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五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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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17)

1.

)稍用心則心系牽引掣痛,痛連脊骨對心處,或時病引膺脅,或時顛頂如掀,或時臂股爪甲,皆隱隱作痛,怔忡之狀,如碓杵,如繩牽,如簸物,如繃絹,如以竹擊空,控引頭中,如失腦髓,夢寐不寧,達旦倦怠,睡去便欲失精,精去則神魂飛越。觀其氣色鮮澤,言談亹亹,總屬真元下脫,虛陽上擾之候。

(其人本病三陰虛損,誤以參、附熱補,遂致變症峰起。)細推脈症,其初雖屬陽氣虛脫,(著此一語,便於此道未徹。)而過餌辛溫之劑,致陽亢而反耗真陰,當此急而轉關,以救垂絕之陰,庶可挽回前過。為疏二方,煎用保元合四君,丸用六味合生脈,(此時卻用二地、二冬、沙參、杞子,少加川連、蔞仁,養陰兼解鬱之法,俟元氣大復,然後議補,乃為合法。六味、生脈,留為後勁。

若保元、四君,則仍魯衛之政耳。)服及兩月,諸症稍平。但倦怠力微,因自檢方書,得補中益氣湯,為夏月當用之劑,於中加入桂、附二味,一啜即喉痛聲喑。(用補中益氣者宜著眼。)復邀診,見其面顏精彩,聲音忽喑,莫解其故。詢之,知為升、柴、桂、附,擾動虛陽所致,即以前方倍生脈服之,半月後聲音漸復,日漸向安。

但衣被過暖,便咽乾痰結,稍涼則背微惡寒,或熱飲則大汗,時怔忡走精,此皆宿昔過用桂、附,內伏之熱所致也。適石門董某,謂其伏火未清,非芩、連不能解散。自仲春至初夏,純服苦寒,(亦大庸手。)初甚覺爽朗,至初夏反覺精神散亂,氣不收攝。後仍用六味合生脈,經歲服之,以化桂、附餘毒云。

(雄按:此真閱歷之言。三十年來,余見不知若干人矣。其奈世人之不悔悟何。)

內翰孟端士之母,虛火不時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欲食不能食,欲臥不能臥,口苦,小便難,溺則灑淅頭暈。凡醫每用一藥,輒增一病。用白朮則窒塞脹滿,用橘皮則喘息怔忡,用遠志則煩擾哄熱,用木香則腹熱咽乾,用黃耆則迷悶不食,用枳殼則喘咳氣乏,用門冬則小便不禁,用肉桂則顱脹咳逆,用補骨脂則後重燥結,用知、柏則小腹枯𦍺,用芩、梔則臍下引急,用香薷則耳鳴目眩,時時欲人扶掖而走,用大黃則臍下築築,少腹愈覺收引,遂畏藥如蠍。惟日用人參錢許,入粥飲和服,聊藉支撐。

交春虛火倍劇,火氣一升,則周身大汗,神氣駸駸欲脫,惟倦極少寐,則汗不出,而神氣稍寧。覺後少頃,火氣復升,汗亦隨至,較之盜汗迥殊。診之,其脈微數,而左尺與左寸倍於他部,氣口按之,似有似無。此本平時思慮傷脾,脾陰受困,而厥陽之火,盡歸於心,擾其百脈致病,病名百合。

此症惟仲景《金匱》言之甚詳,原云諸藥不能治,所以每服一藥,輒增一病,惟百合地黃湯為之專藥。奈病久中氣虧乏,復經藥誤,而成壞病,姑用生脈散加百合、茯苓、龍齒,以安其神,稍兼茱、連以折其勢,數劑少安。即令勿藥,以養胃氣,但令日用鮮百合煮湯服之,交秋天氣下降。

白話文:

心火旺盛,稍加用神則心繫牽引疼痛,疼痛蔓延至脊椎與心臟部位,有時病痛牽連胸脅,有時感覺頭頂像要掀開一樣,有時手臂、大腿、指甲都隱隱作痛,心悸不安,像被石臼舂搗、繩索牽拉、簸箕翻動、繃緊的絹布、竹竿敲擊空洞般,頭部像要被拉出來似的,彷彿腦髓都要流失,日夜難安,到天亮時疲憊不堪,睡著了就想遺精,遺精則神魂飛越。觀察其氣色鮮潤,言談流暢,總歸屬於真元下陷、虛陽上擾的徵兆。

此人原本是三陰虛損,誤服人參、附子等溫補藥物,導致病情加劇。仔細推斷脈症,雖然一開始是陽氣虛脫(這句話點明了病機),但服用過多的辛溫藥物,導致陽氣亢盛反而損耗真陰,此時必須緊急轉變治療策略,搶救將要枯竭的陰氣,或許還能挽回之前的錯誤。因此開了兩個方子,湯藥用保元湯合四君子湯,丸藥用六味地黃丸合生脈散。(此時卻用生地黃、熟地黃、麥冬、五味子,少加川連、蔞仁,以養陰兼解鬱的方法,待元氣恢復後再考慮補益,才是正確的方法。六味地黃丸、生脈散留作後續使用。保元湯、四君子湯,則如同魯國和衛國互相爭霸一樣,沒有什麼大用。)服用兩個月後,諸症稍有好轉。但仍然倦怠乏力,於是自己翻閱醫書,找到補中益氣湯,認為是夏季應用的藥方,便在其中加入桂枝、附子兩味藥,結果一喝就喉嚨痛聲音嘶啞。(使用補中益氣湯應注意其主治。)再次求診,發現其面色紅潤,聲音卻嘶啞,原因不明。詢問後得知,是因為桂枝、柴胡、桂枝、附子,擾動虛陽所致,於是改用之前的方子,加倍生脈散服用,半個月後聲音逐漸恢復,病情日漸好轉。

但是衣被過暖,就會咽喉乾燥痰結,稍涼則背部輕微惡寒,喝熱飲則大汗淋漓,時而心悸不安,遺精,這些都是以前過度服用桂枝、附子,體內鬱積的熱邪所致。適逢石門的董某說,他的伏火尚未清除,非黃芩、川連不能解散。從仲春到初夏,他一直服用苦寒藥物(這也是庸醫的做法),一開始覺得很清爽,到了初夏反而感覺精神渙散,氣虛不攝。後來又改用六味地黃丸合生脈散,服用一年,以化解桂枝、附子的餘毒。

(作者按:這確實是經驗之談。三十年來,我看過不知多少這樣的人了。唉,世人為何總是不悔悟呢。)

內翰孟端士的母親,虛火時常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想吃吃不下,想睡睡不著,口苦,小便困難,小便時會頭暈目眩。凡是醫生用一種藥,病情就加重一種。用白朮則胸悶脹滿,用橘皮則喘息心悸,用遠志則煩躁發熱,用木香則腹部發熱咽喉乾燥,用黃耆則昏迷不食,用枳殼則喘咳氣虛,用麥冬則小便失禁,用肉桂則頭脹咳嗽,用補骨脂則大便秘結,用知母、黃柏則小腹乾燥疼痛,用黃芩、梔子則臍下絞痛,用香薷則耳鳴目眩,總是想要人扶著走,用大黃則臍下鳴響,小腹更加收緊,於是害怕吃藥像害怕蠍子一樣。只有每天服用少量人參,加入粥裡一起服用,勉強維持著。

春天交接時虛火加劇,火氣一上升,就渾身大汗,精神萎靡不振,快要不行了,只有極度疲倦少睡時,汗就不出,精神稍微好轉。睡醒一會兒,火氣又上升,汗水也隨之而來,這和盜汗完全不同。診脈,脈象微弱數,而左尺脈和左寸脈比其他部位都強,按氣口,似有似無。這本是平時思慮過度傷了脾胃,脾陰受損,而厥陰的火氣,全部歸於心臟,擾亂全身脈絡而導致疾病,病名百合病。

這個病症只有仲景的《金匱要略》記載得很詳細,書中說各種藥物都治不好,所以每服用一種藥,病情就加重一種,只有百合地黃湯是專門治療此病的藥方。但是因為病情久拖中氣虧虛,又經歷藥物誤治,已經成了頑固的疾病,姑且用生脈散加百合、茯苓、龍齒,來安神,稍加茱萸、川連以控制病情,幾劑藥後稍有好轉。於是囑咐她不要再服用藥物,以養護胃氣,每天只用新鮮百合煮湯服用,等到秋天氣候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