熱的藥物治療它的表面症狀是可以的,如果只治標不治本,後患不可測。
孫奉職治療趙儀的女兒,突然嘔吐,大小便不通,煩躁不安,四肢漸漸冰冷,沒有脈搏,一共持續了一天半。用大承氣湯一劑,到半夜,大便漸通,脈搏漸漸和緩,第二天就好了。這是關格的病,非常難治,快要死了還能活過來的人,只有這一個。
盧復說:我一生只要聞到銅的腥臭味就噁心,哪怕入口的東西再新鮮也不會吐。即使是參湯和茶,如果長時間放在銅壺裡,我也一樣。我一直想不通,銅綠明明是催吐的藥物,為什麼我偏偏特別怕它,很久沒搞清楚這個疑問。辛亥年夏天我臥病在床,聞到銅臭味就嘔吐,我自認為是木形人,顏色常青,畏懼金,所以對銅臭味很反感。因此我想到《和劑局方》裡關於催吐的藥物,有四十六種,我以前讀過但沒能理解,就用五行五色來判斷人的體質再用藥。比如木形人怕金腥而嘔吐,那麼火形人就怕鹹腐的水類而嘔吐了。
怕的東西一定討厭,利用它討厭的東西來激怒它,這樣用力少而效果好。其餘三種體質也可類推。唉,豈止是催吐藥如此,瀉下藥、發汗藥難道不可以嗎?(沈某抄錄)
聶久吾說:庚寅年春季末尾,別駕夏公到新興寺齋戒,我準備酒飯款待他。正在喝酒的時候,他突然肚子痛,疼痛從肚臍下的小腹開始,痛到胃脘就嘔吐,嘔吐後疼痛就停止了,這樣反覆了好幾次。醫生用寒涼的方法治療,用了藿香、砂仁等藥物都不見效。到申時(下午五點到七點),我覺得這是內熱引起的疼痛,熱氣上衝而嘔吐,必須瀉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