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琇

《續名醫類案》~ 卷二十四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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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4)

1. 胎墜

薛立齋治一婦人,墮胎昏憒,不時吐痰。自用養血化痰之劑,昏憒不省,自汗發搐,痰涎湧出。彼以為中風,欲用祛風化痰之劑。薛曰:此屬脾氣虛寒所致。遂用十全大補湯加炮姜,二十餘劑尋愈。

一婦人年二十餘,疫疾墮胎,時咳,服清肺解表,喘急不寐。薛謂脾土虛,不能生肺金,藥損益甚。先與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五味、炮姜,四劑漸愈。又與八珍加五味,及十全大補湯全愈。

龔子才治一婦人,每懷孕至三個月必墮,不肯服藥。教以四五年老母雞煮湯,入紅殼小黃米煮粥食之,不數服而胎固,至足月生男。

方節庵之夫人朱氏,屢受產難,因就醫乞墮胎方,服之無效,復求方於鄭氏。鄭云:墮胎不下,必貴兒也,今後宜服安胎藥矣。一日,方閒步阡陌間,見一道人手攜竹筐,坐於橋下,與之語,道氣盎然,因設齋留之。到家問筐中何物,曰:此濟瘳病人丹藥也。因授一方,名曰回生救產丹,並勸修合普施。

朱夫人誕彌厥月,時服一丸,則果如達矣。遂連生二子,長名鵬,字矯亭;次名鳳,字改亭。後一為宮詹,一為御史。(《張氏卮言》。)

薛立齋治一婦,苦於生育。孕及三月,以麵粉燒酒調服墮胎,胎去,下血不止,嘔吐,湯藥不納,六脈細小欲絕。作毒藥傷胃氣,胃氣虛不能司納。以人參二錢,甘草五分,水煎徐徐與服,嘔止。用八珍湯調理而安。

又治一孕婦,用前藥患前症,胸腹飽滿,嘔吐不止,用綠豆甘草湯飲之而安。

一婦懷孕三月而墮,墮後發熱自汗,四肢軟弱。曰:氣血虛,不能榮養其胎故墮。墮後益虛,陰虛則發熱,陽虛則自汗。以十全大補湯去桂,加五味子而安。

吳橋治程應兆妻,故多病,三月不月,已忽微行。諸醫以為積血而力導之,惡乃大至,舉身汗溢,垂絕而蘇。則又為虛極,而重劑補之,上視反張,驚搐昏冒,飾巾待盡。橋診之,脈雖離經,按之不絕,曰:此妊脈也。誤謂積血,迫之大行,胎離經而欲下,則血竭而途窮,陽氣無陰血可依,則浮騰而上越,胎墮陽上逆而觸心,故上視反張,驚搐昏瞀,法不當死。乃予順胎散,始進甚艱,既及半而藥力行,嗒焉而寐。

諸醫目橋曰:死矣。橋曰:藥中病乃寐,諸公待之。頃之呻吟,始雲頭痛。諸醫以為餘燼也,夜分乃終。橋曰:中夜陽生,比當來復。時至而圉圉乃少舒,詰朝爽然。俄僕臥內,諸醫目懾橋曰:真死矣。橋曰:胎欲下而血垂盡,壅閼不得行。尋以順胎散下之,則血塊大如拱。

諸醫懾橋曰:吾儕固以為積血,果然。橋徐應曰:非積血也,胎也。立引水激而濯之,外紫而中白,具人形,病者漸安,諸醫乃服。(《太函集》。)

徐靈胎曰:婦科之最重者二端,墮胎與難產耳。世之治墮胎者,往往純用滋補,治難產者,往往專於攻下,二者皆非也。蓋半產之故非一端,由於虛滑者,十之一二,由於內熱者,十之八九。蓋胎惟賴血以養,故得胎之後,經事不行者,因衝任之血,皆為胎所吸,無餘血下行也。

苟血或不足,則胎枯竭而下墮矣。其血所以不足之故,皆由內熱火盛,陽旺而陰虧也。故古人養胎之方,專以黃芩為主。又血之生,必由於脾胃。經云榮衛之道,納穀為寶,故又以白朮佐之。乃世之人專以參、耆補氣,熟地滯胃,氣旺則火盛,胃濕則不運,生化之源衰而血益少矣。

至於產育之事,乃天地化育之常,本無危險之理,險者千不得一,世之遭厄難者,乃人事之未工也。其法在乎產婦,不可令早用力。蓋胎必轉而後下,早用力則胎先下墜,斷難舒轉,於是橫生倒產之害生。又用力則胞漿驟下,胎已枯澀,何由能產?此病不但產子之家不知,即收生穩婦,亦有不知者。至於用藥之法,則交骨不開,胎元不轉,種種諸症,各有專方。

其外或宜潤,或宜降,或宜溫,或宜涼,亦當隨症施治。其大端以養血為主,蓋血足則諸症自退也。至於易產強健之產婦,最多卒死。蓋大脫血之後,衝任空虛,經脈嬌脆,健婦不以為意,輕舉妄動,用力稍重,衝脈斷裂,氣脫血崩,死在頃刻。尤忌舉手上頭,如是死者,吾見極多。

不知者,以為奇異,實理之常。生產之家,不可不知也。

2. 胎死

章虛谷治陳姓婦,年未三十,懷妊已六月,腹滿及胸,飲食不進,大便艱燥,小便不利,左胯間與小腹掣痛如錐刺,日夜坐不能寐,醫用五苓散方。章診之,左脈弦強,關尤甚,右關弦滯,曰:凡溫邪脈必濡細,今脈象如是,乃血少肝氣犯脾胃也。彼以小便不利,故認為濕邪,不知經云肝主遺溺癃閉,此肝火鬱結之癃閉也。

風火煽動,故胯間刺痛。若用利水藥,反傷津液,其燥愈甚,必致痙厥之變矣。乃重用大生地為君,佐以當歸白芍黃芩、紫蘇、生甘草梢,加厚朴木香等,服兩劑脈稍和,滿略減。惟小便仍澀,猶有刺痛,於前方加黃柏車前,服兩劑,小便暢行,其痛若失。乃去黃柏、紫蘇,又服兩劑,胸寬食進,惟腹滿不能全消。

至第三夜,忽於睡夢中震響一聲,落下死胎一個,滿床皆水,始悟水在胞中,其胎早經泡死。利水之藥,斷不能泄胞中之水,反耗其陰,必致痙厥而死。病情變幻,有非常理所能測者。同時,章侄女亦患此症,為醫用利水藥而致痙厥。又妄認為中寒,用附子理中湯一劑,乃至陰陽脫離。

章用大劑滋陰攝陽之藥,晝夜急進,竟不能救,延三日而卒。

許裕卿治邵涵貞內子,孕十七月不產,不敢執意憑脈,問諸情況,果孕非病,但云孕五月以後不動。心竊訝之,為主丹參一味,令日服七錢,兩旬余胎下已死而枯。其胎之死,料在五月不動時,經十三月在腹,不腐而枯,如果實在樹,敗者必腐,亦有不腐者則枯,胎之理可推也。(雄按:此由結胎之後,生氣不旺,未能長養,萎於胞中,又名僵胎。

余治過數人矣。若胎已長成,豈能死於腹中,而不為大患哉?惜許君言之未詳也,故及之。)

張路玉治馬雲生婦,孕十三月不產,脈來微結。為處十全大補湯,服至二十餘劑而下,胎枯色白。治雖異,而胎枯則一也。

喻嘉言治顧季掖乃室,仲夏時孕已五月,偶爾下血。醫以病經一月,用阿膠勉固其胎,又身腫氣脹,血逆上奔,結聚於會厭胸膈間,飲食才入,觸之痛楚,轉下甚難,稍急即嘔出,全似噎症。數更醫皆謂胎氣上逼。延至秋,計孕已八月,病已造極中之極,呼吸將絕。

診之,不云病狀,其脈尺部微澀難推,獨肺部洪大無倫,其喘聲如曳鋸,其手臂青紫腫亮如毆傷色,乃駭曰:似此凶症,何不早商?然不必明言,以滋驚恐,姑以善藥投之,通其下閉上壅可也。季掖必求病名,曰:上壅者,以肺脈之洪大,合於會厭之結塞,知其肺當生癰也;下閉者,以尺脈之微澀,合於肉色之青腫,知其胎已久壞也。善藥者,瀉白散加芩、桔之苦以開之,不用硝黃等厲藥也。

服一大劑,腹即努痛如欲產狀。問欲產乎?曰:肺氣開而下行,多時閉拒,惡穢得出可也,奚產之云。再進一劑,身腫稍退,上氣稍平,下白汙如膿者數斗,裹朽胎而出。旬余尚去白汙,並無點血相間,可知胎朽腹中,已近百日,蔭胎之血和胎俱化為膿也。病人當時胸膈即開,連連進粥,神思清爽。

然朽胎雖去,而穢氣充斥,周身為青腫者未去也;胸膈雖寬,而肺氣壅遏,為寒熱咳嗽者未除也。乃一以清肺為主,旬余獲痊。(然則肺癰未成,乃穢濁之氣上攻而然耳。)

立齋治一穩婆之女,勤苦負重,妊娠腹中陰氣重墜,口中甚穢。意其胎必死,令視其舌果青黑。與朴硝半兩許服之,隨下穢水而愈(《濟陰綱目》是薛案。)

一婦胎死,服朴硝而下穢水,肢體倦怠,氣息淹淹,用四君子為主,佐以四物、薑、桂,調補而愈。(雄按:未可即投大補,恐穢濁逗遛,反生他變也。)

李將軍妻病甚,呼華佗視脈,曰:傷娠而胎不去。將軍言:間實傷娠,胎已去矣。佗曰:按脈胎未去也。將軍以為不然。佗捨去,婦稍小瘥,百餘日復動,更呼佗。佗曰:此脈故是有胎,前當生兩兒,一兒先出,血出甚多,後兒不及生,母不自覺,旁人亦不寤,不復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脈不復歸,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

今與湯並針一處,此死胎必出。湯針既加,痛急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黑長可尺許。佗之絕技,凡此類也。(《三國志》。)

陳鬥岩治一婦,孕四月而墮,墮後腫脹發熱,氣喘,脈洪盛,面赤,口鼻舌青黑。陳曰:脈洪盛者,胎未墮也;面赤者,心火盛而且干也;口鼻舌青黑,肝氣絕而胎死也。以蛇蛻煎湯調平胃散,加芒硝、歸尾服之,下死胎而安。

甘陵相夫人有妊六月,腹痛不安。華佗視脈曰:胎已死矣。使下之,果下男形即愈。(《三國志》。)

陳良甫治僇宅厥媳孺人杜氏,生產不下,坐婆魂童救療皆無效。召診之,曰:產前脈不可考,但當察色而知之。遂揭帳明燭以察之,其面色赤,舌色青。如此色者,知胎已死,母卻無憂矣。或問曰:何以知之?答曰:面赤舌青,子死母活明矣。躬自合至寶丹三粒服之,胎即落矣。此以見古人處方神速。(《良方》。)