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五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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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8)

1.

張學海業醫,以疲於臨症,染時疫,微寒壯熱,頭痛昏沉,服發散藥數劑,目直耳聾,病熱增劇,口渴便秘。改用瀉火清胃解毒等劑,熱尤熾,油汗如珠,譫語撮空,惡候悉具。楊診之,其脈洪大躁疾而空,其舌乾燥,焦黃而胖。時滿座皆醫也,僉擬白虎承氣。楊以養榮湯,用參、附各三錢,與之曰:服此後,當得睡,睡醒則諸脈俱靜,諸病俱退,而舌變嫩紅滑潤矣。第無撓旁議。

翌日復診,果如所言。蓋病有真假憑諸脈,脈有真假憑諸舌。如系實症,則脈必洪大躁疾,而重按愈有力。如系實火,則舌必乾燥焦黃,而斂束且堅卓,豈有重按全無,滿舌俱胖,尚得謂之實症也哉?仍用原方,減去參、附一半,守服數劑而愈。

陸養愚治費西村患時疫,頭疼身熱,口渴氣喘,下午熱潮更甚。或以藿香正氣散投之,煩躁特甚,舌心焦黑,譫語發斑。又與柴苓湯,更加嘔噦,且自汗不止。脈之浮數而微,曰:此少陽陽明合病之虛熱也。用白虎湯加人參、黃耆、葛根、柴胡、燈心、竹葉,熱減十分之七,汗亦稍止。後以人參、麥冬、五味、黃芩、山梔、甘草,二劑斑亦漸退。

陳好古患兩太陽痛,左脅作疼,口渴,大便瀉水,小便短赤,面色如塵。陸診之,滑大而數,右關為甚。時春末夏初,曰:此疫症也。陳怒瘟病之名,辭去。或以胃苓湯投之,煩渴異常,語言錯亂。再求診,脈仍前,症似危急,然細參症候,不過熱鬱之極,故煩亂神昏耳。其瀉者,因表氣不舒,故里氣不固也。

用白虎合解肌湯,二劑而定,又二劑而起。(藜按:肺移熱於大腸,故瀉,非裡氣不固也。)

丁程川之寵,患疫而死。半月後丁自病,頭痛身熱,口渴煩躁。或與小柴胡湯,忽夜夢與亡寵交接,驚覺而精已泄,汗出如雨,不能轉側,神昏譫語。亟招陸診之,其脈微細如絲,面色如泥,四肢厥冷,幸未過肘膝,而陽事尚自翹然。令剪其亡寵舊裩襠燒灰,以附子理中湯調灌之,兩劑神清,陽亦收斂。

後以人參、麥冬、五味、白芍、黃連、棗仁、知母、黃柏調理而安。(文田按:此柴胡擾動肝邪,故搖撼腎精,以致不守。)

柴嶼青治吳氏婦患疫。家人謂因怒而致,醫遂用沉香、烏藥、代赭等藥,兼用表劑,二十餘日,胸膈脹悶,壯熱不休。脈之,左手稍平,右三部洪數,此疫症邪熱入腑,表散徒傷衛氣,病亦不解。乃連進瓜蒂散二劑,吐去涎痰。察其邪尚未衰,又與小承氣二劑,下宿垢數行,而熱漸退。調理至十餘日,脈始平復。

繆仲淳治史鶴亭太史,丁亥春患瘟疫,頭疼身熱,口渴,吐白沫,(胃熱。)晝夜不休。醫誤謂太史初罷官歸,妄投解鬱行氣藥不效。又與四物湯益甚。諸醫謝去,謂其必死。迎繆至,病二十餘日,家人具以前方告。繆曰:誤矣。瘟疫者,四時不正,傷寒之謂,發於春,故謂之瘟疫。

白話文:

[疫]

張學海行醫,因疲累過度染上瘟疫,症狀是輕微發冷,高燒,頭痛昏沉。他服用幾劑發散風寒的藥物後,卻出現了視力模糊、耳聾,病情加重,高燒不止,口渴便秘。於是改用瀉火清胃解毒的藥方,但高燒依然持續,汗如雨下,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各種危急症狀都出現了。楊醫師診脈,發現脈象洪大、急促而虛弱,舌頭乾燥、焦黃且腫脹。當時在場都是醫生,大家一致建議使用白虎湯加承氣湯。但楊醫師卻用了養榮湯,用人參、附子各三錢,並告誡病人:服藥後會睡著,睡醒後脈象就會恢復正常,諸病都會退去,舌苔也會變紅潤光滑。別理會別人的意見。

第二天複診,果然如楊醫師所預言。原來,疾病的虛實要憑脈象判斷,脈象的虛實又要憑舌象判斷。如果是實證,脈象必定洪大急促有力,按壓越重越有力。如果是實熱,舌頭必定乾燥焦黃,而且收縮堅硬。但這個病人按脈卻沒有力度,舌頭腫脹,怎麼能說是實證呢?楊醫師繼續使用原方,只減少了人參、附子用量的一半,服用幾劑藥後病人就痊癒了。

陸養愚治療費西村的瘟疫,症狀是頭痛發熱,口渴氣喘,下午症狀加重。有人用藿香正氣散,結果病人煩躁加劇,舌頭中間焦黑,胡言亂語,並出現皮疹。又用了柴胡桂枝湯,反而嘔吐加重,並且自汗不止。診脈發現脈象浮數而弱,陸養愚診斷這是少陽陽明合病的虛熱。於是使用白虎湯加人參、黃耆、葛根、柴胡、燈芯草、竹葉,高燒消退了七成,出汗也減少了。之後又用人參、麥冬、五味子、黃芩、山梔子、甘草,服用了兩劑藥後,皮疹也逐漸消退。

陳好古患病,症狀是太陽經絡疼痛,左脅疼痛,口渴,大便瀉水樣,小便短赤,面色蒼白。陸養愚診脈,發現脈象滑大而數,右關脈尤甚。當時是春末夏初,陸養愚診斷這是瘟疫。陳好古不接受瘟疫的診斷,離開了。有人用胃苓湯治療,結果煩渴加重,言語錯亂。再次求診時,脈象如前,病情危急,但仔細分析症狀,只是熱鬱到極點,所以煩躁、神志不清。大便溏瀉,是因為表氣不舒,導致裡氣不固。

陸養愚用白虎湯合解肌湯,服用了兩劑藥後病情穩定,再服兩劑藥後痊癒。(藜按:肺部熱邪傳到大腸,所以大便溏瀉,並非裡氣不固。)

丁程川的寵妾染上瘟疫去世。半個月後,丁程川自己也病了,症狀是頭痛發熱,口渴煩躁。有人用小柴胡湯,結果丁程川晚上夢到與亡妾交合,驚醒後精液外泄,汗出如雨,不能翻身,神志不清,胡言亂語。丁程川急忙請陸養愚診治,診脈發現脈象細弱如絲,面色蒼白如泥,四肢厥冷,幸虧還未到達肘膝,而且陽事仍然勃起。陸養愚命人將亡妾的舊內褲燒成灰,用附子理中湯調和後灌服,服用了兩劑藥後,神志清醒,陽事也恢復正常。

之後又用人參、麥冬、五味子、白芍藥、黃連、棗仁、知母、黃柏調理身體,最終痊癒。(文田按:這是因為小柴胡湯擾動了肝邪,震動了腎精,導致腎精不固。)

柴嶼青治療吳氏婦女患上的瘟疫。家人認為是吳氏婦女因生氣而致病,所以醫生使用了沉香、烏藥、代赭石等藥物,又兼用一些表散的藥物,二十多天後,病人胸膈脹悶,高燒不止。柴嶼青診脈,發現左手脈象稍平,右手三部脈象洪數,判斷這是瘟疫邪熱入腑,表散藥物只會損傷衛氣,病情不會好轉。於是連續服用瓜蒂散兩劑,吐出涎痰。發現邪氣尚未衰退,又用小承氣湯兩劑,排出宿便,然後高燒漸退。調理十多天後,脈象才恢復正常。

繆仲淳治療史鶴亭太史,丁亥年春天患上瘟疫,症狀是頭痛發熱,口渴,吐白沫(胃熱),晝夜不止。其他醫生誤認為太史剛剛罷官歸來,便使用了疏肝理氣的藥物,無效。又使用了四物湯,病情反而加重。其他醫生都放棄治療,認為太史必死無疑。家人請來繆仲淳,當時病人已經生病二十多天了,家人把之前用過的藥方都告訴了繆仲淳。繆仲淳說:錯了。瘟疫是時令不正,傷寒的一種,發生在春天,所以稱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