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六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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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8)

1. 霍亂

張子和曰:泰和間,余見陳下廣濟禪院,其主僧病霍亂。一方士用附子一枚及兩者,乾薑一兩,泡水一碗同煎,放冷服之,服訖則嘔血而死。頃,合流鎮李彥直,中夜忽作吐瀉,自取理中丸服之。

醫者至,以為有食積,以巴豆下之,三五丸藥亦不動,至明而死,可不哀哉!遂平李仲安,攜一僕一佃客至偃城,夜宿邵輔之書齋中,是夜僕逃,仲安覺其逸也,騎馬與佃客往臨潁急追之。時當七月,天大熱,炎風如箭,埃塵漫天,至辰時而還。曾不及三時,往退百二十里,既不獲其人,復宿於邵氏齋。

忽夜間聞呻吟之聲,但言救我,不知其誰也。爇火尋之,乃仲安之佃客也。上吐下瀉,目上視而不下,胸脅痛不可動搖,口欠而脫臼,四肢厥冷,此正風、濕、暍三者俱合之症也。其婿曾聞其言,乃取六一散以新汲水銼生薑調之,頓服半升,其人復吐。乃再調半升,令徐服之,良久方息。

至明,又飲數服,遂能起,調養三日平復。(雄按:此證近世屢行,然多在夏熱亢旱之年。今秋,江浙盛行,死者甚眾。余診治者,無不活。詢其病前有無影響,或曰五心煩熱者數日矣,或曰身中殊不自覺,但視物皆作紅色,已而病即陡起。大端倪若此,伏暑可知。七月中旬,治一陳嫗,年已七旬,吐瀉轉筋,肢冷音颯,脈伏無溺,口渴汗多,腹痛胎黃,自欲投井。予以白虎合三黃,加木瓜、威靈仙,略佐細辛少許,兼以西瓜汁恣飲,即日而瘳。

一李姓婦人患此,更兼溺血如注,頭痛如劈,脈甚弦駛,心悸畏驚。余謂雖屬暑邪,肝陽熾極,以犀角、梔子、柏葉、茅根、石斛、滑石、竹茹、銀花、生苡仁,為大劑,和入藕汁,送下當歸龍薈丸三錢而霍亂即止。專治血分,旬日亦痊。若此二法,即余前論中,亦未之及也。

張甲僑居司徒蔡謨家,遠出數宿,謨晝眠,夢甲云:暴病心腹疼,腹滿不得吐而死。所病乾霍亂可治,而人莫知其藥,故死耳。但以蜘蛛生斷其腳,吞之則愈耳。謨覺,探之果死。其後乾霍亂者,試用輒瘥。(《客中間集》出《幽明錄》。)

孫文垣治程氏子,先醉酒,後御色,次早四肢冷,胃脘痛極,脈僅得四至。或以鬱火為治,投以寒涼,痛更甚,三日前所食之西瓜,吐出未化。乃翁以為陰症傷寒,欲用附子理中湯,不決,逆孫治之。視其面色青慘,叫痛而聲不揚,坐臥煩亂,此是霍亂兼蛔厥之症也。先當止痛安蛔,後理霍亂,可免死也,遲則誤事矣。

急用五靈脂醋炒三錢,蒼朮一錢五分,烏梅三個,川椒、炮薑、梅心各五分,水煎飲下,痛減大半。下午以大腹皮、藿香、半夏、陳皮、山楂、五靈脂、茯苓,兩帖全安。

沈繼庵內人,患發熱頭痛,遍身痛,乾嘔口渴,胸膈脹悶,坐臥不安。醫與參蘇飲,其乾嘔愈甚,又加煩躁。孫診之,則右手洪大倍於左,左浮數,曰:乾霍亂也。以霍香正氣散去白朮、桔梗,加入白扁豆、香薷,一帖吐止。惟口渴額痛尚未除,以石膏、香薷、滑石各五錢,橘紅、藿香、葛根各二錢,檳榔、木瓜各一錢,甘草五分,姜三片,一帖而愈。

白話文:

霍亂

張仲景說:泰和年間,我見陳州廣濟禪院的主僧患了霍亂。一位道士用附子一錢、乾薑一兩,泡水一碗煎煮,放涼後給他喝,喝完後他就嘔血而死。不久,合流鎮的李彥直,半夜突然嘔吐腹瀉,自己服用理中丸。

醫生來了,認為他是食物積滯,用巴豆瀉下,三五丸藥也無效,到天明就死了,真是令人悲哀!後來,我陪同李仲安及其僕人和佃客前往偃城,夜宿在邵輔的書齋。當夜僕人逃跑了,仲安發現僕人逃跑後,便騎馬和佃客去臨潁追趕他。時值七月,天氣酷熱,熱風像箭一樣,塵土飛揚,到辰時才回來。不到三個時辰,往返一百二十里,不僅沒抓到人,又宿在邵氏書齋。

忽然夜間聽到呻吟的聲音,只聽見說「救救我」,不知道是誰。點火尋找,原來是仲安的佃客。他上吐下瀉,眼睛向上看而不能向下看,胸脅疼痛不能動彈,嘴巴張開脫臼,四肢厥冷,這是風、濕、暑三種邪氣聚集的症狀。他的女婿聽說後,就取來六一散,用新汲的水和生薑汁調勻,讓他一次服用半升,病人又吐了。於是又調勻半升,讓他慢慢服用,很久才止住。

到天明,又喝幾服,就能夠起床了,調養三天就痊癒了。(雄按:這種病症近來屢屢發生,然而多發生在夏天炎熱乾旱的年份。今年秋天,江浙盛行,死者很多。我診治的病人,沒有不痊癒的。詢問他們發病前是否有徵兆,有的說五心煩熱好幾天了,有的說身體並沒什麼感覺,但看東西都呈紅色,然後病就突然發作了。大致情況如此,伏暑可知。七月中旬,治療一位陳姓老婦人,已經七十歲了,嘔吐腹瀉抽筋,肢體冰冷聲音微弱,脈象隱沒無尿,口渴汗多,腹部疼痛黃疸,自己想要跳井自殺。我用白虎湯合三黃湯,加入木瓜、威靈仙,稍微加一點細辛,並讓她大量飲用西瓜汁,當天就痊癒了。

一位李姓婦人患此病,還伴有大量尿血,頭痛如劈,脈象很弦急,心悸害怕。我認為雖然屬於暑邪,但肝陽熾盛,就用犀角、梔子、柏葉、茅根、石斛、滑石、竹茹、銀花、生苡仁,加大劑量,和入藕汁,服用當歸龍薈丸三錢,霍亂就停止了。專治血分,十天也痊癒了。像這兩種方法,在我的以前論述中,也沒有提及。

張甲寄居司徒蔡謨家,外出住幾天,蔡謨白天睡覺,夢到張甲說:暴病心腹疼痛,腹部脹滿不能嘔吐而死了。所患的是乾霍亂,是可以治療的,但是人們不知道藥方,所以死了。只要用蜘蛛,生生斷掉它的腳,吞下去就能治癒。蔡謨醒來,探視果然死了。以後患乾霍亂的人,試用後都痊癒了。(《客中間集》出自《幽明錄》。)

孫文垣治療程氏的兒子,先前喝醉酒,然後房事,第二天早上四肢冰冷,胃脘疼痛劇烈,脈搏微弱只有四次。有人認為是鬱火,用寒涼藥物治療,疼痛更厲害,三天前吃的西瓜,吐出來還沒消化。他的父親認為是陰症傷寒,想用附子理中湯,猶豫不決,於是請孫文垣治療。觀察他的面色青慘,喊叫疼痛聲音低微,坐臥不安,這是霍亂兼蛔厥的症狀。應該先止痛安蛔,然後治療霍亂,可以避免死亡,延遲治療就會出錯。

立即用五靈脂醋炒三錢,蒼朮一錢五分,烏梅三個,川椒、炮薑、梅心各五分,水煎服下,疼痛減輕了一大半。下午用大腹皮、藿香、半夏、陳皮、山楂、五靈脂、茯苓,兩帖全安湯。

沈繼庵的妻子,患有發熱頭痛,全身疼痛,乾嘔口渴,胸膈脹悶,坐臥不安。醫生給她服用參蘇飲,她的乾嘔更加厲害,又加重了煩躁。孫文垣診斷,她的右手脈象洪大比左手大一倍,左手脈象浮數,說:這是乾霍亂。用霍香正氣散去白朮、桔梗,加入白扁豆、香薷,一帖乾嘔就停止了。只有口渴頭痛還沒解除,用石膏、香薷、滑石各五錢,橘紅、藿香、葛根各二錢,檳榔、木瓜各一錢,甘草五分,生薑三片,一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