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四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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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7)

1. 煩熱

沈堯封曰:子煩病因,曰痰、曰火、曰陰虧。因痰者,胸中必滿,宜二陳加黃芩竹茹旋覆花。陰虧火盛,仲景地黃阿膠湯最妙。汪訒庵《醫方集解》有竹葉湯一方,治妊娠心驚膽怯,終日煩悶,名子煩。因受胎四五月,相火用事,或盛夏君火大行,俱能乘肺,以致煩躁,胎動不安。

亦有停痰積飲,滯於胸膈以致煩躁者。麥冬錢半,茯苓、黃芩各一錢,人參五分,竹葉十片。竹葉清煩,黃芩消熱,麥冬涼肺,心火乘肺,故煩出於肺,茯苓安心,人參補虛,妊娠心煩,固多虛也。如相火盛者,單知母丸。君火盛者,單黃連丸。神不安者,硃砂安神丸。切不可作虛損,用梔豉等藥治之。

一方茯苓為主,無人參,有防風。一方有防風、知母,無人參,有痰者加竹瀝

薛立齋治一妊婦,煩熱吐痰,惡熱,噁心頭暈。此脾虛風痰為患,用半夏白朮天麻湯,以補元氣、祛風邪,漸愈。惟頭昏未痊,乃用補中益氣湯蔓荊子,以升補陽氣而愈。

一妊婦煩熱兼咽間作痛,用知母散(知母、麥冬、黃耆、子芩、赤苓、甘草。)加山梔、竹瀝,以清肺金而愈。後內熱咳嗽,小便自遺,用補中益氣加麥冬、山梔,以補肺氣,滋腎水而痊。(雄按:後治未妥。)

2. 嘔吐

薛立齋治一妊婦,停食腹滿,嘔吐吞酸,作瀉不食。以為飲食停滯,兼肝木傷脾土,用六君子湯以健脾胃,加蒼朮厚朴以消飲食,吳茱萸、制黃連以清肝火,諸症悉愈。又以六君加砂仁調理,而脾土乃安。

一娠婦嘔吐脅脹,或寒熱往來,面色青黃,此木旺而克脾土。用六君子加柴胡桔梗枳殼而安。

一娠婦胸脅脹痛,吐痰不食,此脾胃虛而飲食為痰。用半夏茯苓湯漸愈,又用六君子加枳殼、蘇梗、桔梗而飲食如常。後因恚怒,脅脹不食,吐痰噁心,用半夏茯苓湯加柴胡、山梔而愈。(立齋治娠婦,亦時用半夏。)

一妊婦因怒,寒熱,胸脅脹痛,嘔吐不食,症如傷寒,此怒動肝火,脾氣受傷也。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梔、枳殼、丹皮而愈。但內熱口乾,用四君子加芎、歸、升麻而安。(雄按:丹皮忌用。)

一妊婦霍亂已止,但不進飲食,口內味酸,泛行消導寬中。薛曰:此胃氣傷而虛熱也,當服四君子湯。彼不信,乃服人參養榮湯,嘔吐酸水,其胎不安,是藥復傷也。仍與四君子湯,俾煎熟,令患者嗅藥氣,不作嘔,則呷少許。恐復嘔,則胎為釣動也,如是旬余而愈。(胃虛固不待言,既作酸,則猶有濕熱,專用四君猶未盡合,否則人參養榮亦補劑,何以反加嘔酸耶?)

沈堯封曰:費姓婦懷妊三月,嘔吐飲食,服橘皮竹茹黃芩等藥不效。松郡車渭津用二陳加旋覆花、姜皮,水煎沖生地汁一杯,一劑吐止,四劑全愈。一醫笑曰:古方生地、半夏同用甚少。不知此方即《千金》半夏茯苓湯,除去細辛、桔梗、川芎白芍四味也。按嘔吐不外肝、胃兩經病,人身臟腑,本是接壤,懷妊則腹中增了一物,臟腑機括為之不靈,水穀之精微不能上蒸為氣血,遂凝聚而為痰飲,窒塞胃口,所以食入作嘔,此是胃病。

又婦人既有妊,則精血養胎,無以攝納肝陽,則肝陽易升,肝之經脈夾胃,肝陽過升,則飲食自不能下胃,此是肝病。《千金》半夏茯苓湯中,用二陳,化痰以通胃也;用旋覆,高者抑之也;用地黃,補陰以抑陽也;用人參,生津以養胃也。其法可謂詳且盡矣。至若細辛亦能散痰,桔梗亦能理上焦之氣,川芎亦能宣血中之滯,未免升提。

白芍雖能平肝斂陰,仲景法胸滿者去之,故車氏皆不用。斟酌盡善,四劑獲安有以也。

又蔡姓婦惡阻,水藥俱吐,松郡醫用抑青丸立效。黃連一味為末,粥糊丸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按:肝陽上升,補陰吸陽,原屬治本正理,至肝陽亢盛,滴水吐出,即有滋陰藥亦無所用。不得不用黃連之苦寒,先折其太甚,然後以滋陰藥調之,以收全效。(雄按:左金丸亦妙。)

沈姓婦惡阻,水漿下咽即吐,醫藥雜投不應。身體骨立,精神困倦,自料必死,醫亦束手。一老婦云:急停藥,八十日當愈。後果如其言。停藥者,即《金匱》絕之之義也。至八十日當愈一語,豈《金匱》六十日當有此證之誤耶?不然何其言之驗耶?

沈堯封治朱承宗室,甲戌秋,體倦吐食。診之,略見動脈,詢得停經兩月,惡阻症也。述前治法,有效有不效。如或不效,即當停藥。錄半夏茯苓湯方與之,不效,連更數醫。越二旬,復邀沈診,前之動脈不見,但覺細軟,嘔惡日夜不止,且吐蛔兩條。沈曰:惡阻無礙,吐蛔是重候,姑安其蛔,以觀動靜。

烏梅丸,早晚各二十丸,四日蛔止,嘔亦不作。此治惡阻之變局也,故志之。(藜按:仍是治肝之法。)

喻嘉言治李思萱室人有孕,冬月感寒,至春而發。因連食雞子雞面,遂成夾食傷寒。一月才愈,又傷食,吐瀉交作,前後七十日,共反五次,遂成膈證。診時,其脈上湧而亂,重按全無,嘔噦連綿不絕,聲細如蟲鳴,久久方大嘔一聲。曰:病人胃中全無水穀,已翻空向外,此不可救之證也。

無已,必多用人參。但才入胃中,即從腸出,奈何?李曰:盡十兩,余尚可勉備。喻曰:足矣。乃煎人參湯,調赤石脂末,以墜安其翻出之胃,氣乃少回。少頃大便,氣即脫去,凡三日,服過人參五兩,赤石脂末一斤,俱從大腸瀉出,得食仍嘔,但不嘔藥耳。因思必以藥之渣滓,如粟粥之類與服,方可望其稍停胃中。

頃之傳下,又可望其少停腸中,遂以人參、陳皮二味,剪如芥子大,和粟米同煎作粥,與半盞不嘔,良久又與半盞。如是三日,始得胃舍稍安。但大腸之空尚未填實,復以赤石脂為丸,每用人參湯,吞服兩許。如是再三日,大便亦稀。此三日參橘粥內,己加入陳倉米,每進一盞,日十餘次,人事遂大安矣。

仍用四君子湯調理,共用人參九兩,全愈。然此亦因其胎尚未墮,有一線生氣可續。不然,用參雖多,安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哉?後生一子小甚,緣母病百餘日,失蔭故也。

黃咫旭乃室,病膈氣二十餘日,飲粒全不入口。診之,尺脈已全不至矣。詢其二便,自病起至今,從未一行,止是痰沫上湧,厭厭待盡。或謂其脈已離根,頃刻當壞。喻曰:不然。《脈經》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是吐則未必死也。但得天氣下降,則地道自通。

此證以氣高不返,中無開闔,因成危候,宜緩法以治其中,自然見效。遂變旋覆代赭成法,用其意,不用其方。緣尺脈全無,莫可驗其孕否。若有而不求,以赭石、乾薑輩傷之,呼吸立斷矣。姑闕疑以赤石脂易赭石,煨姜易乾薑,用六君子湯加旋覆花,煎調服下,嘔即稍定。

三日後漸漸不嘔,又三日粥飲漸加。但不大便已月餘矣,日以通利為囑,曰:臟氣久結,飲食入胃,每日止能透下一二節,積之既久,自然通透。蓋以歸、地潤腸,恐滯膈而作嘔,(喻君於肝腎病治法,終身未曉。)硝、黃通腸,恐傷胎而殞命。姑拂其請,堅持三五日,果氣下腸通,月餘腹中之孕漸著,而病全瘳矣。

(雄按:歸、地滯膈之說,何可厚非?魏氏獨擅此長,謂可概治一切,未免矯枉過正。如後列施笠澤一案,斷不可投以血藥者,烏得專究肝腎,而不問其他耶?)

施笠澤治吳玄水婦妊病,嘔吐四十日,不進糜飲,二十七日不溲溺,眾以為必死矣。診其脈俱沉滑而數,曰:此痰因火搏,凝結中脘,陰陽失次,氣苞血聚,是謂關格,靡有攸處,治之則生,不治則死。吳曰:雖九仙之木精石髓,其如不內何?曰:姑試之。乃用雞䏶胵、沉丁香、海石等,末之若塵,用甘瀾水濃煎枇杷葉,取湯調服。

始吐漸留,旋進香砂湯,一飲而溲通,再飲而糜進。然喉中有物,哽哽不能上下。曰:此病根也。仍用煎湯探吐,吐出結痰如麥冬、蓮實者三四枚,其病遂瘳,妊亦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